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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热,连滚带爬跳下椅子,去地上找寻姐姐那把红色细勺。就想替她做点什么。
“美意,起身,回到餐桌前来。”哥哥沉声命令道。
我不理他,只顾在地板上寻找被撞飞了的那支勺子。一眼瞅见就在寄城脚边,被他的黄色长袍掩了大半截,只露出一小段艳红的细柄。
我伸手就去拿,被一只冰凉的手摁住了,手的主人用她的另一只手亲自将红色细勺拿了起来。
我和她面对面蹲伏在餐桌下,姐姐的脸凑得如此之近,逼得我眼珠子只能朝两边裂,才能完整看到她那张脸。我留意到她的眼睫毛,像是被火苗子燎过了,焦黄地卷翘起来。
生气又回到她的眼中。勃勃然。使她脸上混合了一种优美和暴躁的奇异表情。她继续摁住我的手,加重力道,然后用口型对我说了三个字。没有发声。
我坐下来喝汤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那三个字是:“走着瞧”。
水果任取,但两把银壶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被告知只能喝某一把银壶里的东西,一种粘稠的、仿佛是牛奶、蜂蜜、麦片以及其他什么东西混在一起的食物,有一种干燥坚果的香味。
我不喜欢。但只能接受。一来我不是血族,二来,我饿了。很饿。
所以,当面前这黄色配金色花纹的大碗微微晃动了一下、手中握着的红色细勺变得软滑,我并没有在意。我以为我是饿坏了。眼花。手抖。
然后我就看着面前这大碗贴着餐桌软下去、塌下去,手里勺子如同有了生命,变得更加绵软、细长,从我的手指缝中鬼鬼祟祟溜下去,陷进桌上的一滩金黄色中去了。
我嘴里含着食物,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手使劲揉揉眼睛——
——啊!!!
一条黄金巨蟒立在眼前!巨蟒,绝对的巨蟒!哥哥曾经对着熟睡的我翻开过一本百科全书,指着那滑溜溜、肚皮贴着地面前行的家伙,告诉我那是“蛇”,粗大的蛇叫“巨蟒”。但是一条印在书本里的蛇和一具喘着粗气、昂着三角脑袋、冷酷地盯着你的巨蟒完全是两回事!
我的脑袋轰然炸开,连尖叫声都仿佛被炸成了碎末,洋洋洒洒兜着头笼罩着我,全世界都被笼在恐惧的“嗡嗡”声中。我被自己死死钉在椅子上,鼻端是愈发浓厚的腥臭气,我眼看着那黄金大蟒不耐烦地眨了一下眼睛,朝着我“忽”一下张开大嘴,一条鲜红的蛇信子如同一个锐利的噩梦,直卷而来!
一定是噩梦。我闭上眼睛。哥哥。
我就知道是噩梦。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除了粗重的喘息声——然后,肩上一沉,颈中一紧,一道致命的收缩迫得我眼帘迸开、眼睛睁开——
餐桌旁所有的人,算上我,一共五个,人人都被巨蟒绕颈、动弹不得,只是不知为何,无人喊叫,一片静寂中,只听到巨蟒吐信的“嘶嘶”声、众人时断时续的喘息声,还有就是列车无知无觉、不停穿行、劈开黑暗时发出的“呼呼”声。
餐桌上,每人面前的黄金大碗和红色细勺不翼而飞!
我忍受着巨蟒令人反胃的恶臭,拽着颈中那粗重腻滑的蛇身朝身边望去,哥哥正切切望我,一只手朝我伸过来,另一只手掐住蛇颈,让那翻飞的红信远离自己的脸,他已不能说话。寄城低着头,两只胳膊伸直,抵死将那绕在颈中的蛇头推离自己,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一边耳朵已被蛇身缠绕得乌红肿胀,随时都会有血液破皮喷溅而出!再看姐姐,整个背已紧贴在餐椅靠背上,确切说,是大蟒将她连人带椅缠绕在位子上,丝毫动弹不得,稍微能动弹的是她那雪白颀长的颈子,她拼了命地向椅后仰去,以躲避蛇头的侵袭。
落英。他是唯一的一个。不闪不避。坐以待毙。他平静地望着他面前属于他自己的那条巨蟒,仍是那副无聊又无趣的表情,他甚至撇了下嘴,摊开两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是的,我没看错。属于他的那条巨蛇有点不知所措,变得有些怯怯然,探了两下头,吐了吐蛇信子,一副犹豫着要不要缠他的怂样。落英不耐烦起来,眼光一闪,落向别处,突然伸手,亮如白刃,指如闪电,直捣蛇口,“唰!”,定睛看时,他两指间已从蛇口中夹了一样东西出来,鲜红笔直,正是蛇信!但见那落英并不停手,执了蛇信就朝蛇颈处扎去!
一扎得中!
