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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念这个人,在昨天她出师不利回到居所后就仔细想了一遍,也从身边人的口里得到一些消息。
锦国常林唐门庶出二小姐,听闻是一个空有绝世容颜却天妒红颜的女子。生来病魔缠身,无法修炼元力。于唐门这种炼丹世家内却无多少炼药天赋,可谓是实实在在的除了容貌再无多少可取之处的病美人。
然,她看到的唐念念,却是容貌绝世,身姿翩然,周身灵秀,净若琉璃一样的女子。不但容貌让她都生出几分黯然,那份无声杀人的手段,踏水无痕的身法,无一不提醒着所有人,她并非如看到般毫无元力,反而实力高深莫测。
容貌上无法超越,实力上无法超越,家族地位虽然要较之高上许多,只是想来以无垠森林司陵家族看来并无差别。何况她在自己之前就与无垠少主相遇在一起,身怀无垠少主的宠爱无限。
只是叫她就这样放弃,她却心怀不甘。
记忆中,男子静站深蓝波光粼粼的海面,广袖长衫,单薄欲仙,墨发白衣,眸淡影青,薄唇如雪,天地万物已然失色,只余他浊世遗留,宛若天作画卷。
柳飘雪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化为一抹坚决。
唐念念就算得宠又如何,只看她那副不知世事的样子就知只是个头脑简单,陷入痴恋中的女子。虽容这样的女子易得男子的喜爱,可那又如何?自己在世人的眼中不就是如此的吗?纯真纯善,江湖中哪里有真的纯真纯善,既然无垠少主喜欢这样的女子,自己便能做的更好,将她拉下马来!
既然不能马上取而代之,却也可以先近得他身,再慢慢让他知晓,比之唐念念,自己既可以纯真若莲,却还能有更多乐趣。
不可正面挑衅,却可以暗中引诱。
柳飘雪下定了心思,转身唤了贴身的婢女,走出了自居的院子。
云龙殿书阁。
宫瑾墨着着薄衫,肩披着一件蓝锦外衣,手持玉杆狼毫,在宣纸上细写着什么,微皱浅痕的眉宇显示他心情不愉。
几声敲门轻轻响起,从小伺候在他身边的管家叶岐推开门走了进来。
宫瑾墨从案几上抬起眸子,坐在椅子上的背脊依旧挺直如松,不减半点贪懒的松懈,问道:“什么事。”
叶岐将手上的热度恰好的茶水摆在他的桌上,不紧不慢道:“唐小姐给少主送来了燕窝粥,铁扇门柳小姐前来求见,言与少主有事相商。”
宫瑾墨眉宇的浅痕有收紧加深的迹象,浅饮了一口热茶,冷淡道:“打发了。”
叶岐言:“是。”
“在生辰宴之前,除了宫家之事,任何人或者事自行打发解决。”
“是。”
就在叶岐准备离去,宫瑾墨突然出声:“无垠少主……那边的事情处理如何。”
叶岐停住脚步,不卑不亢道:“今晨已派人在其居住的云琉阁布置了小膳房,送去了食材,经人回报,已经布置完善。”
“……”宫瑾墨没有言语,朱唇微抿,面上菱角分明,傲气天成。
叶岐见他似没有再言的意思,这才再行走了出去。
书房内明珠萤晕,香炉镂空飘出的香雾宛若游龙。
宫瑾墨一向冷傲不容逼视的眸子恍然失神。
“你,天生就该是由人疼着的。”男子长身蹲下向来不屈的生来傲骨,拿着帕子帮少女擦拭被挂伤的小腿伤口,冷傲轻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眼睛里都泛着一缕疼惜。
少女眼中含着薄薄的水汽,苍白如雪的脸泛着似羞涩又紧张的潮红,紧紧咬着发白的娇唇,喘息了好几口气才像是缓过劲来,低低的声音像是蚊语,却包含深深的期盼,“……那你,你会一直疼着我吗?”
当时,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紧握的双手,却没有回答。直到帮她擦好伤,抱着她返回住处放在床榻上,再给她擦好了药,抬头就看到她早就泪流满脸,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想强忍又忍不住的可怜样子。
他沉默一会,不嫌脏的用袖子帮她擦眼泪,冷冷道:“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后,撇开眼冷呵了一声:“别哭了!”
