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那瘦骨嶙峋的背影,映衬着幽暗的囚室,仿佛撂在大海里的一艘旧帆船,东倒西歪,被浪打得稀烂,却甚是硬净,不肯倒下、没入那汹涌的浪涛里。
我一脚跨进囚室里,抬头四望,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不知怎的,膝盖突然一软,脚下一个踉跄。幽暗中,囚室四壁中经年累月积蓄下来的噩梦的痕迹,仿佛被唤醒了,从墙壁和屋顶中剥离而出,卷成一个巨浪扑面压了过来,使得我胸中一滞。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琴!!”只听谈冰一声凄厉短促的叫唤,就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被惊得浑身一颤。
龙戒纵身窜了过去,寄城回身拉住我的手,快步赶上。
我站在这间囚室的最深处、站在最里面的这面墙壁前,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不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谈冰叫得如此凄厉、如此绝望?
因为,噩梦再次开启。
而我们,从谈冰讲述的噩梦的倾听者,变成了亲历者。
一副巨大的蜘蛛,嵌在墙中,闪着莹蓝色的光芒,占据了一整面墙。
蜘蛛的八条腿,漫长而有力,跋扈地支棱着,几乎要从墙面上扫掠到我们的脸上。
腿上一层蓝莹莹的细毛,根根直立,难描难画,栩栩如生,仿佛在有恃无恐地轻轻抖动。
一个少女,是的,一个人类的少女,堪堪嵌在墙壁中蜘蛛身躯的那个位置,仿佛已经人与蜘蛛融合在一起,骤然望去,完全无法分辨,这墙上到底是一个长了八条蜘蛛腿的人,还是一只长了人身的蜘蛛?
而之前汹涌而至的无数只小小蜘蛛,钻入了墙面与地面的接缝处,仿佛流水渗进了缝隙,转眼就不留痕迹。
少女嵌在墙中,一张清秀的小小面孔已被蜘蛛映照成了莹蓝色,她正咧了嘴,吃吃而笑,俯视着我们,口齿清脆伶俐道:“果然被魇君说中,有人会来!能打开魇君封住的室门,挺厉害的。但,就此打住,各位请回吧!因为你们来了也没用,魇君已用我这把‘人锁’将这‘咀嚼之门’锁住,任何人是不可能通过的!”
少女说话的时候,巨大蜘蛛的八条腿在轻轻颤动。
“人锁”?
魇君竟然将少女同蜘蛛合在一起,构筑成“锁”?
“这位姑娘是谁?”龙戒扬声问道。
“是是还琴,我妹妹。”谈冰仰脸瞪着嵌在墙上的少女,脸上既有痛苦又有困惑。
她是还琴?
为什么看到自己的姐姐是这种反应?
“还琴下来,我是姐姐,我来带你回家咱们回家”谈冰柔声道,上前一步,伸长手臂,想去碰触嵌在墙里的少女。
少女面色一沉,陡然伸出身躯一侧的一条蜘蛛腿,在空中一个划拉,掠过谈冰,将她掀翻在地!
我急忙俯身,将谈冰扶起,她的脸上已经被蜘蛛脚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伸出袖子,想要替她擦拭,谈冰一把推开我,再次回到墙壁面前,神色凄惶,声音却嘶哑中怒火汹汹:“那该死的蜘蛛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连姐姐都不相认了!我是谈冰,是你的姐姐!你给我下来!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墙中少女神色冷漠,垂下眼皮,看着谈冰,眼神里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还带了一丝轻蔑。
谈冰被自己妹妹的漠然彻底激怒,不管不顾,纵起身子,伸出手,去拽那少女双脚。
少女一脚踏出,将谈冰的一只手踩在墙壁上,用力碾压,同时发出了嫌弃的嘿嘿冷笑,虽然那冷笑声听上去清脆又娇媚。
寄城和龙戒纵身而上,将谈冰拖开。
谈冰面孔扭成一团,声音已无法畅快而出,只是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我拿起她的手,已经被还琴踩得通红,原本枯瘦的手眼见着肿了起来——这个妹妹竟然下如此狠手!
