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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看您能不能让我变强，强到可以和大哥并肩立站。”嘉晨直视她的眼，不卑不亢，也毫不客气地回道。
“之前——我还不敢保证。”凝魄道：“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认我这个师傅，将来定是源蓝之青，出水之冰。”
“好！那我以己心量君心，无条件信了你信了您的承诺！方才不情不愿的行礼不算，这回的三叩九拜方表我的诚心！”嘉晨屈膝，连叩九个头，诚意与决心环绕那灵力并不算充盈的躯透出：“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从今以后，托赖您关照，教我法力，教我——”
他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一般，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我听见了你的话。但决心不够。若是不能大声，坦诚地接受自己的卑劣，便永远无法从圣洁的外衣中开解。”凝魄柔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嘉晨听话地看向她，漆黑纯净的眸子如他的人，一眼看的穿水一般的心。
凝魄极爱这清澈。
可一旦成为自己的弟子，这种眼神，大概就会失去了吧。
她不由有些惋惜，甚至思忖自己是否也有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如果曾经拥有，又是在何时燃烧成灰烬，化作幽深紫玉？
她迟疑了许久许久，但是他的坚定，比他的纯真更加打动她的心。
没有人会永远纯真，与其让残酷一点点剥离了保护的皮肉，鲜血淋漓露在外，不如做一只小鸡，亲口啄开温暖却不永恒的外壳。
第799章 没有忘却的声音（）
“提高你的嗓音，再添几分坚决地告诉我——成为我的徒弟以后，你想要我教你什么？”
“我想让您叫我如何拥有力量——还有有”
“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阴谋！”嘉晨终于说出了口，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他深深吸气，咬牙道：“我不想再傻傻地被人握在手掌心，由人欺骗，更不想让大哥一个人和背后看不见的深渊战斗。所以，我想要——成为一个有城府，能谋局也能保护自己想保护之物的人，而不是一直被人歧视，只能躲在大树下遮风挡雨。”
“好小子！这就对了！”凝魄“啪啪”地鼓了鼓掌：“情感与欲望，压抑，是根本压抑不住的。渴盼强大，渴盼报复，憧憬至尊，自私自利的劣根，本就是藏匿在所有人内心的阴影——拼命拒绝这份黑暗是痛苦的，可直接承认这份烈火便是另一个自己，往往比拼命还要难。现在，想放下所谓的良善，你已成长了一大块。”
她弯侧过身，幽幽笑道：“你既这么聪明，一点即破，且告诉我，你想要通过我蜕变破茧成蝶，除了纯真，还需要放弃什么？”
嘉晨思索片刻，茫然地摇头。
“可别忘了，承认做我的徒弟，也就承认了你是我的小宠物。”凝魄掂起他的下颚，在他的脸上吹起一层甜香的雾气：“你要连尊严和耻辱一起放弃，才能和我安宁地在一起。”
嘉晨闭上眼睛，回忆起往昔的欺凌，心木现在日日夜夜所受的折磨。
“那种东西，我早就丢了。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忽然将她的手甩到一边，抱起她的头，重重一吻，离却了唇，淡淡笑道：只要你能给我想要的，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听你的话，凝魄大人，不——师傅。”
“你吻得太狠了，我可是刚从昏睡中醒来的人啊。”凝魄瞥了一眼他此刻的表情，擦了擦唇，将一小面镜子伸至他的眼前：“不过你看看，有点变化了。”
嘉晨看向镜子中，明晃晃的镜中倒映出的容颜，却平添了几分陌生。
一双刻意模仿心木冷静平淡的笑眼，不见了和婉，沁着不寒而栗的凶残，嘴角勾起，清秀的脸多了些阴沉。
不过是瞬间，却能明显看出剥落的皮囊残片。
“很惊讶对吧？片刻，就和刚被扯来离魂殿不同了，自己就不再像自己。”凝魄将镜子放在手边：“不过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生死不过刹那，活人化亡魂。黑白自同源，善恶本一念。你虽然只是个四阶冥族，和冥王帝沙之间，差得也不过就是个性和觉悟。”
嘉晨若有所悟，由衷赞叹道：“你好像很会引导人。”
“一句‘归去来兮’，将有些人勾得田园山水去，有的人却叹息大好前途尽放弃，引以为消极避世之典。诗无心，本意只是感慨，并未想去改变谁。同样，话无意，我也不过是随口胡乱说些闲碎话。彼此各不同，同样的言语，不同的人也是不一样的领悟，我既掌控不了，怎会刻意引导？我无论说什么，不过聊抒胸臆罢了，真正该怎么想，怎么做，主要还是看你自己。”凝魄苦笑着嘀咕一句：“尤其在我努力帮扶帝沙，还是未能发掘，未能切断他的野心，我便再也不敢说指引谁了。”
