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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因为这个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人出于同情施舍几个图克的话,他大概会捡起那几枚硬币砸到你的脸上。
尊重你眼前的流浪汉,他不是乞丐!滚开!
不止一次,他恶狠狠对给他施舍的年轻贵族情侣们恶言相向。
对于这个长期以来混迹在这一代的痞子老头,治安警察基本是懒得管的。像他这样因为经济危机或者别的原因而败掉全部家产的没落贵族大有人在,这种人大多人畜无害,与那些打小从平民窟长大的鸡鸣狗盗之辈是不同的。
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死在某个无名的角落里,所以放置不管就可以了。
并不是没有改善这种状况的方法。即使是老亨利,也有几个曾经一起打拼的老伙计可以过去投奔。
但他从没有过这打算。
甚至,为了避免老伙计们找到他,而离开了南方的凡尔赛,只身来到了这个国家的首都。
老伙计们也许在某一天会突然发现这位老朋友已经无法再联系上了,而后以为他死掉了吧。
这样正合他意。
大家都是体面人,到死都谁也不差谁的,这样就行了。
从长椅上起身,老亨利向着公园的侧门处走去。
这并不是六十岁的老亨利在坎贝尔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关于所谓的“冬狩”也早就有自己的考量。
作为体面人所选择的冬季寓所,当然不会像那些无所事事的鸡鸣狗盗之徒那样选择在监狱里度过。
蹲号子已经不适合他这样的老年人了。
他的选择——十区和十一区交接的一间破旧的大棺材房是很惬意的居所。
自从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瘟疫过后,人们发现了一种更加廉价的埋葬方法——火葬,自此坎贝尔的平民们便很少再买棺材了。
这些废弃的棺材屋子很多被当局拿来给流浪汉当做收容所,老亨利正是其中之一。
推门进去,几个熟悉的小痞子们聚在一起打着皱巴巴的纸牌。
往里面走,在自己的窝里坐下。
今年的人比去年少了几个,果然是一年不如一年么。
支起身子,向角落处望去。
大屋的角落位置并没有棺材窝,但依然放在地上的一卷厚厚的茅草彰示着那里前不久还有人居住着。
但此刻,角落的位子空着,那里本该蜷缩着的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如今并没有在那里出现。
是一个在去年冬天突然出现在第十区附近的年轻乞丐。
那年收成很不景气,对贵族老爷们自是没什么影响,但坎贝尔从第十区往后的这些街区,各住都有饿死的人。
皇帝陛下象征性的下达了赈灾令,凡是坎贝尔当局登记在册者、不论是贫民还是流浪汉,每周都可以从本地街区的警局领到救济的大块面包。
救济所起到的效果暂且不提,不失为一种苟延残喘的手段。
但老亨利当时就知道这家伙恐怕是要死掉了。
黑发黑眸的斯威特尼斯人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只是这家伙明明不是哑巴,却从来不说一句话,只几天时间,见多识广的老亨利便猜出了真相——这家伙是个该死的偷渡者。
通常的偷渡者会携带一些钱粮,而眼前的却是身无分文,连像样的大衣也没有,进而推测,或许他是别国来的通缉犯也极有可能。
老亨利把这个推论告诉屋子里的人,大伙开始义愤填膺起来。
不为别的,光是在这个大家伙都吃不饱肚子的时节来这座城市里分一口粮食,也有揍他一顿的必要。
这一刻,屋子里几派不同伙的好事之徒空前的团结了起来。
老亨利并没有上去凑那一脚,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年轻人在挨到第一拳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毕竟,在屋子里住着的这几天他也算安分,但他显然不知道,在贫民区并不是安分就可以不挨打的。
更多的时候,宣泄暴力不需要理由。
被打倒在地上后他抱起了脑袋,这种只护着身体最重要部位而不作任何反抗的举动让众人的殴打更加带劲起来。大概是身形最魁梧的勒戈夫没收住手劲,击中腹部的一拳打的这年轻人咳出一大摊血来。
大概是咳血这一举动让众人产生了一丝迟疑,各自纷纷停手,躺回了自己的棺材草堆里。
勒戈夫或许是害怕被人说他见血怂了,走开几步,又回去对这倒在地上吐了血的年轻人补了一脚。
虽然偷渡者或许没有当局的身份证明,但活生生地将人殴打致死毕竟是个罪过。屋子里的人各怀鬼胎,当然不会有人肯去背这个黑锅。
被打了一顿的年轻人在那里躺了好久,甚至让老亨利产生了这家伙已经死了的错觉时,忽的又动了,强撑着坐了起来。
反正也是闲着,老亨利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类似这种的欺凌他见得太多了,就算不是偷渡者,想在屋子里找个落脚地也是要被收一番收容费的。在屋子里的这些老流氓们看来,虽然这是当局提供的避寒所,但却是他们住的房子,想住进来分他们的空气,理所当然的要付出代价。
只是,这个鼻青脸肿,嘴角带着血迹的年轻人做起来时,老亨利挑了挑眉。
