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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我”族长向我伸手过来。
他看上去比我更悲伤,所以仿佛有了索取的理由。
我身不由己,将怀中被他亲手撕碎的画页交到他手上。
他捧着画册和碎屑,再无掩饰,不管不顾,嚎啕大哭起来。
这女子,值。血族之王为她落泪,人类族长也对着她的背影伤心恸哭——她到底是谁呢?现又在何处?
我正自思量,突然听到风间一声惊呼:“族族长!你看!”
第256章 隐瞒()
顺着风间的眼光,我看了过去。
只见族长双手捧着的碎屑,在沾染了他自己的泪水之后,竟然一片一片幻成了花瓣!红色的花瓣,飘零在族长的面前。
族长摊着双手,目瞪口呆,眼中骤然一亮,突然发狂,将手中的画册“嚓!嚓!”全然撕得粉碎。
他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拜托,这是我的画册啊,是我从圣星堡中带出来的无涯的私人物品,你就这样毁了,让我如何交差——大人们任性起来,简直是更加的不可理喻!
只见族长将撕碎的画册拢在他的掌心,捧到他的面前,任泪水滚落其上,嘴里喃喃有声,仿佛在唤一个人的名字:“微儿微儿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微儿?也许是薇儿,难道是这画册中女人的名字?
我看了一眼忘言,他没有看我,正盯着族长,脸上有痛楚、关怀之色——忘言知道族长在干什么,他一定也知道这个“薇儿”是谁。
那些碎屑不知是因为眼泪的缘故,还是因为被族长“召唤”了,一片一片仿佛得了生命,从族长手中飘升而起,在半空中幻成了花瓣。
只是片刻,一整本撕碎的画册就变成了漫天飘洒的花瓣雨,洋洋洒洒“下”在族长的面前,却并不坠落地上。
族长张开怀抱、举着双手,将花瓣往自己的怀里揽,口中哀鸣却又带着狂喜:“薇儿,薇儿!你用这蔷薇花瓣传信给我吗?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可还安好?是我对你不起你可否现身与我相见?”
我定定站着,听着族长又痛又悔的话语,心中有些懵懂,对于人类之间的情谊,我体会不多,只觉甚是复杂曲折幽暗,但让一个满头白发、年过半百的男人在众人面前涕泪纵横、悔不当初,想来确是一段痛彻心扉的经历。
我身边的成年血族,哥哥900岁,大人至少2000岁了,至于无涯——不用提他吧,都是沉稳平静,喜怒不形于色,我已习惯。之前与族长初次见面,虽说风尘仆仆,但也是稳重笃定,这突然一下子失态崩溃,又哭又笑的,真是让人不知如何应对。
“那个‘薇儿’是谁?”我走到忘言身边,低声问道。
忘言倏然转头,眼睛在我脸上停留,目光亮灼,似有泪意,吓了我一跳。
“画册我不要了,只是族长他看他如此痛苦,也许我们能帮他找到那个叫‘薇儿’的女子,以解他相思之苦,你说呢?”我小心翼翼地说。
“相思之苦”?连我自己说完都想扇自己一巴掌,我在说些什么呢?什么是“相思之苦”?我也有些模糊。
果然,忘言突然瞪大了眼,不能置信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一头会说话的猪。
“美意!你唉,算了。”忘言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转身不再理会我,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花瓣,轻轻放入族长的怀中。
风间在一旁轻声嘀咕:“你少说两句就是帮了忙了。”
这些欲言又止、说话云山雾罩的人类,真是让人大费脑筋!知道他们在说话,可完全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还不如我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妖啊怪啊精啊,直来直去,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虽说嗜血又低级,但胜在爽利啊!
“算了就算了,我没兴趣挖人家的私隐!”我对风间低声道:“我不奉陪了,我哥哥他们有难,我即刻要赶去精灵古国,忘言说了,他要与我同去,你也说了,你要与他同去,一句话,你俩都要跟着我,那还耽搁什么,咱们走吧!”
“脸皮真厚!”风间斜我一眼,从鼻子里嗤出一口气:“谁要跟着你了?我是跟着忘言!再说,忘言也不是‘跟着你’啊,他不过是陪同你前去取物,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么重要?他在意的是‘物’、不是你!”
“风间,住嘴!”耳边忘言一声低喝,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你陪同族长,不用与我同行了!”
我转身看着忘言,这个蜜色皮肤、绸缎一样闪闪发光、美好睿智的少年,正端正温和地看着我,眼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像雪崖上的一株青松,坦然,磊落。
“最居心叵测的人,是忘言。”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你死,但,他似乎也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紫霞临死前对我说过的话,那是他生命消逝前对我的交代,我我竟然装作不记得了!
