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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神一面走,一面打手式,于是四面八方的叫化子也全都汇集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前面走着一个很英俊,又潇洒的人拉着一位蒙面的蓝衣女子,后面跟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剑手,再后面还有一群叫化子。
这个行列当真是浩浩荡荡,好看极了,幸好此时天刚亮,路上的行人还不多,两旁的店铺也还没有开门。
他们到了薛家庄时,薛衣人并没有迎出来,却搬了把很舒服的椅子,坐在后园的树阴下闭目养神。
这位天下第一剑客,果然不愧为江湖中的大行家,“以逸待劳”这四个字,谁也没有他知道得清楚。
直到楚留香和蓝枫倾到了薛衣人面前,薛衣人才睁开眼睛,薛衣人缓缓站起身问道:“伤好了吗?”。
楚留香道:“托福,好得多了”。薛衣人道:“很好”。
他再也不多问一句话,不多说一句话,就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旁边就有人捧来一柄剑。
剑很长,比江湖通用的似乎要长三寸到四寸,剑已出鞘,并没有剑穗,他的剑既非为了装饰,也非为了好看。
他的剑是为了杀人!
铁青色的剑,发着淡淡的青光,楚留香虽远在数尺之外,已可感觉到自剑上发出的森森寒意。
楚留香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四下望了一眼。
劲装佩刀的黑衣人已将后园围了起来。
楚留香道:“你不嫌这里太挤了么?”
薛衣人冷冷道:“薛某生平与人交手,从未借过别人一指之力。”
楚留香道:“我也知道他们绝不敢出手的,但他们都是你的属下,有他们在旁边,纵不出手,也令我觉得有威胁。”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一夜未睡,此刻与你交手,已失天时;这是你的花园,你对此间一木一树都熟悉得很,我在这里与你交手,又失了地利;若再失却了人和,这一战你已不必出手,我已是必败无疑的了。”
薛衣人冷冷的凝注着他,目光虽冷酷,但却已露出一丝敬重之色,这是大行家对另一大行家特有的敬意。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心里都已有了了解。
薛衣人忽然挥了挥手,道:“退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入此地。”
楚留香道:“多谢。”
他面色已渐渐凝重,这“多谢”两个字中绝无丝毫讽刺之意,他一生中虽说过许多次“多谢”,但却从没有一次说得如此慎重,因为他知道薛衣人令属下退后,也是表示对他的一种敬意。
这一战纵然立分生死,这分敬意也同样值得感激。
自敌人处得到的敬意,永远比自朋友处更难能可贵,也更令人感动。
这时,楚留香突然点了蓝枫倾的穴道,扶着晕过去的蓝枫倾坐下,薛衣人不明楚留香的做法道:“你为何要怎么做”。楚留香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她再为我受伤而已”。
薛衣人缓缓道:“有蓝丫头在,你确定不会分心吗?”。楚留香嘴角上扬道:“有她在我很安心,为了她我一定要活着,她是我的人和”。……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胜负已分()
坐在椅子上的蓝枫倾发现周围没了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原来楚留香和薛衣人已经飞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内,蓝枫倾身形闪动,追了过去。
蓝枫倾发现了楚留香和薛衣人缓落,此时,薛衣人的手中的剑刺入了坚实的桐柏之中,绝不可能应手就拔出来,那必须要花些力气,费些时间。
楚留香若在这一刹那间亮出拳脚,薛衣人未必能闪避得开,至少他一定来不及将剑拔出来。
薛衣人掌中无剑,就没有如此可怕了。
但楚留香并没有这么样做,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瞧着薛衣人,似乎还在等着他出手。
蓝枫倾嘴角上扬,楚留香必定又用了诱敌之计,
薛衣人输了,薛衣人号称“天下第一剑”,平生未遇敌手,此刻却能将胜负之事以一笑置之,这等胸襟,这种气度,确也非常人所及。
楚留香和薛衣人相互夸赞着,蓝枫倾缓缓走了出来道:“看来前辈,已经知道盗剑和谋刺不是留香所为了”。听到蓝枫倾的声音,楚留香和薛衣人一愣,转过身看着笑盈盈走过来的蓝枫倾。
楚留香看着蓝枫倾道:“枫儿,我不是……”。蓝枫倾轻哼一声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我只是想让你安心迎战罢了”。薛衣人大笑道:“楚香帅,如果你和蓝丫头打一场,输的一定是你”。楚留香揽住蓝枫倾笑道:“我会输的很彻底的”。
蓝枫倾看向楚留香道:“前辈和那头领的剑法,是否有相似的地方”。
楚留香点头道:“嗯”。薛衣人动容道:“哦?”
