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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皎突然想起他们回到京城与许大哥云姐姐相见时,明明故友重逢欢声笑语,可哥哥的面庞和眼神有些幽暗。
原本自己心爱厮守的影子,变换成了活生生别人的妻,那种感受,无法不幽暗的吧?
苏皎皎无意间了知了这个秘密,却是半天没敢流露透出,与云瑶和孩子们言笑晏晏地吃了顿午饭,才施施然告辞离去。
因着是来云瑶家,苏皎皎没带阿荷,只带了一个小厮等在外院。故而回家的时候苏皎皎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身上还有云瑶手种桂花的香气,耳边还有云瑶清朗的笑语,苏皎皎却不自觉想起哥哥不久前树下独倚看书的场景。
哥哥比许大哥帅啊!许大哥除了会读书还有什么,自家哥哥也是会读书的啊!云姐姐为什么不选哥哥!
苏皎皎莫名心疼,无端郁闷。她突然就想,要不自己还是不嫁了吧,没了自己瞎捣乱,哥哥岂不是更加寂寞?
这般胡思乱想着,又是一个急刹车,苏皎皎揉着脑袋打开门,心想不会又是剪子刘那厮吧?
探出头一看还真不是剪子刘,但是也是和剪子刘有关的!那个顶机灵十一岁的孩子唤作小柱子的,一头跪在地上边给苏皎皎叩头边哭道:“县主姐姐!可是找到你了!求你快,快帮帮我大哥哥!他被人抓了,没人救他就会被砍掉手脚活不成了!”
第九章 决断(一)()
苏皎皎一时之间脑海里的念头千回百折。
剪子刘欠了五百两,她不是不能还,可他刻意隐瞒,从来也没说!
他被别人操控着,是想引着自己去上钩的!
可哥哥说他收留老人孤儿的事都是真的,最初也的确是因为给孤儿买药请大夫欠下的债,不过是被人引诱一时走错了路了而已!
他的本性是好的,她不能见死不救!
任凭对头是谁,既是气势汹汹来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自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人存心算计,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哥哥说,管他是谁,咱们惹得起!
于是苏皎皎道:“前些日子不是还了吗?怎么还被抓!”
那小柱子也是乱了分寸不知情由,只是哭:“我们不知道!今儿正在街上卖糖人,就来了一群人,大哥哥见了就跑,可是很快被追上,那些人打大哥哥,还跟我们撂下话,说要拿五百两银子……”
小柱子似乎被五百两银子惊着,说到这儿就舌头打转,然后没音了。
苏皎皎道:“让去哪里要人!”
“鸿运赌坊!”小柱子道,“县主姐姐,定是那帮人欺负大哥哥,大哥哥不曾借过这么多!”
他就是借过也不会跟这群孩子说啊,苏皎皎无意和小柱子分说,当下道:“我知道了!车夫大哥!走!鸿运赌坊!”
车夫犹疑了一下:“县主,还是让王爷出面妥当!”
苏皎皎却是跳出车厢,拍了拍车夫的肩道:“我会驾车,你回去告诉我哥!”
车夫大骇,县主要自己一个人去?
苏皎皎不由分说将车夫拉下,跳上车辕便驾车而去,不忘回头对车夫嚷道:“你去通知我哥啊!”
车夫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有些呆,同样呆的还有跪在地上惊愕地张大着嘴的小柱子!
拜托,去鸿运赌坊不该去那边啊!
苏皎皎驾车的技术还是很纯熟的,在饶县的时候,苏岸抽不开身的时候,就由苏皎皎驾着驴车送酒送酱菜。
苏岸让她从小学的都是有些奇怪的东西,诸如驾车骑马,不要说是女孩子,就是当地的男孩子也少有人学。
可苏岸教得很有诱惑性,她至今仍记得,哥哥骑着匹高大的黑马,抱着她在清冷的冬季一路狂奔到东山,然后带她去东山寺看梅花吃素斋。
马背上风驰电掣的感觉实在好极了,即便她的小屁股被颠得有些疼,可她还是爱极了。
就如同今日她驾车在大街上,即便因为行人的缘故她没有纵马狂奔,但是那迎着风被打得有些麻酥酥的面庞,昭示着一种痛快淋漓的疏泄。
以剪子刘为饵,要钓的是她,而以她为饵,要钓的不过是哥哥!
不过苏皎皎的驾车技术虽然娴熟,但是路不熟。跑着跑着,她觉得自己好像迷路了。
只说了一句鸿运赌坊。可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她知道鸿运赌坊在哪儿啊?
苏皎皎一时的激动过后,拉住车茫然地停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地行人。
她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驾着车跑了这半天,不是扯淡吗?
于是苏皎皎跳下车去问路边一个卖瓜的老汉:“大叔,向您打听一下,鸿运赌坊怎么走啊?”
那老汉拿瓜的手哆嗦了一下,骇然道:“孩子!你打听那个干什么!那可是个害人的地方!咱小老百姓可是去不起!”
苏皎皎见他大惊失色的样子几乎想笑:“我不去,我去找人!”