我亲眼看着那巨大蛇身软下去、软下去,扭动着,缓缓然,又变成了原来那个黄色配金色花纹的圆形大碗,红色蛇信又成了落英手中的细柄长勺。他起身,一手执勺,一手取壶,又往碗里添了些东西,施施然坐下,继续进餐。
始终没有看我们一眼。
我一阵气急,待要嚷嚷,突然颈中一紧,眼前一黑,喉头一阵腻甜,感觉身体里有个长翅膀的小人,想要挣脱我,扑棱棱试着起飞,试一下,再试一下,终于飞起来,飞走了,飞远了
蓦然劈过来一句话,如同一个远远抛出去的套绳,准确地套住了那个想要飞向茫茫远方的小人的翅膀,生生将他拉了回来——
——“画海怎么不见了?!”
第30章 失踪()
是的,姐姐失踪了。
哥哥受了落英启发,如法炮制,将自己从巨蟒中解脱出来。而寄城也甚是机灵,不待哥哥发话,硬是撑着一口气扎脱蟒蛇,转身就去帮忙身边已昏厥的姐姐。
哥哥无暇顾他,扑身过来查看、解救已经意识模糊的我。
一片忙乱。
待得一切静息下来,蟒蛇隐去,餐具重现,在餐桌上端然摆放,器皿边沿沁着一圈金色的光晕,美得脆弱又细致,细长勺子依偎在旁,隐隐红光,如同绝配。
然而,看一眼已是遍体生寒。这世界上有一种美叫毛骨悚然。
无人下咽。除了,落英。
“画海怎么不见了?!”突然听得哥哥低喝。
我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朝姐姐的座位上看去。
果然,空的。
我腾一下站起来,茫然四顾,目之所及,在一整节明亮的餐车里,哪有姐姐的影子!
寄城识趣,不待人问,嗫嚅着站起身,一脸困惑:“我用我的细勺瞅准了在那巨蛇身上猛扎,然后扯下缠在画海颈中的蛇身,眼看着巨蟒又幻化成大碗,拍了画海的面颊,看着她睁开眼睛,呼吸慢慢顺畅过来,我才”
“你才怎样?”我终于能够发出声音来了,追问道。
“我太累了止不住地怕”寄城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又紧张地看了哥哥一眼,低声道:“我看她已经醒转,想是没事了,我就趴在椅背上,把头埋在胳膊里,缓缓劲儿我实在、实在是没法再面对这随时又会变成什么怪物的餐具”
“姐姐!姐姐!”我扬声呼喊,餐车就这么大,明亮且通透,哪有画海的藏身之处?哥哥轻拍我肩,嘱咐道:“你待在这里,莫要乱跑,我去找找。”言语间,已闪身出了餐车,寄城迟疑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我站在餐桌边,死死盯着面前玻璃碗中的彩色水果,红色是苹果,绿色是香梨,橙色是橘子,黄色是是什么呢,哥哥教我认过的,椭圆形,一头大,一头小,饱满细腻,光泽诱人,黄彤彤,沉甸甸怎么想不起来名字了
“芒果。”突然有人说。
芒果,对,就是“芒果”!我朝那说话之人望去——瞬间心冷。
是落英。这人居然还安坐在此!居然一点都不着急!把双肘支在餐桌上,同我一样,研究着面前的这碗水果。
哎呦!找姐姐!我居然还在这儿走神!
突然想到什么,我弯下腰,掀起雪白桌布,朝餐桌下爬去。
在掀开桌布的一瞬间,我明明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微小而嘈杂,等我钻进桌底,桌布垂下,整个世界变得漆黑安静。
声音和心跳都被黑暗凝封住了。我自己仿佛也成为了黑的一份子。在暗中一点点消融、四散开来。
我屏住呼吸,知道害怕无用。我可以四脚朝地、袅袅地从这桌底下再爬出去,就当我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但我确实听到了,那动静说不定能给我想要的答案。
于是我静静地待在黑暗中。等待着。
一个。两个。三个。
我的耐心和安静终于等来了他们的现身。
三个通体发亮的小人,次第在黑暗中、在我眼前显现。只有我的手掌大小,五官小巧精致,银白色头发编成细巧发辫,背上背着两枚透明的翅膀,翅膀薄而美,上面有细若游丝的纹路。翅膀每扑闪一下,身体就会格外明亮一些。他们漂浮在空中,快速扇动着翅膀,所以整个人看上去美妙别致、光明耀眼,让我觉得自己庞大粗鄙,多呼一口气都怕惊吓了他们。
他们警惕地沉默着。我趴在桌底下,瞅着他们,也不敢说话。
唉,这样也不是办法。
“你——们——好——”我悄声悄气地同他们打招呼。
他们不说话。
“我是美意。我想找我姐姐,她不见了。你们知道她在哪儿吗?”不能大声说话,于我真是个难事儿,所以我只能靠挤眉弄眼来表达自己。
他们还是不说话。扇翅膀的频率慢下来。身体没那么耀眼了,是柔和的光芒。照亮他们彼此,也照亮我。
我考虑着是不是问错了对象,应该赶紧从桌子底下钻出去,去别的地方找找看,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三个翅膀小人虽然面容俊美,但皮肤黯淡,眼珠灰白,了无生气。
看他们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只好点点头,转身准备出去了。一个翅膀小人突然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们还是告诉她吧。”一边说一边悄悄把脸转向我。
“不要。”另一个翅膀小人出声制止。眉头锁着,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信任。
“随便吧。不过看她好像——还不赖。”第三个翅膀小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