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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帝多疑而善忌,代王自然不敢住进那所别庄中,他本来想献给永乐帝而讨好一下的,但永乐帝却拒绝了——那是朕昔年输出来的,皇帝若得之归还,岂非向人表示朕输不起吗?此事万万不可!
代王对这所山庄只是既烦又恼,自己不能使用,又不能变卖,每年还得化费大笔的钱去维护它。所以沐晟要借去给武士们居住,他满口就答应了。这正好是个机会,试探一下永乐帝的态度,皇帝若是不在乎,自己以后也可以公开地使用了。
夜色初深时,梅玉与姚秀姑都是一身黑色的袍装,伫立在凌云山庄的围墙外,墙高三丈,飞越不易,外面也看不见里面,门口有代王府的卫士逻守,硬闯倒不难,但是却会打草惊蛇。
梅玉为了进去而发愁,姚秀姑却笑笑,打开背上的包袱,拿出一根丝绳,头上带个小金爪,轻轻地甩了几圈,抛上去,勾住了墙头。梅玉见了笑道:“夫人,你已经是一品贵妇,居然还会把这些走江湖的玩意常带在身边。”
姚秀姑轻叹道:“公爷,这个贵妇可不能与一般的官眷相比,你这个一等公也是一样,只是风云际会而已,并不是仗着汗马功劳挣来的,因此,你我都不能把眼前富贵当作满足,随时随地,都得准备回到江湖上去。”
梅玉有点惭愧地道:“夫人说的是,我也不是安于富贵的人,不过我们不会回到江湖去,大哥那边离不开我,最了不起终老边夷就是了。”
姚秀姑叹息道:“公爷,你为大哥想得太多,做得也太多,这固然是你的兄弟手足之情,但仔细想来,对你们双方都未必是好……”
梅玉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圣光寺的圣僧,本来是地位超然,只是一个精神上的领袖,所以才得到万邦的尊荣,但你们却使圣光寺的权力横展的太大,渐渐地移到了政事,甚至于直接干预到一邦之主的存废。”
“这……是为了那些百姓,我们希望每一个邦主都很贤明,为生民谋福利,圣光寺居于监督的地位,督促那些国君们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姚秀姑道:“这不等于另一个朝廷吗?别说那些国君们心中不高兴。就是大明朝廷也未必会高兴的。”
“大明朝应该不会吧,郑和对我出掌西南都护府十分卖力支持,那当然也是皇帝的意思,郑和本人是做不了主的,皇帝如果不高兴,就不会支持我了。”
“这是目前,风闻安南交趾那边渐有不稳之象,朝廷不想用兵,利用你们去镇压而已。”
“安南不在我的辖区之内,一直是沐王府在管的。”
“你是西南都护,所有的西南夷,都是你的事,朝廷就是因为沐王府的气焰太盛,也想利用你去压一压。”
梅玉不禁呆了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珠夫人跟我说的,她的父亲当年致力于经营西南,对那边的势力十分清楚,闲下无事,她就跟我谈这些,深以为忧,认为圣光寺在西南的扩张,实在无此必要,就教化万民而言,责任已经够大够重,现在反倒是舍本就末,去干预各邦的政事了。”
“那是大哥的理想,他一直想成为一个圣君,为生民立命,为万众主心。”
姚秀姑道:“妾身跟李珠对他都有一个相同的看法,认为他心高于天,才薄如纸,根本不是一个很称职的皇帝,徒具理想,却缺少实际的计划和魄力!”
“你们怎么可以那样的批评他?”
“公爷,我们都曾对他忠心不二,但不是把他视为神明一般的愚忠,至少该认识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梅玉终于一叹道:“事实上,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接位太早,太祖薨时,偏偏他的太子父亲先死了,轮到他这个皇孙继位,年纪轻不经事,又有一大堆的长辈在上,所以永乐人替,他是心平气和地让出来的,但他也有他的理想,所以他希望在海外一展抱负,我相信他给永乐帝的私函上也提出过这个请求,永乐帝也答应了,所以才会派郑和两度西征,作为对他的支持,甚至于派我都护西南。”
“不过圣光寺真要在西南弄出个局面来,皇帝就会担心了,一邦不稳,朝廷犹且不能漠然视之,何以西南诸夷,领土加起来,犹大于中原!”
“对!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才要老三娶了吉马族的新酋,尽力发展建设金马岒,将来把圣光寺的中心移到苏门答腊去,远隔重洋,朝廷也放心得多!”
姚秀姑道:“你想到这一点就行了,李夫人是怕你们在缅甸投入太多,那虽是外夷,却与云南接壤,大军可以直接开过来,无险可守!”
