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这里,卫操不禁愈加恼火,他勒马打了个转,厉声再问:“卫德元诚意来投代郡,代郡竟然如此待我?邵嗣祖,这究竟是鹰扬将军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这句话未免令人悚然吃惊,顿时前来迎接卫操的代郡骑兵们一阵骚动。
骑兵们簇拥着一名作吏员打扮的中年文士,此人原先并不出声,待到卫操喝问,才徐徐策马向前,赫然正是鹰扬将军长史邵续。
卫操怒火满腔,邵续却春风满面:“德元公,莫要急躁……”
******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还会有一更。
另外,今天才发现,原来陆遥从冀州往代郡去的路,貌似就是北魏太和六年发五万人兴修的灵丘道。学到了新知识,为自己鼓掌。
第一百章 覆舟(五)()
任凭卫操勃然大怒,邵续只笑着劝解,并不作什么特别的解释。又过了好半晌,直到卫操的怒火渐熄,邵续才悠然说了一句:“邵某身为僚属,总要替主公多想到一些。难道德元公认为不当如此么?”
他顿了顿,又道:“德元公为了主公的大业甘冒奇险,这份心意,想必也会使得代郡文武十分敬佩、欣慰。”
卫操突然停止抱怨,狐疑地看了看邵续。
而邵续毫不回避地还以直视。
元康六年时,拓跋鲜卑举行盛大的仪式,改葬沙漠汗及其妻封氏。当时拓跋鲜卑勃兴,远近属民、附从部落等,奔赴参与者二十余万人。邵续作为成都王使者、从事中郎田思的随员,深入北疆会葬,从那时结识了卫操。此后两人往来书信不绝,至今已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的交情,足够两人彼此了解。邵续非常清楚,以卫操的才能绝不至于在这小小场面中折损;他更清楚卫操必能了解自己的心意……这老儿只不过一时后怕而已。
卫操在北疆奔走数十年,在北疆晋人流民心中的威望十分崇高。虽然在拓跋鲜卑的内乱时,遭到诸部胡族的突袭而一时狼狈,但战事结束之后,离散于各处的晋人流民依然纷纷投靠,卫操掌握的实力由此更是庞大。这样的局面甚至使坝上草原的一些胡族小部落茫然不知局势,以为是卫操乘势崛起,统合了大片草原。
坝上草原的晋人流民数量超过代郡太守,纠合起的部曲数量也足以与代郡军相抗衡。更不要说卫操部下的箕瞻、卫雄、卫沈、段繁、范班等人,都曾经随拓跋猗迤翻越大漠、征服三十余国,因此得到猗迤表授各种将军职务。相比于他们,陆遥部下的重要将领们在数月前还都是些军主队主之类中级军官,名望上是远远不如了。
陆遥此番麾军草原,压服诸多部落,更救援濡源晋人流民、力战击溃幽州大军,从而由鲜卑强族的手中硬生生攫走大片土地。但晋人流民势力与陆遥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看待,至今尚未有明确的定论。
卫操虽然随同陆遥返回代郡,但两人并未正式定下主从之分。纵使卫操不以地位凌人,也非代郡诸官所能相比,以陆遥对他的敬重态度来看,倒像是对待客卿更多一些。而晋人流民中除箕瞻、卫雄以外的诸多将领,也依旧留居草原如故,无论军政都自行其是,不须禀报鹰扬将军府。哪怕代郡军在坝上草原各地屯驻了少量留守兵力,可行政管辖并不及于濡源。
陆遥似乎不介意这个局面,或许对他来说,晋人流民的归附应该是个水到渠成的过程;但身为辅弼的邵续却不能不加以关注。尤其是在陆遥对邵续吐露了志向之后,邵续更决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陆遥赶赴广宗之后,邵续立即凭着老友情谊说服卫操前往常山探访,只说是请卫操拖住刘演所率领晋阳军的脚步,保障代郡与冀州的交通孔道。卫操自知身份特殊,于是低调前往,又请刘演莫要传扬自己来访的消息。
卫操没有想到他成了邵续释放出的诱饵。就在卫操与刘演相见甚欢、在灵寿游山玩水的同时,代郡使者赶赴幽州军大营,向幽州刺史王浚指鹿为马地渲染说:陆遥本人正与刘演面会,一齐商议压制幽州的策略。
在坝上草原惨败后,幽州幕府的实力与声望俱都动摇,虽然王浚强自支撑着场面,其实已成为了惊弓之鸟,日夜忧心内外有变。在代郡使者方勤之一番唱做念打的欺骗之下,他忿然起兵奇袭常山,最终葬身于沙场。
在这个过程里,直接冒着生命危险的代郡人物唯有方勤之和卫操。
且不说方勤之如何,或许,邵续正是以此来警告迟迟未能做出决断的卫操。而当卫操惊魂未定地返回时,他更发出了婉转地询问:卫操究竟如何看待自己与鹰扬将军的关系?而卫操以下的北疆晋人流民领袖们又意欲在代郡政权中占据什么样的位置?
