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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写!”我干脆利落。原来我是这般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写!”落英加重了语气,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渐渐失去了耐性,一丝野兽的生腥气一闪而过。
“落英君,够了。”哥哥低声喝道,声音里有压蓄的不耐,他一边说一边走近我,向我伸出手。
我赶紧伸长了胳膊,将手递给哥哥。
“你写不写——”落英的声音突然变得又短促又尖利,仿佛他嗓子眼里住了个乖张的小人,明知不敌,准备鱼死网破——
——准备鱼死网破的是落英!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块烟黄色的软布,他正两手扯着,作势要撕!
是仙女姑姑手绘的地图!
这地图不应该是在小奈身上的吗?怎么到了落英手里?
“她写不写,若再不写,我就将这地图撕毁了。”落英举着手,对众人说,眼睛却只是看着我。
“你干什么!”画海惊呼一声,叫道:“落英君,不可!那是去往精灵古国、寻得‘暗夜之泪’的关键,万万毁不得!”
画海面孔转向我,面色焦急,声音轻柔:“美意,你就遂了他心意,将那两个字写出来吧。”
“可我根本不会写字啊。”我苦笑道。
“不会也没有关系,只要照样子比划出来就行。”画海的脸上挤出一丝鼓励的笑意。
“美意,我来教你。”寄城一边说一边靠近我,不忘皱眉恨恨望了落英两眼。
“滚开。”落英不屑道。下巴扬起,看都不看寄城一眼,半边面颊又冷又美,如同一柄圆月映照下的刀。
寄城冷哼一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继续朝我过来。
只听“嗞啦——”裂帛之声,落英手里的地图被他撕开一个口子。
“寄城。”哥哥出声制止,寄城停下脚步。
“落英君,还请大局为重。”哥哥望着落英,声音非常的沉稳冷静:“美意确实不会写字,如若你定要她写出那两个字——虽然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那就由我这个哥哥手把手教她写出”
“不行。”落英扯着已经撕开一个豁口的地图,声音愈发的轻柔文雅,眼睛也轻轻地眯了起来,望着我,又像是没望着我,脸上混合着一种又怜惜又残忍的表情。
“这地图是我水泽仙女之物,乃姑姑亲手所绘,更是寻得那精灵古国、带回姑姑的关键指引,怎容你作了要挟的筹码!还敢将它损毁!快还我地图来!”小奈怒喝道,欺身过来,伸手就抢。
落英淡淡一笑,将地图举过头顶,风声呼呼,吹得那烟黄色的软布“噗噗”作响、铺展开来。
阳光透过地图,将斑驳复杂的阴影打在落英的脸上,看上去亦正亦邪、莫测不定。
“何必难为人家你竟是这样的人!”画海冷笑道,一个跨步,踮起脚尖,伸手就去抢落英手中的地图。
落英身形如同鬼魅,不等画海靠近,他双脚不动,身子后仰,双手仍牢牢举着那张地图。
画海不提防他将身子趔趄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程度,眼睛又只盯着他手里的地图,纵身而起,突然就失去了平衡,“啊——”一声就向着落英倾倒过去。
落英要不就挺身接住画海,要不就腾出一只手,身子稍稍侧一下,用空出来的手托住画海,这两样他都能办到——只要他愿意。
可是这个挨千刀的家伙选择了第三样:他双手仍攥着地图不松手,身子一侧,躲开了压过来的画海。
画海面孔朝下,扎扎实实地朝地面砸去。
“紫霞!”我脱口而出的声音与紫霞的跳跃同步进行,话音未落,紫霞已提着姐姐的领子,将她硬生生拽了起来。
姐姐脚步踉跄,终于站稳,免去了面孔啃地的尴尬,脸色煞白,一双墨玉般的眼珠又惊又怒又带了些伤心,盯着落英,不作声。
落英嘴角一抹冷笑,毫不在意,眼光甚至扫都没扫画海,看着手里的地图,又从地图挪到我的脸上。
“你还想说什么?什么都别说了,我写,现在就写。”我咬牙道。
你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计较。
落英眼中一亮,扬手将地图往小奈怀里一扔,俯身过来。
我低头望着地面上的这两个字:有毒。伸出手指开始比划。
写就写,虽然不知落英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猫腻,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能拿我怎样!
