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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旁高大的合/欢树叶蓁蓁,一阵风过,碧浪翻滚。现在才四月,合/欢花还未到开的时候,若是花正繁,那树冠上起伏的就是红霞了。
我抿嘴微微笑着,目光渐渐向地面滑去。
冷不丁的,视线中忽然闯进一个人影。
花园的东北角门里拐进一个着宝石蓝衣衫的男子,他腰上系着一块白色玉玦。
由于生得突然,我登时愣住了。
目光相迎,我的讶异更甚。
来人竟是梁公子!我从未想过会在自家的花园里遇见他。
他的反应却像早就知道我在这儿似的,径直朝我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是一如既往的和煦,这和煦的笑中又有久别重逢的味道。
是呀,我们有大半年未见了。这的确是久别重逢。
我绽出一个笑来,道了声:“梁公子。”
他似乎对距离的把握很有分寸,走到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这距离不远也不近,然后道:“朱娘子。”
对,不要说“许久不见”。见着了自欣喜,没有见着也不遗憾。我与他就适合这样平平淡淡的相处。
不约而同地,我们一同走进亭子里。
“梁公子怎么没在桌上吃喜酒呢?”我问道。
这个时候,喜宴应该正热闹,他怎么没在酒桌上,反而一个人到花园里来了?而且,他怎么能进到花园里来?
他抿嘴笑了笑,道:“是三公子领我来的。酒席上人多,我觉得有些闷,所以想出来转转。”
噢,怪不得。想来他之所以来参加三弟的喜宴也是三弟邀请的。他可是三弟和良媛的媒人。
想到这儿,我笑着道:“喜愿的婚事可多亏了梁公子从中指点呀!若不是你,只怕他们两人没这么快。”
梁公子爽朗一笑,道:“哪里?三公子和令表妹两厢里都是有情的,若不是如此,那我再怎么指点也是徒劳,这其实是他们自己的造化。”顿了顿,又道:“见他们圆满了,我心里也感到很欣慰。”
我笑着道:“梁公子是性情之人,日后必定也能求得圆满。”
他闻言抬眼看了我一眼,半晌,淡淡道:“但愿”
他与卓纤纤是青梅竹马,这样的事怎么会是“但愿”呢?
我有些讶异,忍不住道:“卓娘子她回潭州了?”
他没答我的话,望了望四周,问道:“你一个人在园子里?”
“嗯,”我愣了愣,道,“我让丫鬟去厨房拿点心了,还没来呢。”又补充道:“方才喝了浓茶水,把肚子里的油水都化没了。”
他望着我道:“操持喜宴很辛苦。”
我淡淡一笑,忽然觉得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很是入心。
第二十九章 恼人的海棠枝()
亭子里很清幽,鼻尖下时不时掠过一两丝淡淡的清香,让人的心情变得平和放松。
梁公子淡淡道:“师妹她去年就回潭州了,参加完你的喜宴没几天,她就回去了。”
我抿嘴笑了一下,心里不禁揣测起他与卓纤纤的关系来。就之前卓纤纤对梁公子的态度来看,卓纤纤一定是很喜欢她这个师哥的,不然也不会从潭州跑到钱塘来看他。梁公子对卓纤纤的态度算不上不好,但与卓纤纤对他的态度相比,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正想着,梁公子问道:“蓝公子呢?怎么没见着他?”
“噢,”我回过神来,“他在福州当值,晚一些的时候才能过来。”
我低下头去,习惯性地用手摆弄着膝上的淡紫绣粉色花的对襟直缀。眼角余光里,瞥见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我脸上。
“在海宁那边好吗?”他的语气有些犹疑,却能听出真诚来。
我粲然一笑,道:“挺好。”
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浅褐的瞳仁似琉璃,有柔和的光在缓缓流转。这样平静的眸子看不出悲喜,应该最能够掩饰内心的情绪。
他没接话,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我问他道:“梁公子近来可写了什么好戏文吗?”
他笑道:“写了,但不算好。”顿了顿,又道:“你写了什么?说来听听。”
我心里一咯噔,记得自己之前并没同他讲过自己私下里写戏文的事呀,他怎么会这么说呢?
疑惑在心头只是一晃而过,我愣了愣后,回道:“最近没怎么写呢。”又笑说道:“你既然写了就讲来听听,我也好先饱饱耳福。”
“真的要听?”他问,神色有些严肃。
“嗯。”我点头,心里纳罕道,只是讲故事而已呀,这么严肃做什么?
“一男一女书信结缘,后来女子嫁给了别人。”他简短道。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眨眨眼,问道:“就这么简单?!”
