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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怒瞪双目、身高八尺的雄壮武将,身披铁甲,倒持出鞘的缳首刀大步向前,向皇帝行礼。
皇帝被吓得双手颤抖,知道从此以后只怕再无自由可言,只勉强道:“如此,便拜托王司马了!”
“其二,中原乱事至今未能解决,难在事权不一,地方诸军自保实力,不愿遵守朝廷号令。这里有诏书一份,以太傅东海王为丞相、都督兖、豫、司、冀、幽、并诸军事。若蒙陛下准许,便请王司马随同回宫,代为用印颁行。”
一名甲士双手捧着诏书出列,站到了王斌身后。
东海王原任太傅,仅以“录尚书事”的名义实际操纵国政,而丞相则“典领百官,无所不统”,足以彻底架空洛阳朝廷。兖、豫、冀、幽、并五州和司隶校尉部,再加上东海王赖以起事的青、徐二州,更囊括了中原、河北的全部地域。这样的权柄,距离真正的皇帝也只差一线而已。
皇帝想要取那诏书观看,却又不敢,只得喃喃道:“东海王襄赞王事,得此任命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兹事体大,是否应当于朝堂公议之后再行……”
竟陵县主冷冷地打断了皇帝的话:“予代郡之封赐,可曾经过朝廷公议?”
皇帝哑口无言。
“其三……”县主略顿了顿,继续道:“平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陆遥,所在皆克、功勋素著,唯年近而立而无有家室。请陛下择宗女一人赐婚,以示朝廷恩遇。”
皇帝只道:“好!好!”
转念又不得不再问一句:“可是,远近各支的宗室女甚多……何人可配?”
竟陵县主白皙的脸上突然显出难以察觉的酡红,她又向前踏了一步,弯下腰来注视着皇帝,指了指自己:“我!”
顾不得惊叹县主这般举动,皇帝顿时心如死灰,只觉得自己与亲近臣僚们此前的筹谋好似笑话。相比于东海王的诚意,洛阳朝廷给出那一连串的官职算的什么?东海王把自己嫡亲的女儿嫁过去了!他垂下双眼,喃喃地道:“好,就这么办吧。”
县主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我来之前,另遣一军缉拿了北军中候吕雍、度支校尉陈颜。这二人暗中结交惠帝皇后羊氏,意图推举清河王司马覃,不利于陛下。明日便斩此二人首级,以震慑京中不法。另外,清河王以被请入金墉城居住,陛下可以放心了!”
说到这里,竟陵县主凤目中黑亮的双眸微现同情神色。她略蹲下身,平视着皇帝,低声道:“若非丰度别有他意,我们又何至于如此行事?还请兄长放宽胸怀,不要强为。”
“丰度”乃皇帝的字。县主这般称呼,是以家人身份劝说皇帝,总算还留了一丝香火之情。
可皇帝并不觉得宽慰。自己从此被拘于宫禁,而清河王一系就这么被摧毁了。洛阳城中试图与东海王对抗的力量眨眼就被全部颠覆,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皇帝感觉自己甚至失去了说话的力量,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恍惚间,看到四周甲士围拢过来,而竟陵县主返身将要离开。
昏昏沉沉之中,又听得竟陵县主的声音响起:“你又是何人?……吏部郎傅宣?奇怪,奇怪……你这微末小官,什么时候有资格与陛下饮宴了?……我看其中恐有不可言说的缘故吧?左右与我拿下了,好好询问!”
或许是想到如果暴露皇帝与兖州苟道将之间的密谋,必然引起更大波澜,缪播在一边申辩了几句。可他随即被几名甲士另行拖了出去,显然东海王的部下们丝毫都不顾忌中书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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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一看居然有四千字!顿时觉得我好厉害……
第四章 抉择(一)()
光熙元年十一月,东海王以司马王斌率甲士五千入卫京师,罢免宿卫,掌握宫禁在手;又矫诏拘清河王于金墉城,诛杀北军中候吕雍、度支校尉陈颜;十二月初,皇帝诏命东海王担任丞相、兖州牧、都督兖豫司冀幽并六州诸军事,许昌幕府威势震动天下。过去十余年里,执掌中枢政权的宗室亲王虽多,却实无一人可与东海王相比。
东海王又上表文,以抚军将军苟晞劳苦功高,奏请皇帝升苟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进封东平郡公,又领青州刺史、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苟晞名位虽升,实际权力却进一步受到限制,但由于东海王势大,苟晞一方的势力又措手不及,故而也只能唯唯而已。
这一连串的变化使得中枢震动,中原各地无不惊恐。而作为这些事件的诱因所在,幽州却独立于漩涡之外,迎来了近年来难得的一段和平时光。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平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这个任命在洛阳朝廷看来,足以使代郡上下感激涕零;其实却实实在在地起了反作用。代郡将士们先后击溃鲜卑和幽州军,个个都信心十足,自以为如此军威足以上动天听,换得全取北疆权柄,却不料洛阳朝廷这般小气,特意派了个幽州刺史来眼前晃荡!
