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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腊月三十杨氏过来投亲的时候,就把在扬州楚府的经历说得含含糊糊。
杜恒霜虽然觉得蹊跷。但也没有多问。
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杨氏说不出口的那些事了。
萧士及叹口气,摇头道:“杨姑母也是可怜人。她一个弱女子,怎敌得过那两个成年男子?——不过,也幸亏她不是那等烈性女子,不然的话,我们也拿不下扬州刺史府了。”若不如此,她怎能从守备森严的扬州刺史府活着逃出来?还带着两个女儿。
“真的?!”杜恒霜怒了,“真不是人!这种没有人伦的东西!断不能让他们活下去!”
萧士及浇着热水的手顿了顿,半晌苦笑道:“陛下已经许了他们活命了。”
让他们活下去,自然是要别的东西来换。这就是扬州刺史的传承权,永徽帝终于收回了八大刺史中的第一个传承权。
“……扬州刺史一职,以后都不会世袭了,会和地方官一样,由朝堂任命。这哥儿俩出了弑父逼母逆人伦丑事,还想保住性命和名声,就只有把刺史的承继权交出来。楚家宗族虽然不是很高兴,但是楚士彟活着的时候,将楚家宗亲整得差不多了,只有他们一支独大,因此当他们这一支出了事,别的楚家人都没法力挽狂澜,只能干看着。”
杜恒霜默默地转回去,将头靠在澡盆沿子上,道:“你先出去吧。我再泡会儿。”
萧士及应了,出到里屋继续看书。
……
此时离柱国公府不远的封伯爵府里,正闹得不可开交。
下午的时候,封俭来到梦儿现在住的地方探头探脑,正好看见封裴敦进去。这一去,一直到黄昏还没有出来。
封俭顿时明白过来,这养了梦儿做外室的,正是他的堂兄封裴敦!
封俭眯了眯眼,没有再去梦儿那边打探,反而转身去了封伯爵府,要见二夫人穆夜来。
穆夜来已经有了七个月身孕,正是身子沉的时候。
封俭和梦儿以前也来过伯爵府,但都被穆夜来赶出去了,后来就命人看着门,不许封俭和梦儿两个人靠近。
所以这一次封俭要见穆夜来,确实不容易。
但是那带封俭过来的老头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他进到伯爵府里面,还见到了穆夜来!
穆夜来看见是封俭,很不耐烦,对自己的丫鬟婆子沉下脸道:“这屋里真是没规矩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穆夜来的丫鬟婆子低着头,不敢出声。
封俭嗤笑一声,拖长声音道:“您老就别指桑骂槐了。我既然能进来,就有我的道理,你要不听,可别后悔。”
穆夜来瞪了他一眼,道:“我如今有孕在身,并不管事,你若是想要钱,去找大夫人吧。她管着家呢。”
“大夫人管着家,你却能管着门,不让我和梦儿进来!”封俭斜睨着穆夜来,扫了她的大肚子一眼,“别以为能生孩子,就了不起。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会生孩子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儿,别太满了就溢出来了。”
穆夜来从来没有见过封俭在她面前摆出这幅强横的样子,甚至在封俭还是封家二少爷的时候都没有。封俭一向是个比较软弱的男子,这一次,却有些大变样了。
“你什么意思?”穆夜来眯了眯眼,扶着丫鬟的手坐了下来。
封俭看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一样,笑吟吟地不说话。
穆夜来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地道:“这屋里都是我的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封俭大笑,道:“真的什么话都能说?我说了你可别后悔。——你可知道,我堂哥最近都做什么去了?”
穆夜来最近确实很疑惑封裴敦到底在做什么。
近十天来,封裴敦居然只来了她屋里一次,以前就算她有了身孕,也是歇在她这里的。现在却只随便坐坐就走了。
而在大夫人邵氏那边,封裴敦却是天天去吃晚食,让穆夜来很是不高兴。
她直觉封裴敦有事情瞒着她。
听了封俭的话,穆夜来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已经扑腾开了。
“你们下去,去准备点宵夜给二公子吃。”穆夜来将自己的丫鬟婆子打发出去,候在回廊上。
封俭就坐到穆夜来下首,笑着压低声音道:“二夫人,您还记不记得,您当初给我出的那个馊主意?”
穆夜来脸色一沉,“我还道你真的有什么消息,却原来还是在扯烂账,攀诬我。——你要再这样,好走不送!”
“还是不承认?”封俭摇摇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别以为说过的话,可以不算数。现在你可不就现世报了?!”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客气了。”穆夜来扶着腰站起来,“我只要吆喝一声,她们就能进来把你乱棍打死!”
