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如此庞大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幽州燕国范阳二郡的着籍户口,简直令人震骇!
若不是因为陆遥所占据的代地地广人稀,可供开垦的田地无数;若不是因为陆遥剿除胡族背反者,坐拥牛羊牲畜无数,这样的大规模吸纳流民,根本不可能做到。而能够维持这样的流民吸纳数量,也必定是路遥派遣往中原的人员活动的成果。祖逖甚至可以料定,其中有许多根本不是流民,而是幽州军府用马匹牲畜之类作为交换,买来的。
如祖约所说,幽州军府原本所依仗的只有强兵,就如一名脏腑枯竭的强壮武士;那么现在,这些源源不断涌入的流民,就像是新鲜血脉,使得衰弱的脏腑日渐强盛充实!
祖逖心中感慨,面上并无异状。他笑着与那小吏告别,还令从骑借出一匹劣马予他,以便他尽快赶上远去的流民队伍。
目送那小吏歪歪扭扭地骑在马上去了,祖逖回头问:“士少,你可明白了?”
“羽翼丰满!”祖约咬牙吐出四个字:“未得朝廷诏旨,私自兴办军屯,陆道明敢这般做,眼看就将要羽翼丰满,再难制约了啊!”
祖逖狠狠瞪了祖约一眼:“岂有此理……士少,你这视人如寇仇的激烈性格,终需得改一改。我让你注意流民,绝不是为此。”
他略放缓些语气:“陆道明是军人,强在决胜沙场,弱在折冲樽俎、协同豪族大姓。因此朝廷以彼为都督、以我为刺史,或者有文武相制的意思,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各展所长。不过……现在看来,朝廷这么做,完全错估了陆道明;正如士少你对陆道明心怀疑虑,其实也是错估了他。”
“兄长的意思是?”
“陆道明担任幽州都督之后的诸般作为,只是想要隔绝幽州大族对军队的影响而已,从来就没打算侵夺刺史府的职权,士少你实在无须为此忧虑。”祖逖笑道:“他所想的,是新起炉灶,依托军队建立起军政一体的全新体系。便如赈济灾民之举,他完全脱离州府行政官员行事,却只有做得更好。唉,不得不承认,当此天下缭乱之时,似这般所作所为,才是成大事的办法。”
祖约也算的士族文人中颇具武略者,故而对陆遥格外不服:“自古以来皇朝受命,莫不与贤人君子共治天下。那陆遥靠着一群大字不识的老卒,能成什么事?”
“唉……”祖逖招手,令祖约策马靠近些:“士少,你可知皇晋践祚,乃是辅助幼帝执掌权柄的司马氏联合诸多世家、瓜分魏朝利益的结果。大晋朝廷自上至下,都是由参与篡逆的家族联盟组成。这些家族通过篡逆的手段攫取了超过汉魏两代的利益,便将之牢牢把控,其纠合起来的力量强大无比,以至于大晋朝廷本身也无法压倒世族。便如此番安抚赈济流民,难道我祖士稚不想去做好么?实在是我这刺史多受掣肘,难以强行推进。反不如陆道明麾下军人能够令行禁止,硬生生地将这件事做成啊……”
祖约沉思片刻才道:“兄长说的是。”
他挥动马鞭啪地打了个脆响,有些激动:“但正因为此,我更觉得那陆道明心怀叵测。请您细思,他这么做,最终还不是将会架空幽州刺史府的职权么?身为都督幽州诸军事,已经坐拥形同私兵的三万铁骑;就这还尚嫌不足,又示恩于流民,将之大批纳入部属……这样的举措,您不觉得可疑么?兄长,我们不可不预作防备!”
祖逖慢吞吞地道:“吾昔为司州主簿时,曾与刘越石约定,若四海鼎沸、豪杰并起,当与之相避于中原。陆道明乃刘越石子侄辈也,我虽不如刘越石宦途得意,却也无心与小辈纠缠。”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祖约因为情绪亢进而涨红的面庞,终于觉得有些好笑:“士少,你且放心。大晋终究是正统、是人心所向,就如夕阳尚有余晖。大势未动之时,徒然露了形迹其实无益……若果然到了四海鼎沸、豪杰并起的时候,我必不容彼辈先吾箸鞭也。”
祖约听得祖逖言语,先是愕然,随即大喜过望,翻身下马伏地:“是!是!我明白了!”
大晋局势如此,暗中等待四海分崩的豪杰早就不知有多少;而大晋的敌人们,更已经急不可耐了。盘踞在并州南部的匈奴汉国,貌似因为晋阳大战失利而蛰伏许久,其实却接着拓跋鲜卑内讧的机会,麾军渡过大河,长驱千里,征服了上郡白部鲜卑和诸部杂胡。鲜卑四部大酋陆逐延和氐酋单征并降于汉,其余大小种落降伏者不计其数。凭借着这场胜利,匈奴汉国的控制区域较之先前何止扩张了三倍,能够调动的兵力也远远超过了光熙元年攻略并州的规模。
祖逖与祖约兄弟二人并没有想到,就在他们闲聊的同时,匈奴大单于、汉王刘渊已经颁下旨意,以抚军大将军、左谷蠡王刘聪等十将率领匈奴五部之众南下河东,威逼洛阳;又以辅汉大将军石勒等十将率领中原贼寇西向攻打许昌。这两路大军,都是胡族多年以来纠合起的百战精锐,合计兵力二十万,威势震天动地,像是一对硕大无朋的铁钳,狠狠地掐向了大晋的咽喉!