她“唔”了一声,只下沉静了一刻就传来一阵让人闻着就觉得疼的咳嗽声。
他一下回头,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直到她好了一些,才低声道:“水做的也没有你这么脆弱,打不得,骂不得,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融了。若无人细心疼着,该怎么活下去。”
她突然回头,小小的脸蛋,眼含着泪,抿唇颤抖笑着的唇,紧拽着他衣料的手指,祈求又绝望的说:“求你,别离开我。”
他没有回话,她的神情也更加绝望。
其实,他伤好了早就可以离开,却因为她而逗留在此多时。
那些日子里,他派手下寻找治疗她身体的病原药方,却始终没有进展,除非有天品五级的脱胎丹。莫说他手上没有,想要炼制脱胎丹的药材和天品炼药师都难寻,就算寻到了,他的家族也不会让他将这颗丹药用在一个连地娇都不是的女子身上。
他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常林与大云海甚远,他身处夺位争斗中,正是危机四伏的时期。像她这般性子的女子不适合大云海宫家,他不愿她被暗中被害,也不愿她最后沉沦在这权势黑暗中,失了了自我本心。
其实,说到底,他自己何尝又不知道,最主要的原因终究还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终究没有超过那欲要冲破云霄,会当凌绝顶的野心。
哪怕,听到她的绝望的祈求心有颤动,却始终选了离开。
他们其实谁也没有欠了谁什么,她偶然救了他的性命,他未给她任何情爱上的暗示与承诺,只是情不由己而已。他陪伴了她三个月,离开时留下令牌,让她可以提出任何一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的机会。
……
“我不认识你。”女子的声音认真而平淡,让人感觉不容置喙,直入心间的直白。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看来,双眸淡定无波,晶亮无瑕,犹如最美的琉璃玉石,真实明淬。
宫瑾墨猝然睁开眼,眼中出现的是熟悉的房梁。他胸口高高的起伏,从口中叹出一口无声的浊气,微微的皱起眉。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竟然梦见三年前的事。
梦中少女那张尚且稚嫩却精致如画的面庞,苍白流泪,绝望痴望,卑微的祈求:求你,别离开我。
几日前再相见的女子,亲昵依偎他人怀里,如玉灵秀,如水平淡,认真的否认:我不认识你。
记忆里那个走几步路都要喘息,一时不注意就会摔跤受伤的少女;碧海园内无声杀人,脚踏海水如履平地,翩然自若的女子。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宫瑾墨坐正了身子,习惯的伸手端起桌上茶杯,却发现杯中茶水已经凉透。手指却也只是一顿,就着已经凉了的茶饮了一口,口中的冰凉浸染全身。
“你,终是遇到一个真正疼着你的人了。”
本以为以那人的身份,加之司陵家族的规矩,你只会是那人的一个侍妾之一。却能让他为你煮羹做膳,不顾世人目光,该是真心疼你,爱你。
宫瑾墨一时无法弄清此时心中是何种感受,恍然若失,难以集神。
两日后。
一直想要与宫瑾墨见一面的柳飘雪,终于于宫家一处水廊寻到他。
“宫少主请留步。”柳飘雪落在他的身旁,对他施了一礼,柔柔说道:“飘雪欲说之事对宫少主亦有好处,只求宫少主余下片刻即可。”
宫瑾墨冷淡看她一眼,“与我有关?”
“是。”柳飘雪微笑点头。
待两人单独上了一座水上轩榭,宫瑾墨听完柳飘雪所说之事后,一双冷傲如狂刺人的眸子冷冷看向她,一缕冷讽浮上嘴角,转身就走。
柳飘雪被他那一眼冷锐的反讽刺看得心中一恼,追上他的身前,依旧微笑道:“生辰宴上献舞,对宫少主并无害处。何况宫少主对唐念念有意不是吗?若我能入了无垠少主的眼,唐念念一旦失宠,自然轻易落入宫少主之怀。”
“让开。”宫瑾墨冷淡道,眸子直直向她扫来。
柳飘雪被他看得全身一栗,不由就退开了一步,垂下眼眸,抿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低声道:“飘雪并非有意冒险宫少主,只是想要与宫少主合作而已。”
“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宫瑾墨冷眼将她伪装的表象无情的点破。
在柳飘雪微僵的面色,俊美无涛的面上扬起一抹浅笑,一身轻狂于身俱来,睨视身旁僵硬的她,冷冷笑道:“与我合作?你不配。”
柳飘絮咬牙轻颤,看着宫瑾墨从身边走过,几番眼波流转,低声喊道:“便算飘雪求宫少主,给飘雪这个机会,让飘雪一试。”
求……
求你……
宫瑾墨脚步一顿,回身冷淡看向她,口气停不住任何情绪:“不过相见一面,不知性情,不知根底,便为皮相痴迷,失了理智么?”
柳飘雪闻言,面色更不好看,却还坚持己见道:“一面足以,无垠少主虽看去无情,心却定为温柔。”
“执迷不悟。”宫瑾墨眼底讽刺一闪而逝。还说不是被表象所迷,那人的温柔也不过唯独只对念念一人,其他是人在他眼中如同尘烟。
柳飘雪被他一而再的讽刺冷傲激出愤恼,咬着下唇,同样冷冷说道:“宫少主若是不愿就算了,何必如此羞辱飘雪。”
宫瑾墨侧眸不再看她,声音无波:“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柳飘雪一怔,醒神时却见宫瑾墨已经走远,面上一闪得意喜意,在后面微笑道:“谢宫少主成全。”
宫瑾墨没有回头,亦没有回话,行走的身子欣长挺直,自带一派风华。
他面容无波,双眸直视前方。
念念,就让我看看,他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