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许许多年以来,母亲和她的距离使母亲已经失去了那种作为女人的母亲的禁区。女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失去禁区时,就会失去希望,母亲就是一个曾经失去过希望的女人。
女人的禁区很繁芜,它们从女人出世之后就像防洪堤一样层层地筑起来,女人就是藏在禁区内成为有灵魂的尤物,成为了天使和魔鬼;成为了付诸于这个世界水一样流淌的身体语词,它们感伤的漪涟涌来了圆圈和碎片。而女人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禁区,这是因为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身体的神话。
比如母亲,自从她和父亲短暂的幸福生活化成碎片之后,母亲就一次又一次地产生了妄想症,因为母亲对父亲的质疑越来越多,随同父亲越来越眩目似的光泽,母亲的身心感到了失重,感到了空寂,她开始研究父亲外出的理由,她开始在私下里像幽灵一样转动着那颗不安的心灵。其目的是为了启动女性肉体外的那把解剖刀,这本应属于外科医生的解剖刀,一旦握在母亲手上,必然会让她的身心颤抖,然而,微颤中伴着咒语,在她惶恐的脸上充满了想象力的阴暗,就是这样,她一次又一次地妄想出父亲和女人在一起的场景。由此,她把男人带回家来,公开地背叛了父亲。
此刻,她突然对范晓琼说她还有事情要做,她到这城市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了一个男人。范晓琼突然仰起头来用一种异想不到的声音质问母亲:“我已经怀疑上你,母亲,我没有太多太多的时间研究你的生活。我想让你告诉我,我父亲的死到底与你有多大的关系,你是不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
《嫌疑人》第三部分
《嫌疑人》第二十一章(1)
母亲并没有像她所想象的那样吓得面色苍白;也没有被她的质问完全笼罩住,相反,母亲笑了,那张涂满了粉脂的脸,一张已经失去了花容月貌的脸,静静看上去才发现,是那些完美的粉脂掩饰住了母亲的皱纹,那些被时光所侵犯过的点点滴滴的苍桑,就在她脸上涌现出来,又被美妙的粉脂覆盖下去了。
母亲诡秘地说:“不错,我确实想一次又一次地让你父亲去死,我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动了谋杀你父亲的念头,因为几十年来,我从来就没有远离过你父亲的生活,我离他很近,在很近的可怕的距离里,我都在一次又一次地介入了你父亲的私生活中去,我无法控制住我自己,因为我只有在离你父亲很近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我曾经是你父亲的女人,是他曾经的妻子……好了,晚上回来,我再告诉你我与你父亲离婚之后的一系列故事……现在,我要去对付李荣了,他跟你父亲一样,但他有的是钱,他回到了这座城市,他是想抛弃我,我知道,他害怕我纠缠他,他害怕我纠缠他的钱……几十年前,当我背叛你父亲之前就认识了他,那时候我跳着舞,我转着圈不停地跳着舞,他在私下给我送花蓝时,我并没有想过要背叛你父亲,因为时机未到……那时候,他曾悄悄地把轿车开到歌舞团外面,等候我演出后跟他私奔,然而,我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然后,他离开了,等我再见他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你父亲,然而,我已经不可能再为他跳舞了,当他对我说他喜欢的是那个在舞台上跳舞的女人时,我已经从形式上离开了那个留在小县城的行政干部,他似乎并没有多少忧伤。因为在那座小城市,许多女人都喜欢上了他这样的行政干部。我一跟他解除关系,他就获得了自由,在奔往另一座城市的飞机上,我与李荣相遇了。”
母亲结束了讲话,因为有比回首往中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她那天上午的生活。我们从出世以后每时每刻都在生活着,我们的生活只有在行为中才能体现而出:这是母亲,经过精心的化妆术以后,她出发了。而范晓琼也准备出发,她已经发现母亲的生活一半埋在过去的花园中,另一半埋在现在的花园中。母亲谈到父亲时的那种讥讽、仇恨让她继续捕捉着母亲的行踪,她想仔细地、花点力气地前去观察这个女人,除了她是母亲之外,母亲是重要的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正带着破碎的脚步声,带着激情,嫉妒和永不疲倦的力量,前去跟男人对抗。这种禀性完全可以把母亲列入嫌疑人的名单上去。她突然觉得,母亲作为女人来说越来越可怕,然而,就在母亲下楼梯时——突然爆发了眩晕症,她的身心正顺着那道金属色的楼梯下滑着,眩晕似地朝下落去。这一切恰好被紧跟在她身后的范晓琼看到了,她大声地叫唤道:“母亲。”
母亲被送进了附近的医院,医生说应该全面地作一次检查,母亲很敏感地拒绝道:“几十年来,我一直频繁地爆发着眩晕症,几十年我都一次又一次地战胜了它。”她拒绝了医生的安排,她否定自己大脑里根本不可以长出什么东西,在那时刻,母亲就像孩子般天真地质问医生说:“难道我的大脑是泥土,可以长出胚芽来吗?”
