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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绍恒的目光深邃隽永,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一枚圆圆的金币在指间翻腾来去。
他没有说话,在有确凿证据证明顾念之的来历之前,他不会预设任何结论。
万事皆有可能。
他必须保持清醒的理智。
“喂?你听见没有?小泽不是在美国吗?有他还不够?”陈列推了推霍绍恒的胳膊,“难道念之的案子真的有问题?”
霍绍恒垂下眼眸,将手指间翻腾的那枚圆圆的金币握在手心,“以何之初的能力,应该没问题。但是我不想念之跟他接触太多。”
“咦?这是为什么?”陈列的眉毛高高挑了起来,在他圆圆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何之初是念之的教授啊,对她那么好……哦,我好像听大雄说过,这何教授年纪轻轻就能力出众,地位高崇,而且还长得非常好看啊……”
霍绍恒冷冷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小姑娘们一般抗拒不了这样的男人,啧啧,这简直不是男人,而是男神。”陈列目光炯炯地看着霍绍恒,“男神你明白吗?哦哦哦,你从来不上网,大概不懂男神是什么意思吧?”
霍绍恒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陈列,静静地一言不发。
陈列嘿嘿笑了两声,伸出手指头摇了摇,“你看我没用,我又不是男神!我只是说一种社会现象。霍少,说实话,念之去美国半年,还是在何之初身边,你真的不担心?”
“我担什么心?”霍绍恒的面容沉静稳重,陈列跟他这么熟,也看不出一点点变化。
“真的不担心啊?——算你狠……”陈列悻悻地别过头,拿过来灌装啤酒啵地一声打开,往嘴里倒了一口,咕噜咕噜喝下去,“好吧,跟我说,要我做什么。”
说到正事了,霍绍恒才理他,起身走进书房。
陈列跟着走进来,坐在他书桌对面。
“这个资料你看一眼。”霍绍恒扔给他一份文件,“你不是一个人去,我会让外交部配合,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你以外交部聘请的医学专家的名义去美国,到时候,听小泽指挥。”
陈列正经起来,拿过资料看了看,嗤笑一声,对霍绍恒拱手道:“服了!我服了你了!果然是霍少!”
霍绍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挥挥手,像赶苍蝇蚊子一样将陈列赶出了自己的家门。
……
自从那天接到霍绍恒打回的电话之后,顾念之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梅夏文每天一个电话,都是她临睡的时候打过来,国内应该是吃中午饭的时候。
他关心她每一天的心情,关心她的起居饮食。
才一个星期,已经给她寄了两个包裹。
一个是空运的荷兰玫瑰,一共九十九朵,插在顾念之卧室的花瓶里。
一个是一条VCA的五花项链。小小的锁骨链上,五朵做工精致贝母面镶钻的小花呈不对称排列,有一种低调到极致的奢华。
顾念之对这两件礼物爱不释手,特意戴上那条锁骨链,将玫瑰摆在自己的书桌上,跟梅夏文视频。
“好看吗?”她在视频里笑得眉眼弯弯,晶莹剔透的肌肤吹弹得破,梅夏文忍不住抚上自己的笔记本显示屏。
“好看,非常好看。我一看这条项链,就觉得是属于你的。”梅夏文用手指在自己嘴上印了印,然后摁在视频里顾念之脸上,隔着摄像头跟她飞吻。
顾念之从摄像头里看见了,羞得满脸通红,忙一把关了摄像头,只跟他音频,笑道:“夏文,还没有到半年期限呢,你还不能这样做。”
梅夏文的笔记本电脑视频消失了,只剩下音频。
一直躲在书房沙发上镜头之外的姜红茶见状,才蹑手蹑脚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梅夏文的脖子,在他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你看,我的眼光不错吧?玫瑰和VCA锁骨链,我还没有见过能抗拒它们的女孩儿。”
她的声音压得那么低,离梅夏文的耳朵又那么近,呼出的热气从他耳朵眼里钻进去,暖烘烘毛茸茸地。
一股热气从他的小腹腾地升起,他啪地一声关了通话,转身将姜红茶抱起来,压到书房的沙发上。
很快,长长短短的呻**吟声在书房里响起来,一片春意盎然。
……
一周后的周一,就是辛杏峼诉顾念之伤害案再次开庭的日子。
这一周来,何之初和他的团队几乎不眠不休,将所有的录像带都看了一遍,企图找出其中的漏洞。
不幸的是,这些录像带没有蹊跷的地方。
所有的时间都对得上,他们的对话也没有违法的地方。
唯一能挑刺的地方,就是彼得中校跟辛杏峼的几次对话。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录像带的声音放到最大,也只能听得含含糊糊。
但是经过语言专家几次对证,都说是辛杏峼向彼得中校借书看,彼得中校帮她带了几本书过来。
谁也不能说送书会造成致命伤害。
所以这一点虽然有些疑问,但不能作为反驳对方的证供。
“何先生,您真的一定要打这场官司吗?”何之初的下属好心提醒他,“军方那边最近好像得到CIA的助力,觉得胜算很大,已经打算全力以赴了。”
美国军方跟CIA之间关系极为复杂。
两方经常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敌对关系,但在很多事关国家利益的领域,它们又能精诚合作。
这一次,连CIA都要插一脚,何之初不得不再次同意顾念之那时候的看法。
这辛杏峼,应该还有不可告人的东西,只是他们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这样一想,何之初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去找医学专家,特别要找世界知名的脑神经专家。”何之初敲了敲桌子,对自己的下属布置了新的任务,“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有全世界最好的脑神经和脑外科医生,记得花高价请两个人过来做专家证人。”
“何先生是想……?”他的下属互相看了看,从一大堆录像带里抬起头,面带疑惑地看着何之初,“挑战对方的伤势?”