本以为会见到的畏惧的、或者仇恨的神色,丝毫没有出现。
虽然神色间有些萎靡,但目光却是清明的。
那种目光老亨利有些熟悉,那是带有某种强烈生存意愿和人生理想的人才会有的目光。
曾几何时他和他的老伙计们也曾用着那样的目光睥睨凡尔赛商界的。
但如今,老亨利只能稍微地感觉到一些嫉妒罢了。
大约又休息了半小时,似乎是养足了能够移动身体的体力,年轻人挣扎着站了起来。
不少人的目光击中在了他的身上。
但他显然没有去找某个殴打他的人报复的意思,当然,或许是因为他没那份体力,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大屋。
那时候老亨利觉得这家伙应该是走掉了,或许他活不过一个今晚就会冻死吧。
这小伙子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天色大概快黑下来的时候,他抱着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茅草回来了。
竟然回来了吗?但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夜幕降临,整个大屋子中只有最中间一只摇曳的蜡烛发出微微的光亮。
这小伙子没赶上好时候,且看他能活个几天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老亨利盖着他的大衣陷入沉睡。
第二天,大家天一亮就起身,往警局方向走去。
是每周领救济粮的时候。
老亨利走在前面,发现那个年轻人果然踉踉跄跄地辍在了众人身后不远处。
临进警局后,年轻人加快了脚步,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
老亨利三两下走完流程拿到他那份面包,走出门时,靠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走了进去。
这小伙子,果然是有点心思的。自以为跟在一起就能被一起派发面包吗?
可惜,由于语言不通,他并不知道,皇帝陛下的救济只局限于坎贝尔一城,对于外来的饥民是一概不管的。想来能够理解,这么大的灾情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果然,房间里立刻发生了争执。
这家伙啊啊结舌,装作哑巴的样子想蒙混过问话,随即被警棍抽到膝盖,跌倒在地上。
大概是想给那些打算冒领救济粮的人做个示例,又是好一通连抽带踹的殴打之后,才被放出了。
守在门口的老亨利见到这个一瘸一拐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打算嘲笑两句。
毕竟等了这么久本来就是为了找点乐子取笑一下的。
但是,和这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目光对上之后,老亨利只是张了张口,不知为何,又把话咽回了肚里。
年轻人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踉跄着走出了警局。
当天晚上,年轻人找到了他,费尽心思的用手比划着、并在地上写出了今天那警局的名字,终于让老亨利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家伙,想让自己去警局证明他的身份,以此来获得这座城市的居住权。
作为交换,他愿意将每周领来的面包全部交给老亨利。
这家伙算是走了狗屎运了,老亨利想。
以亲友保举来登录户籍是可以的,但却有着苛刻的条件,那就是——保举人必须是登记在册的贵族,否则当局是不予承认的。
没想到自己这空有其号的勋爵之名在有生之年还能派上用场,老家伙唏嘘不已。
关于株连的律法早就废除了,自是不怕这家伙顶着自家名号做出什么勾当。当保举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换来每周一份的面包这种好事,老亨利没理由拒绝。
但他同时很好奇,把这唯一一口的救命粮给了自己,这青年打算怎么活下去呢?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一次偶然见到,这家伙混在一堆乞丐中,口中向过往的平民们念叨着:“请给口吃的吧!”
老亨利不禁失笑,这家伙大概连他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吧,但也算他脑子活泛,竟然知道每天在广场那边等着领修女们布施的面包,在初时的几周时间竟撑了过来。
直到冬季的第一场降雪来临。
这一次,这个青年不可能挺过去了。
一开始只是不断地咳嗽。
或许是水土不服、或许是积劳成疾,两天后,年轻人开始发烧,接着,口上开始起疱疹。
大叶性肺炎——这种病在坎贝尔是很有名的,很多人都知道。大概也正因如此,这家伙才没有被当做患上了瘟疫而赶出屋子。
虽然这算是一个不错的赶人的借口,但这段时期出奇的竟没人这么做。
也许出于那身为人类的最后一丁点仁慈,也许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屋里的几个老痞子虽然对这个整日里咳嗽、一天比一天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