“她是还琴她明明就是还琴啊她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她姐姐啊她恨我我我们再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了”谈冰终于能够说出话来,语无伦次,凄惶崩溃。
“谈冰!冷静些!她不是恨你,她已经完全不认得你是她姐姐了!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对着谈冰大声道。
因为我看到谈冰眼里,不论是恐惧、绝望,还是怒火,但一直有一小簇不肯放弃的希望的火苗在隐隐燃烧,也正是这簇火苗,支撑着她,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妹妹、带她回家。但这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簇火苗在缓缓熄灭,她的两只大眼犹如两堆燃透的灰烬,渐渐褪去颜色,变成灰白。
“还琴为什么会这样?”我回头冲着蛛儿大声问道。
“应该是魇君对她布下了魇丝、用了幻术,乱了她的心智,只会听命于魇君了。”蛛儿回答。
“如何破解?”我继续问。
“用龙戒的匕首,蘸了我的血,应该能够斩断魇君布下的魇丝,但是”蛛儿迟疑。
“但是什么?”我急问。
“目测,我并未在还琴身上看到魇丝的痕迹。”蛛儿低声道。
“也许在这姑娘的背后也不一定,不过,这姑娘自称‘人锁’,看来魇君早就预料到我们会从这囚室中寻得去往雪魇湖的通路!”寄城道。
“根据谈冰的噩梦所述,这面墙上的蜘蛛是通向雪魇湖的通道,魇君知道我们无法像复制的那几只蜘蛛一样,直接从脚下地面遁入,那么我们唯一进入雪魇湖的通道就是这囚室墙壁中的蜘蛛了。他将被魇丝魇住、听命于他的少年安置在这蜘蛛中,构筑‘人锁’,就是为了阻止我们进入雪魇湖!”龙戒分析道。
“这么多间囚室,如果每一间囚室的内墙上都有一只蜘蛛通道的话,那他岂不是要安置数十个‘人锁’在这些囚室里?”寄城又问。
“是啊,要不他带走那么多人干什么?”我说,突然,心中一沉,如果被魇君带走的那些人都被他当作“锁”以拦阻我们进入雪魇湖中,那他会带什么去到雪魇湖中去“拼凑”复活那个叫做“嗅蔷”的人呢?是魇君洞穴里早就精挑细选的不同器官?还是——姐姐?
可那些储存在立柜方格中的包裹,并没有被取走了一部分的痕迹啊,至少在我将包裹一个个扔到地上的时候,没觉得有哪些方格是空着的啊——难道魇君并未带走包裹?
那姐姐现在会在哪儿?不是在某一间囚室中充当“人锁”,就是已经被魇君带入了雪魇湖,反正那么短暂的时间,魇君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将姐姐分解!
我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因为我还记得魇君在看到姐姐的时候,那种兴奋、激动的神情,红色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他是不可能只将姐姐当作一把“人锁”、以拦阻我们进入雪魇湖的!
“蛛儿!”我说:“那把尺子还在你手上?”
蛛儿点头。
“可否请你利用这尺子,将这雪廊中被封闭的囚室全部打开,因为很可能,每一间囚室中都有一把‘人锁’,”我看着蛛儿的眼睛,声音放低些,心中有些愧疚:“这样一来,你又要流血了,蛛儿,我不知说些什么好谢谢你。”
蛛儿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突然抬头,望着我们,平静地说:“匕首。”
我愣了一下,将匕首从腰间取下,交到他手上。
龙戒亦将匕首递给他。
蛛儿无声地将两把匕首在他的断臂处蘸上了他的血渍。
突然,我眼前一花,只见蛛儿淡蓝色的身影纵身一跃,双手各执一把匕首,朝着镶嵌在墙壁中的还琴刺了过去!
第197章 木偶()
“蛛儿!住手!”我大声喝道。
他这是要干什么!在离开这间囚室之前,先将还琴解决了?
他要杀了她?
杀了她替我们打开去往雪魇湖的通路?
谈冰护妹心切,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吼,合身扑了上去。
龙戒和寄城亦伸手去阻止。
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因为蛛儿是有备而击。
只见他缩着娇小的身子,双脚一收,避开了我们几个的擒拿,跃上了几乎与墙中还琴齐平的位置,双手同时攻击,匕首插向还琴面颊两侧!
“别杀我妹妹!”谈冰眼见拦阻不及,尖叫出声,声音已经完全劈了。
晚了。
蛛儿动作太快,又是突然发难,还琴尚在愣怔,蛛儿手中的两把匕首已经从她的面颊上削了下来!
我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两把匕首竟然并没有扎在还琴的脸上或者颈脖上,而是贴着她的耳廓、沿着她的面颊直削而下!
蛛儿在干什么?是心中不忍、手上偏差?还是另有意图?
只见蛛儿一削之下,闪身避开,口中喝道:“接住她!”
我还没反应过来,龙戒将寄城一扯,二人摊开双臂、迎向墙壁。
镶嵌在墙壁中、与那莹蓝色巨大蜘蛛融为一体的还琴姑娘,像是突然被身后的大手给松开了,竟直杵杵地从墙壁上掉了出来!
只听“砰”的一声,龙戒和寄城将还琴接住了,冲击太大,二人向后跄了几步。
谈冰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面容痉挛、泪如雨下,一双枯白的手紧紧揽着还琴的肩膀,几乎要把对方掐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龙戒面无表情,转开自己的目光;寄城静静看着眼前的姐妹俩,面色动容,紧紧抿着嘴角,梨涡隐现,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
还琴神情懵懂又厌倦,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皱着面孔,伸出胳膊,抗拒着已经激动得无法言语的谈冰。
“稍待片刻。”蛛儿走近,声音甚是笃定:“还有东西没取出来。”
“什么东西?”我问。
蛛儿没有回答,拍拍谈冰的胳膊,示意她松开妹妹。
谈冰没有拒绝,侧身相让,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眼光片刻不曾离开妹妹。
蛛儿走到还琴面前,端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