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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她…”
“她不好?”
迟疑的语气,凝重的神情,云凤泽心下陡起不安:“她怎么了?!”
“兆凌娘娘,殁了。”
哗啦!
水晶粉碎,朱砂盏掀翻。“你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
云凤泽僵硬的手臂抑制不住地颤抖,艰难地抬掌阻止危摄再度开口,脚下连连后退,错乱的步履与沉痛的急喘中,属于生命的鲜活生动迅速从眼中流失,义无反顾,仿佛再不会回来。
凉风忽起,桌上的两幅画像被带至高空,颠簸撕裂,最后抛落在池塘里。
云凤泽挽救不及,眼睁睁看着彩色泛白,转瞬无踪。
就像从此以后,他与她的过去,再无从追忆;
而她的巧笑倩兮,亦永远定格在未完成里。
“蕾儿…蕾儿…”
洁白的中衣为朱砂浸染,神智涣散的男人趴在水边,声声低泣幽咽,惨怛如杜鹃啼血。
“滚!都给我滚!”
更远的金彤皇都,锦色门凛风刺骨,高拔冶丽的男人怒不可遏,拳脚所到之处,尽付断壁残垣。而男人素性温煦泊雅的脸上,自心底溢出的痛悔与惊惧交织,苦涩难当,令人触目不忍。
“宗主,人死不能复生,您保--”
“亡命盟,”
锦炫斯眸凝寒冰,“灭了它,给浓儿陪葬!”
切齿的狠意让飞宇不由打了个冷战,悄悄摆着手示意缺胳膊断腿的众属下撤离。“害了姑娘的那支已神秘消失,据查是刈佞所为。”
“假模假式。”
深浓的嗤笑掩不住势不两立的忿恨:“那就把剩下的全灭了。一帮乌合之众,留着只会祸患人间。”
“青城那边的人,撤了吧?”
飞宇阒然领命,心下亦是恹闷。
那般鲜妍灵动的妙人儿,竟然就这样消逝了。
抬眸对上阴云遽笼的乌瞳。“你自作主张的本事可是日日见长了。”
“属下逾矩,求宗主宽宥,请宗主吩咐!”
“一半北上,去银璈查探;一半南下,在蓝域候我。门内部属除了守卫之外,尽数散往盛彩大陆,青城及其邻境以外的任何角落都不能疏忽。”
“您要去寻翥翾爷--”
“借他的海军卫。”
这是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啊!
飞宇暗慨,面上却不敢再露出一丝半缕类似惊讶疑虑等的表情。
似有所感应般,锦炫斯蓦然冲他扬睫轻笑:“活要见人…”
抬掌挥退左右,后面的字随着眸中扑簌簌滚落的晶莹转至无声。
自贴身衣物内取出一对物什,锦炫斯痴痴地看着,一瞬不瞬。
忆起那日众芳雅集,黑暗中与她纠缠之际,她的两只耳坠,一只被他巧取了来,另一只亦刮蹭在他身上,仿佛爱侣般,必要成双,不愿分离。
而今,一日一月的耳坠尚能朝暮相对,他与她却似乎在那斑斓舞衣之间,完成了此生最后的交集。
泪水坠得更急,带着他体温的耳坠渐染热烫,痛到麻木的心脏却比死更冷,无可挽回地直堕冰凉。
* * * * * *
平静的湖面微微晃动,涟漪…大起。
“有鱼上钩了,公子快--”
“哗”地一声,赭衣小童愣在当场。
好大一条…姑娘。
哎呀妈呀,没被杀手砍死,快被憋死了!
赵明月抹去脸上水珠,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鲜空气,边张目四望。
群山万壑,幽林耸翠,野花初苞。
什么地方?
大眼睛骨碌碌的,忽然闪过一丝痛光。
“姑娘,你的头发勾住我们的鱼钩了。”
一转头,果然是。
取下与青丝亲密交缠的金钩,没好气地丢进水里。“是你的鱼钩勾住了我的头发!”
啼咚啼咚地踩着水上了岸,埋头拧着衣服。
湿漉漉的又沉又冷,简直从脚底板凉到了脖子。
转了脸,分分钟谄笑:“这位大哥,我说的是事实哦。您一个大男人,犯不着跟我个弱女子斤斤计较吧?还有,这里湿气重,您还是赶紧把宝刀收回鞘里,以免生锈啊。”
哪是水冷,分明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刀寒。
“你是弱女子?我看,丑丫头还差不多。”
灰衣男子冷哼,满眼嗤笑。
丑丫头?
见他收了刀,赵明月立刻扭头看向水面。
“我的妈呀!这谁呀?!丑得这么天怒人怨,死了算了!”
小手捧着瓜子脸蛋儿,摸了左脸的雀斑,再搓右边的胎记,一时难以接受。
那时她毫不犹豫吞下一颗灭妖娆,存的是即刻变脸,即便倒霉到直面那群杀手,他们也认不出来的侥幸。
如今危险既除,她细细一瞧:这妖娆灭的,也太彻底了吧!