“当然。”何之初转过身,将自己的东西收到公文包里,“我们做律师,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但我们不是科学家,所以我们的论证不需要严谨无误。我们只需要寻找能够证明我们观点的证据,不能证明我们观点的证据,一律排除掉就好。”
等到周一上庭的时候,何之初已经和两个脑神经专家和脑外科医生进行了深入的交谈。
辛杏峼的脑部CT扫描图片和X光片都辗转来到何之初手里,他跟两位专家仔细研究了好几天。
两位专家虽然觉得那扫描图片和X光片有些怪怪的,但是基于人脑的复杂程度,他们暂时无法找出破绽。
辛杏峼的智力是否受到不可逆转的巨大损害,还是一个非常主观的判断。
“何先生,我们只能帮您到这里。”这两位脑部专家彬彬有礼地向何之初伸出手。
何之初笑着跟他们握了握手,“没关系,尽我们所能就行。”
……
又到了上庭的日子,顾念之这一次穿得更加朴素,纯白真丝泡泡袖上衣,下摆扎在笔直的黑色西裤里,头上扎着马尾辫,在耳边一晃一晃,青春逼人。
法官Judy敲着法槌,问何之初:“何律师,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何之初站了起来,“我们请了两位脑部专家,请传他们出庭作证。”
“同意。”法官Judy点了点头,示意将两位专家证人带进来。
两位专家证人手按圣经发誓不做伪证之后,分别站在了证人席上。
脑神经专家拿出辛杏峼的脑部CT扫描图片,对着法官讲解:“……法官阁下,以我二十年的行医经历来看,辛小姐受的伤,按常理是不会出现恶化到不可逆转的程度的。您看她脑部的这几处损伤,从开始的图片,到三周之后的图片,显示她的病情在痊愈当中。而到第四周,她的伤势突然恶化,这第四周的脑部CT扫描图片,和前三周差得太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值得商榷。”
“卡森医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辛杏峼在入院第三周和第四周之间,受到了二次伤害?”何之初站了起来,开始盘问自己的专家证人。
“从脑部扫描的图片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卡森医生的回答也非常圆滑。
都是功成名就的医学专家,犯不着为了一个人情就毁掉自己一辈子的名声。
再说做伪证,妨碍司法公正可是重罪。
“那就是说,卡森医生也不能肯定,在第三周和第四周之间,一定发生了二次伤害,对不对?”原告的检控官换了一个精明强干的人,比上一次那个人厉害多了。
何之初找来的两位专家证人只能死死咬定伤势前后的变化中缺失了一个环节,所以他们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伤害造成的严重后果。
在一般情况下,原告提出的证据无法百分百证明被告有罪的时候,被告都是无罪的。
如果有陪审团,在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判被告有罪。
而在没有陪审团的少年法庭,法官更是非常重视证据的直接指向性和逻辑完整性。
所以顾念之如果不是惹到辛杏峼以及她背后的势力,她应该就会被无罪释放了。
可惜她面对的强敌不是别人,而是力图借助司法系统要对华夏帝国公民杀一儆百的美国军方和CIA。
顾念之心里一沉,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垂在身侧。
何之初倒是不在意,如果对方真的一意孤行,要对顾念之入罪,他就只好出动他真正的“大杀器”了……
“别怕。”何之初握着顾念之的手,将她握得紧紧的手指头一一掰开,“我不会让你有事。”
顾念之苦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何教授,我不能再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