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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窈这么想着,脚下不带打顿地朝抬手召她的美人奔着,待美人俯首贴耳给她说道完,眼中坏流凝结成精光,她先是勉力冷静,将之前思维里的“有些”换成“完全”,接着便眼珠儿一转一滴溜,同她家嫂嫂对视着,前仰后合地笑了开来。
“先别过去。”
赤冽轩凝望着远处明丽多姿的姑娘,瞥了眼近旁酣笑成痴的公子,淡淡开口。
焦躁性急如轻烟,也不敢再妄动,只将深黛弯眉一拢再拢,小蹄子在松软的土地上不停刨啊刨。
“什么事?”
在她将自己活埋之前,有人终于餍足了般收回视线,小发慈悲。
“要给我家小姐…王妃说的事。”
轻烟从深深的坑里跳出来,腰杆儿尽力挺得笔直。
夭寿哦,这位爷跟她家小姐屁的关系没有,她怎么三言两语就被震住了呢?!
一定是太阳大,她被晒蒙圈了。
“妞儿,怎么来得这么慢,是不是又赖家里偷吃呢?”
她家小姐清嫩的嗓音传过来,她瞬间就变身召唤兽,颠颠奔了过去。
“好像是叫‘失望的田野’吧?”
赵明月困扰地点着下巴,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哼完的小曲儿名。
“‘失望的田野’?”
青窈眨巴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嫂嫂在忽悠她。
这么动听的曲子,怎么会有这么个人神共愤的名字!
“小姐,小姐出事了!”
“好像确实出事了,”
赵明月盯着她家动若疯牛的小胖妞,一字一顿。“我未老先衰了。”
以前是记不住长长的歌词,现在竟然严重到连短短的歌名也想不起来了。
轻烟心里惦记着要说的急况,又顾忌着那日极味门前马车之内隐约得见的长公主,没心思打诨,直抓了她家小姐的手,稍稍撤开便是一番低声疾语。
赵明月不至于被小胖妞的急火传染,听完她的简诉就上蹿下跳,可也变了表情蹙了眉头,甚至逸出一声自己都没察觉的低叫。
“先回府。”
短促安抚完轻烟,转脸跟满眼好奇的摇啊摇道了别,赵明月旋身离开,边走边捋下卷起老高的衣袖,头也不抬。
咏絮不见了。
不是看不见了,听不见了,而是…人不见了。
到底哪种情况更严重些?
要不要报官?
咬着唇瓣想啊想,“咚”地就撞在了某人肩上。
“出什么事了?”
青隽捉住她一只手腕,将她锢在自己胸前,抬手抚上滟色深深的唇,换来她的嘶嘶声。
赵明月仰起小脸,直勾勾看进他含情带切的眼。
她一向挺有原则,比如遇到不好的事情,她在乎的人,她不愿意让他去犯险;她不在乎的人,她没资格让他去犯险。
“什么事,嗯?”
她的指甲扣进他的手心,明眸里的慌乱丝丝可辨,强自镇定的表情惹他心怜,他忍不住低头将额头贴上她的,蛊惑人心般地追问,尾音旖旎绵绕。
“若要报官,可有期限?”
星星眼儿慢眨,理智回旋。
“没有,你要报官?”
青隽失笑,俊挺鼻尖蹭过来,越发亲昵。
“我要报官!”
挣开他的紧箍,俏致脸蛋儿异常严肃。“我的丫头咏絮不见了。官,你预备怎么办?”
她是挺有原则,可架不住她这原则归根结底就三个字:看心情。
不但如此,她还习惯性的没良心。
现下,她心情不好,某人还挡她道吃她豆腐,不依不饶,她先前迟疑时那若隐若现的良心转瞬可不即逝了。
于是乎,拉他下水没商量,有他出手有指望。
“先抱抱我。”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精实的臂膀轻轻地将她拉近,重重地按进自己怀中,扣肩锁背,“不是要抱官么?”
被他闷在怀里,听着他不合时宜的调笑,赵明月拧了拧眉,到底没再挣扎。
青隽将脸埋在她的肩窝,贪婪地嗅着属于她的独特幽沁,心内的郁愤载浮载沉,却渐渐淡去。
几个月以来,他软着硬着也抱过摸过不少,原以为这种香是她调出来的,抑或熏出来的,可为数不多的几次唇齿相依让他明晰,芬芳小嘴里如出一辙而更加馥郁的味道,让他沉迷到不可自拔的味道,竟是由内而外,宛若天成。
他家珣宝儿,原是个香宝儿呢。
只是这香宝儿,不但不是他一个人的,貌似还不怎么在乎他这个人。
长年驰骋疆场,他自矜目光犀利;累日关注某人,他只怪心思锐利。察觉到她对在乎的事会紧张,对心坎儿上的人会发慌,慌到…发呆。
却未曾为了他,如此这般。哪怕他柔肠百转,哪怕他负伤命悬。
腰间传来的痛清晰明显,他稍稍松开臂弯,不意外撞上圆澄澄眼眸里凶煞煞的光线。
054 伪竹马的执念()
他作势要打横抱起她,她下意识躲撤,怒意淡了些,手上的力道却是更狠了。
“走吧。”
青隽不再勉强,只是按住腰间的小手,霸道地带着她前行,一步一个脚印,异常稳慎。
赤冽轩如同先前那般静寂地坐着,俊庞冷冰,蓝眸邃深。
里面一闪而逝的情绪,轻浅得仿佛只有它们的主人才能体味。
兆凌王爷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他背后的暗卫到底有多强?她的全身而退到底…有多难?
