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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他还没法子揪着卖官一事撇清关系。因为谁都知道,这事从头到尾,是他得了检校荆州刺史的位置,还有给穆夜来送十万银子引起来的。人人都以为穆夜来是他的新宠,他的外室,而穆夜来和穆侯府笼络的属官也是为了荆州刺史府的配置,他想撇清都没那么容易。反而会说多错多,更加引火烧身,所以他只有极力淡化这件事的影响。
反正他的官也被贬了,这件事就这样含含糊糊过去最好。总之这件事,就是他吃了个哑巴亏,他越是在世人面前分辨,就越是让人侧目,而且让人觉得他敢做不敢当,是个孬种。
他琢磨着,要在这件事上真正撇清自己,只有彻底搞垮穆侯府。——穆侯府一垮,说他借穆侯府势力的那些话,就不攻自破了。
只是他刚从江陵回来,以前又对穆侯府的情况并不了解,如今想搞垮穆侯府,实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由也很是心烦。
看着手下收集来的各种证据,除了那些卖官的事情查有实据,别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看来看去,还是只有穆侯和其他昭穆九姓中的五姓合谋,想以他的刺史辖地为依托,企图摆脱永昌帝对他们的控制,去江陵养私兵,然后偷着回安西复国这件事杀伤力最大,只可惜苦无证据。
“没有证据不要紧。先在陛下心里留个印象吧。”萧士及淡淡吩咐道。
几个人商议妥当,便各自散去。
第二天,千牛将军吕大郎在早朝的时候,向永昌帝递上陈表,参穆侯和同样是昭穆九姓的曹、石、米、何、火寻等五个侯爵一本,说他们互相勾结串联,蠢蠢欲动,有不臣之心,希望陛下严惩。
陛下果然很感兴趣,马上命内侍把吕大郎的陈表拿过来看,结果什么证据都没有,气得当堂将吕大郎的陈表扔了下去,训斥吕大郎,命他回家好好反省,让他说话要查有实据,不能无中生有、捕风捉影!
穆侯和其他五姓听说此事,吓出一身冷汗,不过知道陛下并没有相信吕大郎的话,才稍稍放心。虽然着急,他们也不敢在四处串联了,只好暂时断了联系,将家里藏有的书信证据都销毁得销毁,秘藏的秘藏,只盼望这阵风早点过去。
杜恒霜借着去海西王府看妹妹的借口,带着三个孩子去见杜先诚,跟他说了这件事,有些好笑地道:“若是士及知道穆侯府的大债主是您老人家,不知道该会如何想……”
杜先诚听了,沉吟半晌,就对杜恒霜感叹道:“原来如此。士及越发沉得住气了。你看他明面上对穆夜来依然和颜悦色,就算因此被罢官都没有在外面口出恶言,更没有对穆侯府打击报复,其实暗地里却指使别人整垮穆侯府,实在是比以前沉着多了,没有慌慌张张乱了阵脚,有点奸雄的苗头。”
正文 第548章 树倒
杜先诚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杜恒霜的神情。
杜恒霜无动于衷,坐在杜先诚对面剥桔子,淡淡地道:“他是奸雄也好,狗熊也好,总不与我相干了。再说,”她放下手里的桔子皮,将桔子掰开摆在面前的小瓷碟里,推到杜先诚面前,“他对穆夜来心软,总是不争的事实。不管他再怎么做,这件事总是横在我心里的刺,让我没有办法再同以前一样待他。”
杜先诚叹口气,伸手拈了一瓣桔子,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慢悠悠地道:“霜儿,有句老话你知不知道?”
杜恒霜抬眼征询地看向杜先诚。
“老话说,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我说这句话,并不是要劝你原谅士及。他确实很混账,无论怎样,咱们都不能受这个气。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你以后要记得不要太过固执。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就算再找一个男人,你也要记得,男人也是人,不是神。你如果不明白这一点,你这一辈子,跟谁都过不下去的。”杜先诚叹息着摇摇头,对自己的女儿执拗的性子很是无可奈何。
杜恒霜偏了偏头,对杜先诚笑道:“爹,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实您说的道理我都懂,以后若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不会这样锱铢必较。其实这几年,您也看见了,我跟旁的人来往,从来就没有计较过。但是士及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无法忍下去。只有对他,我是苛刻到底。要么不要,要就要全部。他若想让我跟别人分享他,哪怕只是心里一个小小的地方。我也无法忍受。”既然做不到,那就放手。
从牙牙学语开始,他就是她身边的全部,她也为他投入了全部的身心。就因为她这样纯粹地爱过他,所以她宁愿不要,也不会妥协。接受一份变了质的感情。
杜先诚没有再劝。他想他明白了杜恒霜的意思。
人的一生,也许会碰到这么一个人,是他,或者她,在心里占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位置。很多事情,对别人都可忍。但是对他,或者对她,就是不可以。哪怕最后因这份苛刻而不能在一起,依然无怨无悔。
如果碰不到这个人,其实是福气……
两个孩子的笑声从庭院里传来。还有杜恒雪咯咯的清脆笑声,在庭院里回荡,将初夏的海西王府装点得温暖而欢畅。
杜恒霜和杜先诚一起抬眼看向外面的庭院,不约而同扬起一抹微笑。
杜恒霜怀里的阳哥儿被笑声吵醒了,用圆圆胖胖的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头一次没有哭,而是用手指着外面的方向,咿咿呀呀地叫着。
杜先诚伸出手,道:“来,给外公抱。外公带我们阳哥儿出去玩。”
杜恒霜把阳哥儿交到杜先诚手里。撑着头斜靠在桌上看着庭院里的几个人微笑。
……
东宫里面,太子得知了最近的事,去太子妃的寝宫坐了坐,对她道:“没想到,柱国侯这一次,居然有这样的手段。”
太子妃不明所以,问道:“殿下说什么呢?”