楚留香道:“我迟早总免不了要和那人一战,那一战的胜负关系巨大,我万万败不得,是以我才先来观摩前辈的剑法,以作借镜。”
薛衣人道:“我也想看看那人的真面目……”
楚留香沉思着,徐徐道:“有前辈在,我想那人是万万不会现身的。”
薛衣人道:“为什么?”
楚留香沉吟不语。
薛衣人再追问道:“你难道认为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面上已露出惊疑之色,但楚留香还是不肯正面回答他这句话,蓝枫倾似乎想到了谁,希望只是自己多虑的了,看向楚留香却发现楚留香正抬起头四面观望着,像是忽然对这地方的景色发生了兴趣。
第一百二十四章 楼院起火()
蓝枫倾也开始打量这个很幽静的小园,林木森森,却大多是百年以上的古树,枝叶离地至少在五丈以上,藏身之处并不多,屋宇和围墙都建筑得特别高,就算是一等一的轻功高手,也很难随意出入,来去自如。
有经验的夜行人,是绝不会轻易闯到这种地方来的。何况住在这里的可是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
发现了墙角还有个小门,四面墙上都爬满了半枯的绿藤,所以这扇门倒有一大半被湮没在藤条中,若不留意,就很难发现。门上的铁栓都已生了锈,的确像是多年未曾开启,但仔细一看,就可发现栓锁上的铁锈有很多被刮落在地上,而且痕迹很新。
楚留香不说话了,却一直在盯着门上的锁。
然后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很长的铁丝,在锁孔里轻轻一挑,只听“格”的一声,锁已开了。
薛衣人道:“我也知道这种锁绝对难不倒有轻验的夜行人,只不过聊备一格,以防君子。”
蓝枫倾扑哧一笑,楚留香捏了捏蓝枫倾的柔荑笑道:“只可惜这世上的君子并不多,小人却不少。”
薛衣人也发觉自己失言了,干咳了两声,抢先打开了门,道:“香帅、蓝丫头是否想到隔壁的院子瞧瞧?”
楚留香道:“确有此意,请前辈带路。”他似乎对这把生了锈的铁锁很有兴趣,居然趁薛衣人先走出门的时候,顺手牵羊,将这把锁藏入怀里去。蓝枫倾就当自己没看见,跟着薛衣人先一步走了进去。
只见隔壁这院子也很幽静,房屋的建筑也差不多,只不过院中落叶未扫,窗前积尘染纸,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荒凉萧索之意。
薛衣人目光扫过积尘和落叶,面上已有怒容──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地方至少已有三个月未曾打扫了。
楚留香心里暗暗好笑:原来薛家庄的奴仆也和别的地方一样,功夫也只不过做在主人的眼前而已。
有风吹过,吹得满院落叶簌簌飞舞。
蓝枫倾看着落叶道:“这院子是空着的?”
薛衣人又干咳了两声,道:“这里本是我二弟笑人的居处。”
楚留香道:“现在呢?”
薛衣人道:“现在……咳咳,舍弟一向不拘小节,所以下人们才敢如此放肆。”
这句话说得很有技巧,却说明了三件事。
第一,薛笑人还是住在这里。
第二,下人们并没有将这位“薛二爷”放在心上,所以这地方才会没人打扫。
第三,他也无异说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感很疏远,他若时常到这里来,下人们又怎敢偷懒?那扇门又怎会锁起?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薛二侠最近只怕也很少住在这里。”
薛衣人“哼”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哼”是表示不满,叹气却是表示惋惜。
就在这时,突听外面一阵骚动,有人惊呼着道:“火……马棚起火……”
薛衣人虽然沉得住气,但目中还是射出了怒火,冷笑道:“好,好,好,前天有人来盗剑,昨天有人来行刺,今天居然有人来放火了,难道我薛衣人真的老了?”。
蓝枫倾轻声道:“秋冬物燥,一不小心,就会有火光之灾,何况马棚里全是稻草……”
其实,楚留香和蓝枫倾都心里明白这是谁的杰作了──“小火神”他们见到楚留香进来这么久还无消息,怎么肯在外面安安分分的等着。
薛衣人勉强笑了笑,还未说完,突然又有一阵惊呼骚动之声传了过来:“厨房也起火了……小心后院,就是那厮放的火,追。”
“小火神”放火的技术原来并不高明,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只见薛衣人面上已全无半分血色,似乎想亲自出马去追那纵火的人,又不便将楚留香一个人抛下来。
往高墙上望过去,已可望见闪闪的火苗。
蓝枫倾和楚留香交换了一个眼神,蓝枫倾轻声道:“前辈我陪你去看看”。
楚留香接着道:“前辈你只管去照料火场,在下就在这里逛逛,薛二侠说不定恰巧回来了,我还可以跟他聊聊。”
薛衣人跺了跺脚,道:“既然如此,老朽失陪片刻。”
他走了两步,突又回道:“舍弟若有什么失礼之处,香帅用不着对他客气,只管教训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