一只手轻轻伸了过来,虚虚盖在我手上,我转脸一看,是忘言。
“落英君莫要着恼,”忘言不待落英发飙,面色温和、甚是有礼道:“既然美意不会写字,我先教她几招运笔的姿势,否则,她一恼之下,鬼画符起来,恐怕也不是落英君想看到的。”
说完,不等落英反驳,忘言就轻轻握住我的手,手心覆盖在我的手心之上,食指覆盖在我的食指之上,稍微用力,引导着我,在地面上写划起来。
他的面颊堪堪悬在我的面颊侧上方,鼻息微重,倒也均匀绵长,呼出的极淡雅的香气,一丝一丝拂在我的脸颊上。
我的手背感受着他的手心的温热,我眼睁睁看着他那修长的手指带领着我的手指,一笔一划,写着、写着
我好像还听到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就是这些笔画,你试着写,写成怎样是怎样”
我已经不知道他在教些什么了,只觉得靠近他那一边的面颊开始发热,耳朵里如同灌了热水,闷嘟嘟地什么也听不清楚。他呼出来的一缕一缕的清香气息,像是羽毛,又像是小鞭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降落、升起、降落、升起
“我自己来!”我一把将他划开,大喝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连我自己都是一愣。
忘言轻轻一点头,走到一边去,脸上是淡淡的温和笑意,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适和委屈。
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恨他那一视同仁、脸上温和平静又包容的笑意,仿佛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我提起手指,又望了一眼地面上的被划出的凹槽而形成的两个字,“有毒”,重重叹一口气,下指便写。
忘言的手已离开我的手,但那触感仍留在我的手背上哎呦,不对啊,他的手心是温热的,而这存留的触感却是无冷亦无热,这触感完全就是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按住我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出两个字——根本就是无影手将我的手死死攥住,借着我的手指,写下它想要写的字!
我定睛看着我这不听使唤的手指,一笔一划,写出了两个字,两个完全不同于“有毒”的字:
“何苦”。
写下“苦”字最后一横,无影手骤然放开我的手,再一次消失无影踪。
我愣愣望着这两个我叫得出来、却不知何意的字,忍不住比较了一下之前的两个字,看那横、竖、结构,依稀真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无影手,你是谁,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写下这两个词,到底何意?
落英一把将我推开,扑到我写的“何苦”之上,伸出手指,就像之前对着“有毒”两字一样,反复比划。
众人只觉他执着又癫狂,似有隐痛,一时间竟无人出声阻止。
只见他突然抬头,仰天大笑,继而痛哭失声,涕泪纵横!
那声音听在耳中,犹如离群之鸟,啾啾哀鸣。
不知触动了我的哪根心弦,只觉心中凄苦,酸涩难忍,竟也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再看众人,皆是面有不忍,无人吭声。
落英一个闪身,来到我面前,拿起我写字的手,双目烧灼,满面泪痕,咬牙道,声音却格外的清晰柔和:“我就知道是你你的笔迹,烧成灰,我都能认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我直挺挺站着,根本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些什么,但我知道,他口中的“你”并非是我。看着他问穿天地、状如疯魔,哪里还有平日里娇艳无双、如冰如雪的模样!
活在这世间,又有谁是容易的?
“啪嗒!”他的一串泪水滚落在我手上,我心下一阵恻然,伸出手去想要擦拭他的眼泪,他一把抡开我的手,眼睛定在我的脸上,又是狂热又是失神,突然一个转身,朝着水泽大步奔去,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没了身影。
众人望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涟漪,面色戚戚,默然不语。
“哥哥落英他不会有事吧?”我轻声问。
“不会有事因为他是落英。”哥哥语气肯定,有一点点落寞。
“原来,落英也是有故事的人。”寄城有些唏嘘。
“哥哥,既然已经过了这许多时候,若泽息剂有毒,早该有异样了我们到底何时才能出发?”画海面色平静,不流露出任何极端的情绪——她应该是夫人最引以为荣的作品,永远优美得体、宠辱不惊。
“你们不等落英了吗?”风间奇道。
“不是不等,”画海刻意放缓她的语气,尽量让她说的话同她情绪的波动保持一致:“落英君入水之时,我看得分明,他的眼中有一种冷绝恐怕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上岸的。”
“我们等他片刻就是。待他回转,我们再出发。”哥哥沉声道。
“该当如此,可是”画海迟疑道,脸上有一种怪异的表情。
“没事,不急这一会儿。”哥哥摆摆手,望向水面。
画海欲言又止,脸上喜忧参半,亦望向水面。
我眼前只是一张哭泣的脸,是落英的脸,他那张不管不顾、又痛又悔、又喜又怒的脸。
到底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让他不要骄傲,也不要脸面,像个伤透了心的孩子,哇哇大哭,好可怜。
“你别再想了,连我都看不透。”紫霞在我的肩头,压低了声音,阴沉道:“倒是你那姐姐,甚有意思,尽说违心话,在野心和爱慕中来回挣扎,着实难为她!”
嗯?我一时没明白紫霞的意思,耸一下肩头,想让他说得更明了些,他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