“嗯,”他淡淡道,“因为简单,所以丰富。”
“那那你至少得说一下女子为什么会嫁给别人吧?这其中的过程呢?还有,那两个男女只是书信结缘,你也没有说清楚两人的关系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若只是一般,那女子嫁给了别人也不足为奇,如果很好的话,那总得讲一个合理的原因吧。”我激动道。
他看着我,默了一会,问我道:“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莫名其妙这是他的故事呀,为什么要我来架构情节?
我懵了一会,回道:“也许,也许他们的关系一般,只是有缘相识了而已。”
这个理由很牵强呀!如果两人关系一般,那为什么要把他们作为整个故事的男女主角呢?既然关系一般,那故事应该会很平淡了,这样的故事能架构起什么情节呢?以梁公子的手笔,怎么会写这样一个故事?
梁公子又不说话了。半晌后,道:“不,他们的关系很好。好到了都打算着要一起私奔的地步。”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女子为什么会嫁给他人?难道这是一个控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故事?女子之所以嫁给他人是因为封建家长的强制干预?
又或者,这是一部苦涩的爱情剧。男子最后意外死去,女子只好嫁给他人,但心里还对男子念念不忘
我的脑袋瓜一时忍不住,脑补起剧情来。
想了一会后,我觉得第一种情结架构比较靠谱,毕竟有“孔雀东南飞”的故事在前。于是我将第一种想法说了出来。
梁公子忽然笑了,是促狭、狡黠的笑。
我感觉像是被捉弄嘲讽了一般,问他道:“你笑什么?”你倒是说呀!
“哦,没,没什么。”他敛了笑色道。
我更生气了,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我,被他暗地里嘲笑了一番,问他原因他还不说!
我紧抿着嘴唇,左右睃回的目光瞥见身旁有一枝海棠枝伸进了亭子里。我也没怎么想,揪下海棠枝的枝头就朝着他那边扔去,正正打在他前胸,树枝受阻一下子跌落在他两膝上。
他登时愣住了。
也只是愣住了,不是生气。眼神就像是寻找到一件阔别已久的物件那般,再怎么浅淡的瞳仁、平静的眸色也掩盖不了这一刻他眼眸中的复杂深沉。
我忽然觉得心慌慌的,这种心慌不同于饥饿的感觉,而是像发现了什么意外被抖落的秘密一般,而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亭子里一时静极了。我感到窘迫又扭捏,希望能打破这种僵局,便埋怨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是不是就喜欢背地里嘲笑别人?”
他浅浅一笑,收回目光,将膝上的海棠枝捡起握在手心,道:“的确是没什么,只是在想,在想你这么多年来”忽然卡了壳,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说的不够有新意。”
没有“新意”就没有“新意”,直说不就好了,这么个原因也值得藏着掖着?我又不是小气到不能接受别人批评的人。
我默了一会,缓声道:“我也觉得这没太有新意,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写的。”
他抿着嘴,眉头轻皱,顿了一会才道:“他们约定好要一起远走,结果到了约定的那一日,女子失信了。”
原来是个薄情红颜的故事!
看梁公子一脸的神伤,我不禁揣度,莫非这是他自己经历的故事?梁公子年近三十,却未娶妻。若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怎么会一直无意于婚姻之事呢?
再看他的时候,我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同情。安慰的话也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样不守信的女子不值得男子留恋,既然别人不在意自己,那就洒脱一点,彻底与过去挥别,天下之大,男子肯定能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女子。”
他神色平静,淡淡道:“这只是故事的一小部分。你先不要急于下定论。”
。。。
第三十章 请你写戏文()
还有什么?难道女子失信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亲娘以绝食相逼,亲爹以断绝关系相威胁?我怎么觉得这又回到了控诉封建家长的老路上。
我拧了拧眉头。
梁公子继续道:“女子嫁人后,生活得并不好。”
他没有解释女子失信的原因,却说了以后。
但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女子已经嫁人了,生活得好不好和男子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要嫁的。难不成男子想做痴心到底的千年守护神?
我没有着急地将心里的这个疑问抛出来,而是说道:“那接下来呢?”接下来男子会怎么做呢?女子又会如何呢?
梁公子却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没有了?!这个故事明明只说了半截,怎么就没下文了?
我没买账,质问他道:“怎么可能就这样断片了?这明明才发展到故事的高/潮,只要两个人都没死,故事就会一直继续下去。”
“的确会继续下去。”梁公子笑了笑,道,“只是因为接下来的故事我还没有写。”
我半晌无语。
这人也真是的,先把别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