第714章 挤兑
穆夜来这样强横,封俭由不得缩了缩脖子。他确实没有穆夜来这股横劲儿,只得哼哼唧唧地道:“好了,早知道你是狠人,说不过你。不过,我确实知道大堂哥最近都做什么去了。”说着,神秘兮兮地看着穆夜来笑。
穆夜来狐疑地看着封俭满含深意的笑颜,慢慢坐了回去,用手拢了拢身上的披帛,垂眸问道:“你说吧。若是你说得有理,我有重谢。”她知道封俭被除族之后,在萧士及的刻意打击之下,过得很窘迫。
封俭咳嗽一声,眼波在屋里溜了一圈,才带着些得意的神情道:“这还猜不到?你不是很精明吗?——我堂哥最近是不是很少到你这里了?”
封俭虽然对梦儿不再喜爱,但是他和她一起长大,对她的性情脾气也甚是了解。
如果说梦儿第一恨的人是封俭,那第二恨的人肯定就是穆夜来。
萧士及和萧嫣然都要排在后头。
不过封俭因跟梦儿有过一段情,还有过一个孩子,就算为了避嫌,梦儿也不会再在封裴敦面前提起封俭,更谈不上收拾封俭。
但是穆夜来就不一样了。
穆夜来也是封裴敦的女人,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曾经是封裴敦独宠的女人。
这样的人,就算没有以前给封俭出馊主意,导致封俭和梦儿美梦破裂的前科,就凭为了封裴敦,梦儿要争宠,就不会让穆夜来好过。
以封俭对梦儿的了解,她肯定在封裴敦面前上穆夜来的眼药,不知上过多少遍了。
穆夜来现在有孕在身,又不能伺候封裴敦,吹枕头风的机会就小多了。
所以仔细想起来,应该是穆夜来自求多福才对。
封俭一想到梦儿在伯爵府得势,收拾穆夜来这个贱人。他就有几分快意。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梦儿真的把穆夜来收拾了,就该转头对付他了。为了自保,他也要跟穆夜来联和起来,至少让梦儿不要太嚣张,不要想着过河拆桥,把他封俭和穆夜来都要踩在脚下。
有了梦儿在封裴敦面前不动声色地进谗言,封裴敦会想见穆夜来才怪!
穆夜来忡然变色,她掩饰着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盖碗。往嘴边送去抿了一口。虽然强自镇定。可是哆嗦的手腕已经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思。
封俭看了心中大畅。一时倒不急着揭蛊,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穆夜来强自镇定的样子,在心里痛骂这个善做表面功夫的贱人……
穆夜来等了半晌,见封俭还是不说话。便索性问道:“你知道什么,就别卖关子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你习惯翻脸不认人,我自然不能那么容易告诉你。”封俭打断穆夜来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
穆夜来一窒,有些脸红地缩了缩脖子,抚着自己隆起的肚腹,沉吟道:“你要怎样才说?”
“很简单,先给我一千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封俭定定地看着穆夜来,做出很沉着的样子,其实心里惴惴不安。这个主意,是那老头子给他出的,只说这封二夫人有的是银子。他封俭不能白白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还说,越是白来的东西,那些人越不看在眼里,你只有让她出点血,她才知道痛……
穆夜来本是不信封俭有什么确凿的消息,可是一听封俭开口要银子,她反而信了三分,踌躇一下,还价道:“一百两,你告诉我。”
封俭心里大喜,对那老头子的话又信了几分,马上站起来,沉着脸道:“那算了,您自己囤着银子进棺材吧,我不奉陪了!”说着就要拱手告辞。
穆夜来这才急了,站起来道:“嗐,你别走啊,快坐下说话。——有什么大不了的消息,你要这么多的银子?你信不信我去外院找人问一圈,自然就知道老爷去哪里了?何必要在这里被你敲诈?”穆夜来也诈封俭。
其实这一次,她在外院都问不到消息,就跟被蒙在鼓里一样,两眼一抹黑。封裴敦虽然宠她,但是把外院把持得牢牢的,她根本就伸不进去。
如果封俭真的知道封裴敦在做什么,她就算出一千两,也是值得的。
穆夜来暗忖着,缓缓地道:“我可以给你一千两,但是如果你的消息不值一千两,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吐出来?”
封俭呵呵一笑,甩着袖子道:“那就算了。听了消息,再把银子要回去,这样无耻无信的事情,也只有你这种人做得出来。”说完挑着眼睛看穆夜来。
穆夜来被封俭气得不轻,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安地踹了她一脚。
“好吧,我这一次就信你。——来人!”穆夜来对着外面叫了一声。
她的大丫鬟忙走了进来,问道:“二夫人有何吩咐?”
穆夜来笑道:“封二公子手头紧,过不下去了,我看在老爷份上,且接济他一下。你去取一千两银票过来,送给封二公子。”
大丫鬟吃了一惊,看着穆夜来道:“二夫人,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