卫操心念急转,瞬间便明白了邵续的意思。
卫操奉命出居草原,数十年间,其宗族势力日趋庞大,底蕴更是深厚。然而,既有英武之主执掌代郡,自己也该有所觉悟了吧。如果自己知趣,那邵续已经铺好了台阶。“为了主公的大业甘冒奇险”,仅仅这份诚意足够打动任何人了。
仅凭着毫无痕迹的几个小小动作,就一手将幽州刺史王浚逼上了死路,同时还有余暇来疏理内部权力的分配……好个邵续邵嗣祖!陆遥新取北疆,分明立足未稳,就敢于轻身远离基业,或许就是因为有此人在吧。
卫操眯起眼睛,深深地打量着身边相识多年的老友,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嗣祖,你这样的人物,成都王竟不能用,实在是……唉,难怪他败亡得如此之速。”
卫操的话语只说一半,而邵续摇了摇头,答复也只有一半:“成都王本来就无人主气量,邵某只知良臣择主而从,倒也并没有为难之处。”
两条老狐狸彼此打着谜语,同时陷入了沉默。
代郡骑兵们在稍远处等着卫操与邵续,眼看着日头都移了,却不见两人移步。那支骑兵乃是陆遥特别拨给邵续的精锐扈从,首领姓刘,也是在北疆战事中崭露头角的勇士之一。他连着给邵续的从人使眼色,最终按捺不住,催马向前施礼道:“两位,此刻已过午时,距离广昌县城还有数十里崎岖难行的山路。若是耽搁太久,不仅错过宿头,夜间赶路更是危险。”
只是卫、邵二人各有心思,谁也没有理会他。
山风呼啸而过,卫操突然觉得有些凉意。或许,确该如老友所说的那样去做?
他叹了口气:“王浚怎么会死?”
“是段部,段部出卖了王浚。”邵续应声道。
“段部?怎么可能?段部是王浚最有力的支持者。段务勿尘娶了王浚的女儿、被王浚表授为辽西公,其族中许多有实力的酋长在幽州军服役,每年得到的赏赐如山如海……代郡又能给他们什么?他们在图谋什么?”卫操一时愕然。
“德元公果然洞悉胡族内情,但的确是段部出卖了王浚。”邵续轻声嗤笑着,勒过马头:“刘队主说的对,时辰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谈吧。
******
有些感冒,昏头了,昨天写完之后居然没有发布,这会儿才想起来……汗……
第一百零一章 覆舟(完)()
一行人沿着山道继续前行。
连接代地与冀州的南北向道路大多险峻,纵然经过了大力修缮,依然不那么好走。适合骑队行进的道路宽不过丈许,很多地方的道路被坍塌的土石掩成斜坡,需要牵马步行越过。极其险峻处,众人甚至要用绳索围腰,以防万一。道路两旁两厢都是悬崖峭壁,下方深不见底,向上看,天空仿佛仅有一线,巨树枯藤横生其间,恍有遮天蔽日之势。
不知何时,山间洒下淅淅沥沥的密雨。前方开路的骑士连声吆喝着,提醒队列中人注意脚下莫要打滑,与后方骑士响应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空旷的深渊大谷中远远飘扬出去。
雨丝渐渐地沁湿了衣袍,卫操不得不将袍角卷起来,掖进衣带内侧,免得妨碍行动。那刘队主说的丝毫不错,若是再晚些出发,天色昏暗的时候行走在这等狭路,可就太危险了。
正想到这里,那刘队主从前方匆匆赶来,将手中笠帽递给卫操:“德元公,请您带上这个。绕过前方的山口,就快到广昌县了!”
果然,再行了小半时辰,众人眼前霍然开朗。群山如画屏般退去,露出层峦环绕中的代地平原。透过山间寒热气流交汇所生成的雨雾,卫操只见平原上花田似锦、河流如带、农人往来不绝,又有一座座坞堡在山河之间的要隘耸立,环卫着居中的城池。城池之下,则有军人在操练队伍,人数虽不多,却队列严整,呼喝之声响遏入云。再仔细去看,较之于数日前自己离去时所见,城池四角似乎多了几座砖石结构的角楼,城下则开辟出了一道蜿蜒的深沟,似乎是打算将之与河流凿穿,作为护城河使用。
广昌只不过是代郡下属的诸多县城之一而已,但这样的美景已经充分展示出代郡政权是何等生机勃勃。
从此处下坡,往广昌县便是一马平川了。邵续驾马赶上几步,与卫操并辔而行。他扬鞭前指,大声问道:“德元公看我代郡如何?”
卫操颔首:“代地分明荒残已久,区区数月间却兴旺若此。嗣祖兄果然长于治政,名不虚传。”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然而,代郡终究只是边地一郡尔,地虽广,在万里北疆上不过方寸,兵虽众,尚难与胡族动辄数万、数十万的铁骑相抗衡;而陆道明也终究只是一郡守尔,数月前不过区区并州一军主,权位距离骠骑大将军王浚、辽西公段务勿尘尚远……你们凭什么敢于谋取幽州?又凭什么诱动了段部鲜卑的合作?”
他凝视着邵续,脸色阴沉地慢慢道:“近年来,鲜卑人自恃强盛,愈来愈贪婪狂妄、索求无度,纵使王彭祖也应付艰难。我不明白,你们究竟答应了段部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