“我知道,方天杰是家传兵法韬略专家,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因为李至善一开始就把圣光寺总寺设在仰光,只好将就着拖一阵了,事实上他已经在暹罗设立了第二个中心,也是想把权力中心转移得离中原远一点。”
姚秀姑道:“大家都有这种看法就行了,慢慢朝这方面去做好了,现在我们倒是设法把那条项链取回来为上,虽说皇帝把责任硬压在张辅身上,我们还是靠自己的好。”
两人已经进入了凌云山庄,只是不知道项链藏在哪儿,也不知道黔中三鸟住在哪里。两人只有一间间屋子探索过去,好在姚秀姑当年走江湖时,见过黔中三鸟,还有一点印象。
找到一幢较大的楼房,居然灯火通明,两人挨近窗口看去,只见里面还在饮酒,坐着四五个人,姚秀姑俯身道:“中间那个头上有肉瘤的就是黔中三鸟的独角鹫华清风,那个白脸脖的是人面枭华紫云。另外作女道姑打扮的是云雀华玉霜,他们是堂兄妹。”
“另外还有两个人是谁?”
“不认识,想来总是黔中的黑道高手,他们贵州人很排外,本州人自成一个小圈子,黑道中人尤其如此。”
梅玉略一沉吟道:“他们集中在一起,倒是很伤脑筋,我们只有两个人,闯进去也不是敌手。”
“擒贼擒王,黔中三鸟以独角鹫为首,只要制住了他,其余两人就不敢动了。”
姚秀姑从不跟梅玉抬杠的,他说什么,她都是听着,这次也不例外。
梅玉闪到了门口,刚好一名厨师端了一笼热腾腾的蒸饺上来,梅玉就在门口接了道:
“交给我好了!”
厨师以为是侍候的人,毫不考虑地就把蒸饺交给了他,梅玉接着,掀开门帘进去,一直到独角鹫身边,还是没人注意他,梅玉掀开蒸笼,把一笼滚烫的蒸饺全部打在独角鹫的头上,烫得他怪声叫吼,狼狈不堪地用袖子擦着脸,却是没有想到一支亮晃晃的长剑已逼在他的咽喉上。
梅玉的手很稳,剑尖扎进肉中分许,华清风试着想把身上挪后一点,可是梅玉的剑始终比着他,不给一丝脱身的机会,独角驾的脸上出现了惊惶之色,终于颤着声音问道:“朋友!你是谁?”
梅玉很沉稳地道:“你们杀了我的手下,劫了我的东西,居然会不认识我是谁?”
对方几个人又是一震,华清风尤其惊惶地道:“尊驾说些什么,在下一点都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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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迷案疑踪
梅玉沉声道:“我叫梅玉!”
“啊!汝国公梅玉——公爷……”
另外有个汉子叫道:“汝国公,不管你的地位为尊贵,却也不能滥杀无辜,我们可没惹你……”
梅玉沉声道:“我找黔中三鸟,假如阁下不是他们一伙的,就请靠边站去,否则就一起趟趟混水,不过我警告在先,这次的混水趟得很不值得,你们的靠山沐晟已经被扣了起来!”
几个人又是一惊,那汉子叫道:“我不信,沐总管是沐王爷的兄弟,也是他北京的代表,谁能扣押他,就算皇帝要扣他,也得先向沫王爷打个招呼呢……”
梅玉一笑道:“这话不错,沐晟对外可以代表你王府,连皇帝也对他客气几分,但有个人却是不在乎他的身份,说扣就扣!”
“谁?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龙骧衙统张辅,他出身于沐王府家将,跟沐晟是一个体系,抓起他来毫无顾忌!”
“可是张大人为什么要抓沐总管呢?”
“因为他主管龙骧衙,责在京畿治安,京师地面上发生的事,不管大小,都是他的责任!”
“不对,那是锦衣卫的责任。”
“龙骧衙的职责跟锦衣卫相同,可是皇帝竟是专门找定了他,责成在他身上限期破案,所以他只好抓了人!”
“抓人也不该抓沐总管。”
“怎么不抓他,他是杀人劫宝的主谋者,沐王爷并未授意他这么做,完全是他自作主张,所以张辅才抓他!”
“那沐王爷怎么说?”
“沐王爷此刻尚无消息,不过我相信他是不知情的,因为他跟我的私交甚笃,每次我经过镇南时,总会跟王爷聚谈一阵,我在困难时,蒙他多方照顾支持,相信他不会跟我过不去的。”
华清风仍在尖刻的威胁下,闻言呐呐地道:“那沐晟为什么还要叫我们干下这一案?”
梅玉一笑道:“他是自作主张,怕我在西南的权力扩张,影响到沐王府,才设法打击我一下,不过这次做得太笨了,皇帝对他的用心清清楚楚了,案子一发生,立刻就责成张辅限期破案,华清风,你们实在很不聪明。”
华清风咬咬牙道:“是沐晟把我们咬出来的。”
梅玉笑道:“张辅,沐晟,代王朱桂,每个人都知道是你们干的,事情发生了,人人都怕沾上你们,我是念在江湖渊源上,先来找你们,若是等到张辅带人来了,他可不会让你们活着招供什么。”
几个人脸色又是一变,他们都知道这是十分可能的。
云雀华玉霜首先愤然道:“这算是什么,我们是应人之邀帮忙的,事情倒推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也不必代人受过,统统给他掀出来。”
梅玉道:“没什么好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