“你是知道的,柱国侯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被父皇夺了,就因为穆夜来卖官邀买人心的事儿。”太子拿折扇敲了敲手,很是感慨的样子。
太子妃默默点头。她当然知道,就因为这件事,太子让她跟穆夜来断绝来往,也免了穆夜来的女官职位。
“可是你知不知道,穆夜来虽然把萧士及的刺史官儿弄丢了,他却一句恶言都没有说,听说只是把那名单扔回给穆夜来身上作罢。自己回家之后,闭门不出,也没有四处托人说情,只在家里跟几个孩子厮混,或者去演练骑射。真没想到,他居然能隐忍到这种程度。”太子啧啧称赞,有些想不通的样子。
太子妃心里一动,笑道:“这倒是难说。穆夜来到底是不一样的。她不仅是柱国侯的救命恩人,而且柱国侯,大概对她真是不一般。您想,柱国侯夫人天姿国色,也算是大齐第一美人了,但是穆夜来居然能让柱国侯动容,这份感情,啧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对,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当然是因恩生爱了。只可惜,如今两家势同水火,穆夜来这番苦功,算是白做了。”顿了顿,又道:“不管怎么说,只有穆侯府倒了,他才能洗脱身上的污迹,所以这件事,依孤看,最后得利的人,一定是柱国侯。”
太子妃撇了撇嘴,暗道这可不一定……不过看太子的神情,大概也只是随便说说的。
“今日早朝,千牛将军吕大郎把穆侯府和另外五个昭穆九姓中的侯爵府都给参了,说他们串联勾结,图谋不轨。只可惜没有真凭实据。——看来,想要穆侯府倒了的人,并不止柱国侯一个人。”太子也跟着扼腕叹息。
吕大郎弹劾的时候,萧士及一言不发,倒是很多因买官一事被坑了银子的人趁机落井下石,一起踩穆侯府。
在一般人看来,萧士及保持沉默,不落井下石,以德报怨,已经是很厚道了。
真正看出来其中瓜葛的人不多。
太子妃不是很懂,轻轻“哦”了一声。
太子就冷笑着道:“昭穆九姓,曾经都是安西的王族。前朝大周灭了他们的国,将他们迁到中原居住。但是这些人,还是同安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到了如今大齐,国泰民安,他们有些人又蠢蠢欲动了。”
太子妃想了想,道:“安国公不也是昭穆九姓之一?可是陛下却给他高官厚禄,还有军中的大权呢……”明显想给安子常上眼药。
太子愕然,道:“真真,你这都不懂?安家只剩下安子常一个人了,诸素素也是穷家小户出身,两人都没有家族依托。就算诸素素三年抱俩。她这辈子,也生不了多少孩子,况且生十个,最多也只有五个能够平安长大,能成什么事?——没有家族依托的话,你以为这些大姓能起事吗?”又仔细跟太子妃讲述。“昭穆九姓里面的安家安子常已经是父皇的心腹,史家早年自家自相残杀过甚,如今只有一房男丁在洛阳住着。康家不问世事,也就是以穆侯府为首的昭穆六姓还有些蹦头。”说着又摇摇头,“就可惜,没有真凭实据啊……”
太子妃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悄声道:“没有真凭实据,造一个又何妨?”
太子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造出来的‘真凭实据’,真真。你可真能想!”说着,一边笑,一边走出门去。
太子妃在寝宫里坐了一下午,一直在琢磨太子突然来跟她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一直到吃晚食的时候,听宫女说穆夜来曾经也来求见过太子妃,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上一世的时候,就是穆侯府倒了,穆夜来才真正被萧士及接纳的。而且太子刚才也说过。只有穆侯府倒了,萧士及才能洗清身上的污迹,就想了一个招儿,吩咐道:“传本宫的懿旨,明日传穆夜来进宫。”
穆夜来这些天总是穆侯府和外面的小院子两面跑。她爹穆侯把石姨娘和她二哥赶出穆侯府,她死磨硬磨,终于磨得穆侯心软,给他们一个小宅子住,才有瓦遮头,不然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可是她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