“要死死远点。”
寒掉渣的男声远远跌进耳膜,赵明月忍不住撇眼瞄过去。
这般年轻的声音,如斯高深的内力。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哼!
劣主恶仆。
“比你好看!你让我滚我就滚啊?这地方是你家的啊?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呐?我不会滚,只会走,不然你教教我呀?”
凶霸霸地瞪了大刀男一眼,在他再次拔刀之前撒丫子狂奔。
抢白归抢白,死里逃生的某姑娘跑得可是贼拉快。直跑到数里地外,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胸闷,头昏,肚子饿,内伤外伤齐发作,真不是好滋味儿。
赵明月四处瞧了瞧,寻到一处足以遮蔽视线的小丘,勉力支撑着调息了一阵,锐痛感稍微得减,再腾身跃上先前瞥见的果树,确定有人或动物摘取过的痕迹,方摘下几颗红澄澄的果子。
水灵清甜的果子下肚,赵明月有了精神,脑筋微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日光杲杲,万物可见,分明是白天。
可她入湖之前是黄昏,待在水下不过两三个时辰,现下该是夜色沉沉才对哇!
120 山长水阔去何处()
稍稍思考,赵大小姐明智地停止胡猜瞎想,开始东张西望。
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一座简陋的茅屋在她走出二里地后落入眼帘。
赵明月藏身树后观察了小半天,终于见一名妇人提着水桶踏出破落松动的窄门。
“大娘你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今日为哪月哪天?”
“姑娘,你从何处来?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妇人放下水桶,满脸讶异:“你这脸…”
“大娘莫怕,我这不是怪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
见她并无轻鄙之意,捂着脸的小手慢慢放下。“因为这副容貌,爹爹一直嫌弃我。又总不见上门提亲的,索性作主将我许给别人做偏房。我瞧那人年纪又大,妾室已有不少,想着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还不如…也许是老天爷可怜,让我顺水而下,漂到了这里。”
灿眸才氤氲起雾气,妇人便连连唏嘘着扶她坐下。“年纪轻轻的,如何这般想不开呢?老身瞧你眼明心灵,身姿窈窕,除了面貌,俱都难得可贵。再美的红颜,百年后也不过枯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哎呀大娘,你这番禅语,可真是超脱红尘之外,不在俗欲之中呢。”
某姑娘恍如醍醐灌顶,霍地跳起身,连脸上的雀斑也变得生动:“经你这么一点拨,我就不想死了耶!”
“呃,哎,好。”
妇人和蔼地笑,对某姑娘太过迅疾的顿悟一时不能适应。“那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
黛眉蹙起,小脑袋歪了歪。“大娘,咱先回到第一个问题呗。”
青焰的邻国蓝煦,幸好不是青城邻境。
不过她这一猛子扎得也太深了,怎么都扎到四天后的蓝煦皇都来了?!
就算她在水里能憋得了几天的气,也挨不住几天的饿吖!
难道是,水下一时辰,世上一整天?!
妇人推门进来,正瞧见陌生姑娘盘腿坐在床上,不胜困扰的模样。
“明月啊,你若实在无处可去,就在我家安心住下。我夫君去得早,儿子常年随军,自己一个人也是闲闷。你来了,也有个人跟我说说话儿。”
将手中的衣物放在一边,满目慈和宽慰。
“芮大娘,谢谢你。”
赵明月反手握住她温和粗糙的手掌。“大娘对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丑丫头毫不怀疑,关怀备至,明月已十分感激。倘若久留,不仅给大娘你增添负担,还可能惹来麻烦。”
“唉,说来惭愧。”
芮大娘紧了紧她的手,忽尔一脸赧色。“其实刚开始,我见了你的容貌,也是不怎么待见的。后来瞧你言语举止得体适宜,这才…”
“那就更要谢谢大娘不以貌取人了。”
某丑姑娘笑眯眯地跳下地:“从前爹爹怕我丢人,不许我出门。如今倒好,我因祸得福,终于能够见见世面了。”
“是啊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芮大娘望着通透欢达的明眸,不禁跟着笑出声:“你既这般有主意,我也不便拦阻。不过,有件事你必要听我的。”
数日后,赵明月布衣粗裳,对镜理妆。--唔,就这不断扩大加深的胎记,不停变黑稠密的雀斑,也没啥妆可理了。
照了左脸照右脸,小手抓过光可鉴人的长发,白嫩衬着乌漆,异常惹眼。
略一思索,赵明月便抬手拿过近旁笸箩里的剪刀,刃口合青丝落。
既然已经丑成这副德性了,索性就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吧!
“哎哟丫头,这么好的头发,你可真下得去手!”
芮大娘目瞪口呆地抢下她手中的凶器时,一头漂亮的黑发已经惨不忍睹。
“没事,方便行事,还会长出来的。”
赵明月冲她呲了呲牙,悄悄握紧拳头才忍住砸镜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