当然,母亲并不拒绝输液,这大约已经成了习惯,每次发作眩晕症时,母亲就到医院、诊所输液,她信赖进入她血液的葡萄糖注射液,她说那些液体可以改变她身体的虚弱。每一次输液过后,她的身体仿佛重新出生了一次。她会寻找到与这个世界搏斗的力量。而此刻,母亲躺下来了,她似乎惟一需要的就是葡萄糖液体。
母亲刚躺下又开始了打电话,看来,她具备了作为女人的一切特点:用生病时的声音呼唤那个被你所纠缠的男人,你已经躺在了医院,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死去。这个电话果然有效,半小时以后,一个男人手里怀抱着一束百合花出现在病房中。范晓琼退出了病房,她想给作为女人的母亲留下一个单独的空间,她想让那个只有在与男人溶为同谋的关系中获得快乐的母亲,不失去她的机遇。因而她来到了病房外的小花园,她散着步,不知道何时回到病房中去。
四十分钟以后,她又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下楼来了,男人在停车场上驱动了轿车,男人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又消失了。她重新回到病房,母亲呆滞的目光望着天顶突然发出了这样的谵妄的言词:“有时候,我真想像你父亲一样突然死去,我厌倦透了这种生活。”
范晓琼突然想见到消失在楼下的这个男人,因为这是最为基本的常识,通过与嫌疑人接触的最频繁和亲密关系的人可以寻找到疑点。与父亲有关的那些不少穷尽的疑点,此刻,已经落在母亲身上。范晓琼已经发现了一种迹像:母亲经常提到父亲,每当母亲发同一些极端化的言词时,父亲的名字,形象总是会像咒语般穿插在母亲的生活之中,这个不容忽视的疑点使她找到了那个男人。
李荣微微地回过头来凝视着她说:“你用不着解释我就可以断定你到底是谁?你跟你母亲长得真像,当你叫唤我时,就像你母亲当年在叫唤我,你并不知道你母亲当年的生活……”男人见到她似乎百感交激:因为男人不仅通过她而看到了血的再版,血缘关系不仅仅让你找到一种永远牵扯在一起的亲人关系,更为重要的是一种血液的再现,李荣很轻易地看见了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因为通过她李荣寻找到了证据,她肯定是他情人的女儿,他毫不费劲地就认出了她。25岁的范晓琼,这个年龄的时候,母亲正在跳着舞,她虽然不是舞台上主角,却在当时占据过这个男人的世界。
《嫌疑人》第二十一章(2)
男人驱车把她带到了一家茶馆,在坐下以后的几十分钟内,男人都在慢慢地品味着一杯浓咖啡,男人似乎已经知道范晓琼的目的。他说:“我知道你的父亲死了,事实上,从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我就时时在寻找机会去看你的父亲,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父亲也是我的情敌……”
“情敌?难道你曾经把我父亲当作情敌?”
“不错,几十年来,你父亲一直是我的情敌,因为我不管费尽了多少心机,你母亲依然爱着你父亲。”李荣说。
“这可能吗?你是说在这几十年里,我的母亲依然对父亲充满了爱?”范晓琼睁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从她记事时,她就觉得母亲总是在用仇恨的心态来对待父亲。李荣的记忆大约已经被浓咖啡荡漾开了。于是,范晓琼不断地用语言撞击着那些荡漾在一个男人世界中的符号。男人是坦言的,他从一开始就坦言道:“我从未把这些故事告诉过别人,几十年来,我似乎一直在与你母亲的那种坚韧的爱作斗争,因为她既不反抗我,同时又坚持不懈地寻找你父亲,我就这样陪同你母亲一次又一次地出入你父亲生活过的一些场所。因为,我也在默默地与我的情敌作斗争,我之所以想把下面这些故事告诉你,是想让你帮助我,因为我感觉到你母亲正徘徊在非正常生活的边缘。她的思维有时显得很混乱,有时又很清晰……如果这样下去,我感觉到很可怕……而且她的大脑经常眩晕,这种眩晕症来自她的过去,来自你父亲……范晓琼,既然你来了,我知道你既是为你父亲而来的,也是为你母亲来的,那么,让我把发生在我和你母亲的身上的一切故事都告诉你吧!别那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在寻找你父亲的死亡之谜。这么说也就是寻找嫌疑人。事实上,我并不是头一次见到你,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我这是第三次见到你。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大学的校园里,那是你母亲想你想得发疯的时候,恰好我出差经过你们生活的城市,我便带上你母亲,我和你母亲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距离是我们这个世界上需要的一条沟壑,而你母亲也同样要和你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就这样,在那种距离里,你母亲可以心无旁骛地看见你。那时候的你热情而羞涩,正走在一个男孩的身边,你母亲见到你以后突然绝望地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