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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探春仔仔细细地问了往来的客人情形,又问:“可有人问我拿去的茉莉花茶?”原来探春头年过年时琢磨的茉莉花茶,乃是为了给茶铺使用。
赵栓家的便点头:“倒是有两三个女客问。瞧着衣着打扮,不像是哪座府里的下人,所以我们当家的便没有细细盘问。”
贾探春又好气又好笑,忙道:“亏得他没问。嫂子,你回去认真跟乳兄说,打探消息这种事,从来都得不动声色做的。哪有个看人家衣饰不凡,便去细细问人家的祖宗八代的?你只让他留心这样的人。如果街上遇到,或者下次再见,必得能张口叫出人家当初报的字号来。那方是显得你待人家重。可明白了?”
赵栓家的听说,不好意思地嘻嘻笑,从怀里摸了一个小小的账簿出来,双手捧着递与贾探春,红了脸道:“我不识字,这都是我们当家的一笔一划地记下来的。让我转呈姑娘看看。这样可使得?”
贾探春以为是账目,打算随意翻翻就得,打开一眼,却发现赵栓虽说是一笔烂字,又一堆别字,却将那几个打听茉莉花茶的女客都记了下来:“严六娘,长脸,杏眼,问花茶可售,其价几何。随行者母亲、姨母。衣着整洁,鬓发不乱赵姑娘,圆脸,发黑亮,问花茶制法,随行者姨妹、堂妹。举止大方,声音甜脆”
贾探春又惊又喜,赞叹道:“乳兄真是个仔细的人才!这账册甚好,以后便照此办理!”
边说边往后翻,却看见又一行字曰:“有小吏约人喝茶,私语半个时辰,令不得靠近。小吏四十许,鼠目,三绺须。客大帽低头,下颌光洁,其余看不清。先后离去。小吏进京兆府衙门,客人往南城方向去。”
贾探春心中一凛,忙问:“这册子只此一份,还是乳兄处还有一份?”
赵栓家的忙道:“还有一份。那份就在店里柜上,我们当家的随手便记了,乱得很。他说便是个神仙也未必看得懂。这一份是誊了给姑娘看的。”
贾探春这才放了心,神情严肃地嘱咐道:“嫂子回去跟乳兄说,他做的很好。但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一让人瞧见他在记这个,只怕转眼便是杀身之祸。消息不如人值钱。便是不打探消息,乳兄也万万出不得事——不然,我跟奶娘怎么交待?”
赵栓家的笑得眼睛都要没了,连连点头称是。
贾探春一一看完了,才将账册又交给她拿出去。方道:“乳兄那边如果难以为继,我便出两个菜,你让他午间时卖上一个时辰的饭。记得不能久。只能卖午时一个时辰。”说着站了起来,令赵栓家的跟自己去了大厨房,觑着没旁人的时候,亲自指点着她做了麻婆豆腐和毛血旺。尝了味道并没错处,立即装了白饭,令赵栓家的、待书和翠墨小蝉,就在厨房里,将所有的东西吃尽,然后锅碗瓢盆洗刷完了,回了院子。
因贾家祖籍金陵,王夫人等姻亲不是京城便是金陵的人家,一家子里竟没有一个人是川蜀过来的。虽然偶尔有几道辣菜,却未必有几个人能吃得了。是以这两个菜,竟吃得赵栓家的几个人都发起愣来。
贾探春心里自然是知道经典川菜的威力的,不由得笑了笑,道:“嫂子记得,这两道菜乃是川菜,我教给你的法子是从书里看来的。我跟你说的那几个步骤乃是诀窍,便是京城最好的川菜馆子的厨子,也未必知道的。所以这两个菜谱,是万万不能告诉人去。不然,茶铺的钱就更挣不着了。”
赵栓家的如梦初醒,高兴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答应不迭,又叹道:“从来不知道读书多还有这般好处。等我们有了儿女,必要让他学着读书写字。”然后兴兴头头地便忙去了。
又过了半个月,赵栓家的再来送册子时,笑得合不拢嘴:“如今一条街上,到了午时便是咱们家生意最好。这两日已经开始排队了。”
贾探春一边低头看账册,一边笑道:“过几日嚷嚷动了,只怕门前要排长队。我教你们个法子。每日里做上两大锅菜,然后做上一大锅白饭,摞上一摞海碗。但有人来买,屋子里坐不下了的,便拿着海碗,大半碗饭,一勺豆腐一勺毛血旺,带着些辣汤。再给双筷子,吃完了且把碗送回来便是。若有拿来买了家去吃的,你也用大海碗这样装,装完了往他自己带的家伙什儿里一倒,便得。”
赵栓家的便犹豫:“倘或有人弄了家去,然后仿着做呢?”
贾探春笑了起来:“头一件,这天下的钱是挣不完的,我们并不指着这两道菜过一辈子;第二件,你当世上的厨子都傻么?便来店里吃上几回,他要琢磨也能琢磨个七八成。至于嫂子担心的,我早说过了,只要你自己别让人看去了那几个步骤,这菜,他们要真原模原样仿出来,也得个一二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二回 人性本贪()
俗话说贪心不足蛇吞象。贾探春看着账本猛赚了一个月之后,流水便有些减少,心里便有些微不安。想了想,便叫了小蝉私自来问:“你表哥识字么?”