一只活了7000年、会读取心意的的僵尸猫,与我生死与共、肝胆相照,有什么理由在死之前对我撒谎、给我下套?
除非他跟忘言有私仇?
有吗?
有吗?
“因为你非死不可”又一句藏在心底深处的话翻涌而上,像跃出海面、搁浅在岸上的鱼,垂死挣扎,散发着腥气——这句话,是忘言亲口对我说过的,亲口!!
他要我死,因为我非死不可。
他是真的对我说过这句话,纵使我百般假装、竭力遗忘,但那句话就在那儿,一条不甘心的鱼,阳光下暴晒,蒸腾掉最后一滴水分,自己看着自己死去,无能为力。
风间面色挣的通红,“哇——”一声哭了出来。
忘言面色平静,充耳不闻,走到族长身边,在他耳边低语数句。
族长目光狂热,面色潮红,双手捧了一捧红色的花瓣,仿佛捧着全世界。
恐怕他根本没在听忘言在他耳边交代着什么。
“你知道吗?蔷薇花是她最喜爱的花朵”族长的眼光突然转到我脸上,脸上的笑有些狰狞,又有些温柔,对着我絮絮叨叨:“她终于肯原谅我了,其实我是早就原谅她的了可我找不到她,没办法告诉她,我早就原谅她了你看,你看,一定是有人囚禁了她,她没办法,只能通过这种办法,化作蔷薇花瓣告诉我,她很好,她仍然惦念着我其实我我也好惦念她”
我尴尬地站着,脑子却在飞快转动:蔷薇花圣星堡的大厅里,还有无涯的书室里,累累落落的全是蔷薇花这本画册是无涯私物,上面的背影皆是无涯所画,精灵小呢曾亲眼看见无涯的泪水滴落在画册之上,而这画册,竟然在撕碎之后、浸染了族长的泪水之后化成了片片花瓣难道难道这画中女子真的被无涯囚禁在血族领地、并且在画册上做了手脚、以期有朝一日向族长传递某种信息?
问题是,无涯,为什么又是你?!
“这本画册其实是”我寻思着怎么开口。
“我当然知道,这是血族之王无涯所画。”族长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又恨又冷。
“哦,是了。”我想起之前族长从风间手中抢走画册时确实说过“当我认不出来吗,这不就是你们那血族的老小子亲笔所画吗?”这样的话。
看样子,族长同无涯之间果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恩怨情仇。
会是什么呢?
“那你为何不在血族寻觅,也许你要找的人就在”我问。
“当我没有找过吗?”族长冷笑,神态间仿佛又恢复了些许正常:“差不多整个血族都被我翻找了个遍,没有!我倒是在你幼时见过你,长眠不醒,只有一个面色冷峻的血族常年伴随着你,我当时并未在意,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
他说的是哥哥!我心中一热,思绪飘荡,没有留意他说到最后语气已是非常异样。
“族长!”忘言突然出声,声音高的有些不自然。
族长戛然而止,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瓣,不语。
族长想说什么?忘言明显是在截断他的话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忘言口口声声“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于我,但他绝对隐藏了很多秘密——他想干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终于给了我一个信号,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族长的声音里充满了笃定和狂热:“我要活着,好好活着,有生之年,我一定能再见到她薇儿,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族长一边说,一边捧着蔷薇花瓣,如获至宝,不再理会我们,沿着大河岸边,自顾自地走远。
“族长——”风间凄惶地唤了一声。
族长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只是站着不动。
河风料峭,吹起他青色衣衫,背影甚是落寞。他的双手仍然捧在胸前。
“族长请放心,忘言的使命,纵死不敢或忘。至于美意,族长一定要对她有信心!”忘言提气,将声音传了出去。
我从未听过他如此充沛的声音——他不是自小身体羸弱、靠丹丸续命,怎么能发出如此绵远的声音?而且,他的“使命”?他会有什么使命?族长为什么要对我充满信心?他忘言又凭什么做此保证?他是我的什么人?
我非常肯定:忘言,他对我隐瞒了太多太多。
族长背对着我们,点了点头,大踏步远去。
“我知你对我有很多疑惑。”等到族长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河岸的尽头,忘言转身,面对着我,先发制人。
“你隐瞒太多。如果不给我一个解释,那你我就此别过。永远不必再见了。”我望着他的眼睛,诚恳,冷静。
“有隐瞒,无解释。”忘言回答,此刻的他有一种冰雪般洁净凛凛的气势。
他伸手,拿过我的手,将他的另一只手盖在我的手心上,轻轻握住,清香的气息,不疾不徐地说:“我无法对你解释,只能将我的命交托在你的手里,若有一日,你消散于世,我也绝不独活。”
右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