第800章 空山音弦（）
“您总是提到他。”嘉晨终于回过味来，好奇道：“难道他也是您的弟子？”
凝魄脱口道：“不是。”思虑了片刻，方继续开口：“本来冥界鲜人知道，你既是我的弟子，告诉你也无妨，就是不要到处乱讲——他其实是我弟弟。”
“弟——弟——？”嘉晨忍不住喊出声来：“他是您的弟弟？亲生弟弟？”
“嗯，同父异母的。”凝魄眯起眼，像在回想什么，嘉晨等待，她却再没有了下文，轻描淡写道：“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再道给你听。反正你只消知道，你没有师兄，也不会有师弟。我收徒，开门刻便是关门时，一世唯有一徒，只”
她猛地瞥见了认真聆听的眼，蓦的打住了话头，翻身侧躺在床上，未置一词，嘉晨立刻躺在了她留下的一人大的空处。
“自知也有了——适应的蛮快嘛，看来你会成为很好的徒弟，也能成为很好的宠物的。既擅长打扫，还能陪我解闷闲聊，暖床暖被，衣钵也不愁没人承，闲逛还真有收获，我无意中捡到珠宝了啊。”
凝魄在他脸上捏捏，捏得变了形，他动也不动地道：“那我呢？我诚诚恳恳为你，我将得到什么？”
“虽然懒，不靠谱，身体不好，时常犯困，但却如花似玉艳惊四座的师傅一个——”
嘉晨听她大言不惭地夸自己貌美，哭笑不得，却顺着她的话来：“您的确是美不胜收。”
“胡说八道不脸红，谎言奉承说来就来的特殊技能——”
心思被戳破时，他竟并不觉得不好意思，而是立刻挤出了一个笑脸。
“心中不情不愿还能含笑面对一只蛇精——”凝魄掩口道：“不错不错，你进步很快。”
“能不能说些实用的？”嘉晨带着那毫不僵硬的甜笑道。
“这些都是很实用的。”凝魄淡淡道：“你尊敬心木，肯定也知他对敌人并不手软，对自己人却诚实以待。而苍默帝沙——你难道不觉他们都是说谎的行家？苍默他尚且有防，帝沙却从不曾疑惑，直到失去了所有，方才醒悟。他最后，并不输在能力而输在诚实，输在忠贞，输在感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纵然不会有追随，终究不吃亏；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识人误，满盘输。”
“可是大哥他”
“我知道，你并不希望你大哥成为不可理喻的人。他那木心木脑，除非被某种不可抵抗的外力所控制或是逼急，否则总学不会放弃别人，善待自己——他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愿意。当真的有一日，他被扭曲到极致——如此真君子，逐步沦落，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旁人，都会为他感到痛苦。”
凝魄轻声，嘉晨不禁心惊。
他无法想象，也不想看见，满口谎言，失了本心，自私自利的心木会是何种模样。
她按住他轻挑的眉：“假使你在之前就看出了松川的狼心狗肺，他是否就不用再承担兄弟背叛迫害的疼？如在苍默露出獠牙前你先悄然废了他，他也不用遗恨终生。若早先看出帝沙是这等人品，你不能伤其分毫，起码还能提醒他半句——你的心木大哥和冥王打天下时，你还不知在何处，那等可怖的实力如何会在今日半点施展不出？你想让他避免疯癫就要你来被黑暗侵蚀，做阴险狠毒的小人，以锐利的眼发现他道路上的荆棘，在他察觉前替他铲除——即使我如此说，你也不感到畏惧不感到后悔的话，你就会知道拜我为师的意义了——由白转黑，由明渡暗，只为一人留一份宁安。”
第801章 诀心（）
嘉晨听罢，竟平静的自己都难相信：“有什么可畏惧，正是我想要的。”
凝魄浅笑，手指滑到他的眼皮，锋利的指甲狠一戳，剧痛，眼前一片血红。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瞎掉，却一声也不吭。
不过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这点痛，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比我强，想我当年还哭出声了——果然好材料。”冰凉的光芒在他的眼瞳前一滑，在他恢复视线前，已听到了她的啧啧赞叹：“颜色也美，是漂亮的琥珀色，与我这太过妖魅的紫相媲，不知好了多少倍。本来我还担心瞳色太亮，不好遮挡，这下可好，半点不扎眼，我倒省心了。”
他的额前被她覆上一层长而厚重的刘海，视线之内，尽皆是一片墨色的线，透过细密的黑色缝隙，看到她满意的笑容：“本来帝沙也没怎么仔细打量过你，这样一挡，再稍稍低着点头，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她将手举在他的眼前晃：“来，小嘉晨，把眼睛眯起来，什么都不要想，就盯着我这只手，看能看到些什么？”
嫩滑细白，雕塑般的手，外皮一层层蜕掉，青色脉络与森森白骨显现在眼前。
“脉和骨。”
凝魄惊愕，压制住激动的心，声音颤着道：“如此天赋，实乃罕见，怎的之前一直是在擦石路的四阶冥？”
“我天生不能聚拢灵脉，亦不能修炼冥术，即使是浅薄的法力，也难以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