小蝉红了脸摇头:“并不识字。但是这两三个月我告诉了他,他正在学呢。听得说,赵家大兄有空了,也会教教他。”
贾探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就这样又过了三两个月,眼看着入了冬,茶铺仍旧只能维持基本的平衡。贾探春便旁敲侧击地问赵嬷嬷:“嬷嬷,乳兄这阵子忙的可好些?”
赵嬷嬷愁眉道:“怎么会好些?我几次回家都锁着门。已是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人影了。”
贾探春沉默。
有一日,待书忽然走来,神情怪异,看了赵嬷嬷一眼,方对贾探春施礼道:“姑娘,我娘在外头给我捎信儿说,吃了一道好吃得不得了的菜,让我有空也请个假出去尝尝。”
贾探春眸中厉色一闪,垂下眼帘,嗯了一声,问道:“什么菜?”
待书又看了赵嬷嬷一眼,方道:“说是叫做辣炒豆腐。乃是新开的一家叫做川香酒楼的招牌菜。酒楼生意极好。只是每日里只晚上供应这菜。”
赵嬷嬷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失声道:“姑娘,我真的不知道”
贾探春手一抬,止住了赵嬷嬷的哭声,令在一旁已经睁大了眼的翠墨:“你扶了嬷嬷去歇着。让小蝉去喊赵栓家的过来。”然后才问待书,“酒楼开在哪里,多大?”
待书便道:“酒楼在兴隆大街,倒是不大。只是他家凭了这一道菜,比周遭的几家酒楼的生意就都好了许多。”
贾探春哼了一声,轻轻地道了一句:“利令智昏。”
待书不敢接这个话,低头不语。
过了半日,赵栓家的慌慌张张地来了。贾探春上下打量她片刻,方叹道:“嫂子累瘦了。”
赵栓家的忙陪笑着摇头:“铺子里的事情并用不着我多少,我哪里是瘦了?姑娘心疼我罢了。”
贾探春听她竟然还在自己面前耍花腔,顿时轻轻笑了起来:“嫂子,你可知道我在老太太跟前究竟有多大的体面?”
赵栓家的一听这话声儿不对,脸色便僵硬了起来,又不得不答话:“呃,听我们嬷嬷说过,老太太的脚现在离了姑娘做的鞋便不肯下地走路”
贾探春微微颔首,笑容可掬地看她的眼睛:“那嫂子你说,倘若我去老太太跟前说,你们两口儿骗着乳娘,偷了我的银子去当本钱,竟然在外头私自开了茶铺酒楼,你猜老太太会怎么办?”
赵栓家的唰地脸色苍白,噗通一声便软倒在地:“姑,姑娘”
贾探春微微欠身理了理裙子,眼睛看都不看她,漫声道:“主子打算收回生意了。把我的钱还了我。你们一家子各自出府去过日子吧。那两道菜的方子我不要了,就当是乳娘跟我一场,我送她老人家的养老钱。”
赵栓家的如梦初醒,吓得砰砰磕头:“姑娘,姑娘!好姑娘,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姑娘超生啊!”
贾探春嗐了一声,歪头笑道:“我都说了不怎么样你们,只是放了你们一家的奴籍,怎么反而跟那要了你们性命似的?”
赵嬷嬷跌跌撞撞地从门口跑了进来,甩开想要拉住她的翠墨,扑在贾探春脚下大哭起来:“姑娘!都是嬷嬷老糊涂了,竟然让他们夫妻惹了这样大的祸!都是嬷嬷不好,求姑娘看在我好歹奶了姑娘一场的份儿上,别要赶我们走啊!”
赵栓家的只觉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管磕头不已。
贾探春看了赵嬷嬷半天,叹了口气,示意翠墨把老人家搀扶起来,方看着赵栓家的道:“我虽然是个出不了二门的姑娘家,但既然敢让你们出去开这个茶铺,便自然有收拾你们的法子。你当我都不知道,只等着旁人来报给我么?铺子光上个月就净挣了二十两银子——你没忘了吧?夏铨还在铺子里呢,他以前不识字,可我特意请了库上管账的钱启去教了他看账,你猜他看不看得懂你们两口子捣的那些鬼?你们一起头儿是不是还招了个伙计?现在铺子都是那伙计和夏铨两个人看着,他们俩就那样傻,能不知道铺子是挣钱还是亏钱?”
说着,看着浑身乱战的赵栓家的,贾探春又低下头去,笑眯眯地再问一句:“你们家新酒楼用的是你娘家的兄弟出头是吧?他婆娘第二天就打了一整套金头面你知道么?”
赵栓家的猛地抬起头,看着贾探春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贾探春笑了笑,好整以暇地喝茶,然后方道:“我说明白了,我从来不只用一家人,也从来不只信一个人。这世上的人,都贪。端看你贪到什么程度。我能容忍你们到今天,不过是看在你们并不曾耽搁了我茶铺的生意去做自己的营生。所以我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单等着什么时候嬷嬷归了老,我便把你两口子扔进护城河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