青隽气壮山河地坐在捐玉小破院中指挥若定时,形如鬼魅的掠影无声风暴般来去自如望不见眉眼时,赵家明月静静地端坐一旁,弧度优美的小下巴搁在交叠平端的双手中间,将琢磨的重点放在了最后一个问题上。
她想得太入神,以至于青大指挥官跟她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见,他起身走开她也没看见。
有他出手,咏絮该是无尤。不过作为胆小丫头的不二主人,神思回转的高仿某王妃觉得自己不能干坐着,至少得…站着。
不站不知道,一站差点摔倒。
不见落花,没有微风,丝丝缕缕的香气撒将下来,带着让她昏聩的魔力,熟悉而诡异。
是咏絮惯用的栀子香粉。
赵明月下意识掩住口鼻,转身就想去寻屋子里的小胖妞与小八哥,脚下却是不听使唤,近乎鬼使神差地往外走去。
大白天的,活见鬼啦?
先前发呆时吸进的不少香气似乎在她的嗓子眼儿里纠结成团,竟堵得她发不出声。这种境况下,比起活见鬼,她更怀疑自己是不是魂魄离了体。
哼!走着瞧!
天性乐达的赵家姑娘心里啐着,想着到了门口自然有候着的侍卫拦下自己,也不焦急。
结果,她是走到了门口,金碧辉煌而人烟芜荒。
人呢?
身体不受控制,思绪奔流恣肆。
她这是倩女离魂呢?还是中了幻术呢?
赵明月且走且想,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儿吵吵嚷嚷。
小人儿之一:“主人赶快转身,前面有危险!”
小人儿之二:“大白天的有什么危险,主人你要勇往直前!”
小人儿之一:“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要不去瞧瞧?”
小人儿之二:“要的要的,赶快去瞧瞧!”
小人儿之一:“好呀好呀,主人快些走哇!”
“小一你丫闭嘴!”
面对如此不坚定的小一,它家主人出离愤怒了,小嘴一张,眼珠子一瞪。
这就到地点儿了?
乌漆抹黑的大门厚重沉凝,赵明月身子一抖小鼻子一出溜,顿时清醒许多。
绝对的幻术!
听见自己声音的刹那,她就得出了结论,并且确信,即便这时候她立马掉头,也走不出这爿阴霾。
悄无声息地,黑漆漆的大门缓缓打开,庭院净洁,蕉叶宽绰,在清冽的风中自在摇摆,恍若迎接她的到来。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赵明月迎风玉立,脑海中忽尔泛起不知何时何地见过的字句。
“珣珣!”
高亢的男声猝然逼近,裹挟了无限欢欣。“你真的来了!”
“你是…”
人吗?
颧骨突出,眼窝深陷,面黄肌瘦,干枯如柴,全身上下无半点人味。
后撤的步子还没迈出,赵明月腕间就传来一阵痛意。
“我是裴千徊,你不记得了?”
“呵呵,你好啊,赔钱货。”
干巴成这样,是挺赔钱的。
赵大小姐晃晃手腕,深感此干柴力道之大,箍制之牢。
“你要走么?你要离开我么?我们几年不见,你仍是避我不及么?”
察觉到赵明月的抗拒,裴干柴一边激动地造着疑问句,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咬牙切齿,阴森邪肆。
“我们许久未见,自然是要好好叙叙旧的。我只是有些激动,哪里舍得走呢?”
“此话当真?”
“不过我看你找我不是想说闲话,是想掰腕子呢。”
赵家姑娘浅笑似花,恨不能分分钟变出把锤子砸晕了他。
看着风一吹就倒,脚下生根手上长钉的,委实不可小觑。
裴干柴恍悟,忙松开五指。细白的手腕一圈红紫,看得他眼神一滞。
“我带你去瞧些好东西。”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解放了的皓腕重新被控住,由握改拽,不同的方式,同样的大力。
“裴公子好画功,好笔力。”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摆设,满墙满壁的美人图,或坐或立,或颦或笑,俱是她。
哦不对,是段家玉珣。
趁着裴家干柴盯着一幅画儿愣神的空隙,赵明月挣脱了束缚,信步闲移,一幅幅看过去,不觉将裴家公子与赔钱货划上了不等号。
这栩栩如生的表情,这吴带当风的神韵,分明是赚钱的本领!
“你出嫁之前的模样,不只在这些画里,更在我的眉间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