第二十七章 虎视(一)()
司州。平阳郡。
光熙元年,左贤王刘和率领的匈奴汉国主力大军在晋阳城下遭到晋阳军与拓跋鲜卑铁骑的挟击,数以万计的匈奴男儿战死沙场,尸体堆积如山,几使晋水为之断流。对于举国男丁总量不过二十万的匈奴汉国来说,那场大败真真正正地伤及了政权的元气,以至于在此后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匈奴五部收缩于以西河国离石左国城王庭为核心的狭窄区域里,依托复杂地形进行防御,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攻势。反倒是并州刺史刘琨所部,不断地翻越雀鼠谷要隘攻入西河国,给予匈奴部族强大的威胁。
后来朝中隐约听说,匈奴人在这一年里倒也并未安生,大单于刘渊以左谷蠡王刘聪、建武将军刘曜为帅,渡过黄河,挥军攻占了汉时上郡故地,尽数挟裹了当地的杂胡种落为己用。随即匈奴王庭自离石迁入平阳郡西北的蒲子,对汾水沿岸的平阳、临汾等城池形成了高屋建瓴之势。这个消息颇使得洛阳朝廷紧张了一阵,于是拣选禁军中英勇可用者以骁将宋抽、路述率领,驻扎于平阳、河东两地,以作防备。
宋抽、路述二人虽然此前声名不显,但也都是历经了中原板荡,出神入死过许多回的宿将,而这支部队,也是洛阳朝廷所能控制的、为数不多的机动兵力了。正因为这支宿卫力量被调动到了洛阳北方防线,才导致永嘉元年末竟陵县主率东海王下属甲士入洛控制宫禁时,皇帝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这却令朝中大员们始料未及了。
宋抽、路述出任两地太守之后,依托平阳郡内群山起伏、河道纵横的独特地形广设坞壁、营垒以作防备,另外还征调当地豪族大姓部曲子弟充作郡兵,自永嘉元年秋季以来扩军一万有余,加上自洛阳来的禁军,合计约两万三千人的兵力日日操练,枕戈待旦。到了永嘉二年的三月,宋抽路述二将分别上书朝廷,言说两地军备初见规模,虽然进取尚嫌不足,但自保应当是绰绰有余。
之所以如此说,当然是有理由的。自古以来都有牛马疲春之说,每年春夏,都是胡人最虚弱的时候。而去年那场横跨大半华夏的雪灾,对并州南部的影响更是非常巨大。匈奴人放牧的牛马由于缺少水草,消耗非常剧烈。稍老弱些的和许多幼崽,都冻饿而死,剩下的也都体力大衰,不堪驱使作战了。一旦开春,匈奴人首要关注的,必定是为牛马养膘,如果强行作战,光是行军过程就会让战马死伤泰半,代价之惨重,将为匈奴王庭难以承受。既如此,宋路二将就有充裕的时间来继续完善防御;在此期间,更须得向朝廷大书特书自家的功劳,以求升官发财了。
为了使自家军功在朝中诸衮公的眼中更显光彩,宋抽、路述二将甚至还屡次主动出击,以三五千人的兵力深入敌境,将战火烧到了匈奴汉国的控制区域内。晋军以步卒为主,行军缓慢,原不适合深入敌境;但匈奴入塞多年,许多部众也忘记了祖先的游牧本领,平常倒是给人帮佣耕田做活的,因此晋军此前几次深入,也都不曾空手而回。虽然很少有大的斩获,但这种勇敢行为本身毕竟与此前畏敌如虎的昏聩地方官员不同,足以使得将士们士气大振。
这一日,二将再度率兵出击,打算沿着高粱水向北搜索攻击,斩几颗胡人首级。大概离开平阳县城三十余里的时候,一名斥候骑兵飞马来报,约有千人左右的匈奴轻骑往这边开来,推算速度,至迟今日傍晚就能抵达附近。
“千人左右?”宋抽皱了皱眉。这个数量虽不甚多,但也很不容易对付了。
满面风霜的路述拨马向前,又细问了斥候几句,眼看那斥候纵马狂奔至此,已经气喘如牛了,于是又好生抚慰一番,才回头向宋抽道:“不知从哪里突然跑出这么一支胡儿的骑军来?这个时候能领用上前骑兵的,必定是掌握实权的匈奴名王,只怕不好对付。我们此来不过是为了威吓零散胡族,不是来与胡族的精锐决战的……不如且避开吧”
宋抽道:“不战而走,是否太过怯弱?何况敌骑我步,行军的速度相差极大,如果胡骑在我们撤退的时候赶上,局面就不好控制了。依我看,不妨打一场。”
宋抽在洛阳禁军中以骁勇著称,否则也不会被朝廷委以抵御胡族第一线的重任;而他带来的禁军将士自从来到平阳,只见到匈奴人龟缩山区不出,因此许多人都信心十足,颇有些跃跃欲试:“宋将军说的对!胡儿只有千人左右,总得打一场,才能分个高下!”
宋抽再看路述:“路太守以为如何?”
路述沉吟片刻:“我们几番进出匈奴辖境,想必已经引起了匈奴贵酋的注意,因此这队人马定是冲着我们来的。想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