那老汉将手摆得滴流圆:“找人也不能去!那地方就是个活阎王殿,咱没钱的人,竖着进去没准横着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到那里找什么人啊!那里能有什么好人啊!”
苏皎皎只得道:“我一个本家哥哥,被扣在里面了。”
那老汉骇得手里的瓜差点掉地上:“被剁了手脚了?多少钱去赎?”
“呃,”苏皎皎就像真办了错事了似的,竟有点不好意思,“说是五百两!”
老汉将瓜放下,打量了苏皎皎的穿戴,说道:“看姑娘这装扮,家里也不是个没钱的,可五百两也差不多倾家荡产了吧?”
苏皎皎觉得这卖瓜的老汉忒是能侃多管闲事了,她有钱没钱倾家荡产关他什么事,她就是问个路而已啊!
老汉摇摇头感叹:“败家子!又是个败家子啊!这是哪辈子没修福,摊上这么个讨债的呦!”
苏皎皎突然就笑了,这个瓜摊儿摆在路边垂柳树荫下,清风习习烈日不染,还有麻雀叽叽喳喳叫,她便觉得,在此地耽搁,当真是一种缘分啊!
于是她干脆也不急了,反正剪子刘是个饵,她这条鱼不到,是不会收饵的。于是坐在路边小凳子上,还摸出了两文钱,买了块瓜吃。
那卖瓜老汉对苏皎皎道:“不是我这做父母的狠心,真摊上败家子,干脆看他自生自灭得了!你想想倾家荡产换他一个囫囵身子,干什么啊,他还不是继续作,有几个真能浪子回头?”
苏皎皎揑瓜的手抖了抖,然后道:“我爹娘就这一根独苗!”
卖瓜老汉拿刀切瓜的手也抖了抖,然后长叹道:“这还真是难办啊!”
苏皎皎狠狠咬了口瓜,甘甜的汁水在口中渗透蔓延,然后心里想,哼哼,让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回知道难办了吧!
吃完了瓜苏皎皎准备走了,然后想起这聊了半天用不着的,还没有问路啊!就在那老汉用那黝黑带着老茧的手为她指路的空口,两个贼头贼脑的小伙子摸到了苏皎皎的马车上,松了闸驾车就跑!
“喂!”苏皎皎一箭步追了出去,可是人的两条腿哪里追得上疾驰的马!苏皎皎跺着脚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驾着车拐进个胡同再也没有踪影,当真是欲哭无泪!
卖瓜的老汉先是惊呆,后是愤慨,当即直着嗓子跳脚大骂道:“这光天化日!竟然明抢!当真是没天理了啊!”
这也真是够了啦!苏皎皎伸手阻止他的骂声,无奈地道:“行了大叔,你赶紧告诉我,在哪儿能租到一辆车吧!”
卖瓜老汉怔了一下,然后左拐右拐地告诉苏皎皎,租车行到这里,得走二里路。
幸亏苏皎皎出身乡野,要不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顶着太阳走二里路,估计自己先不行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真正的大家闺秀,也不会管这等闲事啊!
苏皎皎费尽波折,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鸿运赌坊!
鸿运赌坊人声鼎沸,完全是正常的运营。见苏皎皎上来还有小二大声地吆喝:“哎呦这位小姐!可是过来玩几把?您是推牌九还是摇骰子,满堂红还是一条龙!”
苏皎皎也不废话:“我是明月县主!我来赎人!”
倒是那小二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当下脸色就褪了笑容:“您稍等会儿,我进去禀报!”
苏皎皎就站在鸿运赌场大厅的门口,孤零零的,身边一桌一桌的赌徒赤膊叫嚣着玩着,瞧见那么个小姑娘,有的人还飞个媚眼打个口哨!
而鸿运赌场的对面,一间茶楼的二层,苏岸和子虚坐在窗边,看着苏皎皎下车进去。
子虚有些不解:“王爷,为何让县主冒险?”
西射的斜晖落在苏岸俊美而淡然的脸上,他曲起腿,目光几乎有些闲适:“我们出面,背后的那个人就不会出面了。”
子虚默然,现在锦衣王府上下大乱,明月县主可能有危险,可王爷外出与友人郊游,众人找不到人这是在混淆视听!
苏岸弹了弹衣襟,便有细尘在阳光里凌乱飞飘。子虚轻声道:“他们带县主上去了!”
苏岸看了看子虚紧握双拳的子虚,又看了眼对面,安抚子虚道:“他们意不在伤皎皎性命。”
子虚却不敢掉以轻心:“谨防丧心病狂。”
苏岸默然,复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窗。
苏皎皎跟着人上了三楼,进了一间房子。
房间是铁门,铁窗。
一进去,沉重的门便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听得“咯噔”一声在外面上了锁。
屋里血与火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剪子刘被双手吊在铁链上拷打。
屋内光影暗淡,却有一个大火炉烧着烙铁。剪子刘被脱光伤身,拷打得没了人样儿。
乃至于他晕过去了,根本不知道苏皎皎的到来。
刑具的一旁,坐着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搭着二郎腿,扇着纸扇,神情玩味悠闲。
他见苏皎皎进来,也不起身,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