好在祖逖祖士稚是个知趣之人。上任以来,他只专心于民事,从未与陆遥的部下们有什么冲突。而陆遥也深知幽州地处直面汹汹胡族,面临着极度复杂的局面;眼下代郡需要的是迅速而平稳地继承王彭祖遗留下来的军事力量,期间万万容不得内讧。因此,陆遥对这位幽州大族出身的名士也足够尊重,甚至屡次传令有关将士,要求他们不得随意侵夺刺史职权。这一来,原本热切盼望幽州乱局持续下去的某些势力,未免就有些悻悻失落了。
既然本地军政尚属和谐,而中枢的争持暂时也未影响到北疆,这两个月里,陆遥便以幽州军事主官的身份梳理各项内部事务,先后完成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军府官署、人员的充实。军府官署的具体职务设置,自然根据朝廷法度而来,关键是如何把眼前有限的人才放置在适合的职务上,并且依靠他们,将平北将军的军府顺利运作起来。
陆遥初入代郡时,兵不过千,庶务仰赖邵续一人而已。后来占据代地,又向坝上草原扩张,邵续便照顾不来。偏偏当时戎马倥惚,连鹰扬将军直属各曹的吏员也无处招募,只能或者以武人兼管,或者临时从征发的民夫里选用勉强识文断字之人顶上。就连胡六娘这类既是客卿身份,又属女流之辈的,都被调来当了一阵仓曹掾。如今陆遥官拜平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管理的事务较之昔日复杂了何止十倍,实不能再似原先那样用权宜之计笼统相待。
从另一个角度说,如今陆遥的实力扩张到一州,对于那些追随他于筚路蓝缕之时的文官们,实在也到了当有所回报的时候。须知文官与武人不同。武人们刀头舐血,每一次作战之后,只要胜利,总会有相当的赏赐和提升;陆遥对此也毫不吝啬,作战缴获中的相当部分都用在这上头。而文职官吏们毕竟没有军功可获,如果不能及时调整他们的职位,未免就使众人失了奔头,丧了进取之心。
这是陆遥首次面临这样大规模的人员任命,其择人用人的方式,又与行伍之中大不相同。因此他十分谨慎,尤其是军府直属的、入流品的僚佐官员,包括长史、司马、咨议参军等职务人选,都与核心的幕僚反复推敲过。
长史主吏,乃所有文职官员之首,并且负责军府庶政。这个职务倒没什么好讨论的,非邵续莫属。自从在邺城投入陆遥麾下,邵续始终是最核心的幕僚,并直接担负了几乎全部政务,以区区代郡支持大军南征北战,从来不虞接济匮乏,其功勋之著,便是萧何镇关中、寇恂守河内也不过如此而已。
司马主将,既是一应军事行动的首要佐官,也是军府直属武力的指挥官。考虑到幽州军府的实际情况,陆遥将其职权再行细分,首先以薛彤为左司马,并表奏皇帝提升他为扬武将军,明确了薛彤作为全军副帅的地位;随后又力排众议,征召了辽西公段务勿尘之子段文鸯为右司马。
段文鸯的雄武善战,早就不止闻名北疆,更远播于中原各地,濡源大战时,陆遥的中军本队大破段疾陆眷指挥的幽州军主力,而丁渺的前军却遭段文鸯所部杀得狼狈,虽然段文鸯仗了突袭之利,但此人之勇力着实可见一斑。王彭祖在时,段文鸯就是幽州军中有数的大将,地位仅次于祁弘等寥寥数人而已。
陆遥以段文鸯为右司马,用他来指挥平北将军直属的相当军力,这也是对段部明辨政治风向、为陆遥谋取幽州大开方便之门的报酬。段务勿尘虽然年迈,在这方面着实敏锐,陆遥发出征召文书不过数日,他就遣段文鸯率精锐骑兵千人大张旗鼓地投效。陆遥则立即作大喜姿态,率从骑少许迎出数十里外,并与段文鸯秉烛而谈,在鲜卑人的军营中过了一夜。考虑到之前濡源大战时的惨重伤亡,双方的军将也都因此崩紧了神经,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但双方的有识之士都很清楚,陆遥的平北将军府固然亟需支援,段部鲜卑面对世仇宇文部和崛起势头猛烈的慕容部,也很需要朝廷为之撑腰。所以,纵使此番举动未免有些做作,可是这一夜过去之后,一方求贤若渴、一方赤胆忠心的架势终究都已摆到十足,用陆遥的话来说,从此以后便能“放下历史包袱,走向美好未来”了。
位在长史、司马以下的,尚有咨议参军若干人。此职位乃近代新设,素称“清重”,往往以州郡大族子弟充任,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这方面军府实在有些尴尬,皆因代地被屠刀来回清理了几遍,简直已经没有大族可言,而幽州东部诸郡的大族如祖氏、封氏、卢氏、高氏等,又自重身份,一时鲜少有与军府往来的。何况这些大族的子弟纵使选择出仕,乡人祖逖的刺史府也更有吸引力一些。
既如此,抱着宁缺毋滥的原则,陆遥只任命了两名咨议参军:一个是卫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