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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现在想来我还是天真了,”小呢叹口气,接着道:“那人手掌压下来的一瞬间,我竟然有万一的侥幸之心,潜意识里觉得用情如此之专、如此之深的人,怎会对几个萤族精灵痛下杀手?哈哈,这人执掌天地2000年,众恶弥生、生灵涂炭,不都是他的丰功伟绩吗,我居然对这万恶之王心存幻想,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了!”
我紧紧闭着双眼。小呢的话深深碾过我,心上被碾出乱糟糟的槽痕,又烦躁又羞耻又气恼。一转念又是恨恨的,不知在恨谁。
“就在他的手掌触到我们的一瞬间,小幻和小皎终于反应过来,我的余光看到他俩面色死寂、眼珠涣散,已全然放弃抵抗,我胸中犹如万箭穿心,突然心中一动,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她在哭!’”
“聪明。”落英冷笑点评。
“原来这个‘她’真的是他的软肋。我又赌对了一次。只见他手掌停住,缓缓挪开——那只手,但愿我这一生再也不要见到他的那只手,死亡的华盖。他黑袍罩头,俯身凑近我们,仿佛是想要听清楚我在喊什么。我心中惧意深浓,根本没有胆量朝他望去,只是指着书台上离我们不远处那本摊开的画册,声音是哆嗦的:‘你看,她分明是在哭泣。’——其实,那只是画页上的几处点点污渍,应该是那人拿着酒瓶倾倒时溅出来的几滴酒渍,刚刚好就喷溅在那画上女子的侧脸处,猛一看倒真像是女子洒下的点点泪滴。那人对着那张画,半晌无语——对我们来说,两百年的生辰也不抵那一刻的漫长,然后他伸出手去,轻轻在画上擦拭,直起身子,只听得他长叹一声道:‘罢了,放你们自生自灭去吧。’话音刚落,整个世界就一片黑暗了。”
“我们三个在沉沉的暗中怎敢多待,等不得心神落定,就尽力扑闪着翅膀,靠着身体发出的微弱光亮在那黑暗中寻找出路——还果真被我们看到了一扇门!我们相携朝那门飞去,突然听得暗中一人阴声道:‘圣王饶了你们,我可没那么好说话,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混进混出,这是要打我的脸呐!血狼,上吧。’”
第61章 血狼()
“血狼?!对付你们几个何须使出如此残暴手段!”哥哥低声道,语气甚是不快。
“什么是血狼,哥哥?”画海问。
“狼和狗的一种混种,从小喂食血粮,奔跑神速,擅长攀爬,能长距离跨越,犹如会飞,生性嗜血,残暴异常,但对主人却非常忠诚。”寄城不等哥哥回答,抢着说。
“你怎知道如此清楚我听都没听说过。”姐姐又问。我一听她语气,就知道她又好胜心起。
“因为我被那畜牲咬过。”寄城轻声回答。
“哦”姐姐讪讪。
“是吗?居然能在血狼嘴下留住一条命,几乎可以称得上奇迹。圣族饲养血狼已有数千年历史,但由于血狼的血腥残暴和对主人的忠诚排他性,使得血狼伤人事件时有发生。等到圣王登位之后,就由专人饲养、教驯,主要的保护范围就是圣星堡。普通人家甚至各分封堡主都不再饲养,所以你长这么大没有见过,不奇怪。倒是寄城君,你何以会被血狼咬过?又怎么狼口脱险的?”哥哥问道。
“我不想说有人救了我。”寄城一边细声说一边用手攥住我的两根手指,攥得很紧。
“当时我们已经凑近了那扇门,看上去仿佛是一间透明悬空的玻璃房子,从玻璃门后有光透出来,听到那人说话,我吓得一个哆嗦,忍不住回头一望,恍然一个灰青色人影,来不及细看,一个又大又重、腥气扑鼻的黑色大物扑将过来,只觉一阵腥黑之风刮过,一阵逼窒,一时间不知东南西北”小呢说,细细的声音里仍有惊恐硌着,让他的话听上去一顿一锉。
“那时我和小皎飞身在前,小呢殿后,暗中那人呼喝出声,又听到巨兽‘咻咻’鼻息,我心中一沉,正要回头,突然看见面前的玻璃门自动打开,门后是一个透明小房,房内无人。我对着小皎低喝:‘拽他进去!’小皎会意,我们两个头都没回,伸手拽住身后小呢翅膀,提气纵身,飞跃进房。回头一看,一个巨大黑影随着小呢就要冲涌而入,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门,关上了,黑影的爪子‘嘭’一声拍打在门上,震得小房嗡嗡直响!一个青衣男人冲身而上,一只手拍打着门外边上的什么东西,一张脸贴到玻璃门上来,一双眼睛,只见了深色的眼珠子,看不到眼白,仿佛是从死地里长出来的怪物——比那黑色巨兽更像怪物!但,那门,始终没再打开,载着我们往下降,往下降。”小幻说完,长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也跟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得凌乱脚步走近,感觉一双手“唰”一下把我从地面上提起来,对着我的脸大喝一声:“起来!别装了!故事会已经结束了!赶紧去寻‘暗夜之泪’!”
我惺忪睁眼,阳光刺目,扎得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了一下,我蹦起来,头发披了一脸,借着发丝的阴影,我看到落英的脸戳到我面前来,凶犷犷的一张脸,眼睛急急在我面孔上逡巡,像是想找一块合适的地段圈地、打桩——这怎么说,我才盹了一会儿,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急着盖房、养老、颐养天年吗?他是血族,
不会老也不会死,无尽挥霍,急什么!
我推开落英,打个哈欠,完全睁开眼,环顾四周。他们近身前来。我望着哥哥,他也静静望着我,他的眼睛是他的全世界,那个世界里只有一个——我。
画海从她怀里取出一个小梳,伸长胳膊过来,我扬手将她的手轻轻挡开,撩起头发,五指当梳,利索在脑后挽了一个髻,露出整张脸。
寄城紧紧跟在我身边,这次不是错觉,他是真的又长大了一些,我伸手将他的手掌狠狠一捏,他翻转手,用他的小手将我的手更狠更用力地一捏,我疼得一笑。
风间略有局促地站在我身边,见我望向她,轻咬着嘴唇,低头轻轻扯了一下她身上的白袍,再朝我身上望一眼,我低头一看,我的身上红衫已除,被换上一袭白色长袍,腰间束了一条银白丝带。我冲她微微一笑,她脸上一喜,别开脸去。
忘言。他站在众人之外。离我最远。一身白袍,阳光之下,晶光灿烂。一双眼睛稳稳望住我。无喜亦无忧。只剩了稳妥。
我走出众人,望向更远处。原来我们已经离开谷底,置身于一个宽豁平坦的山巅之上。极目四望,众山皆小,此峰为傲。其时,青天白日,山风忽忽,天地清朗,光芒万丈。
我举起双手。这双手,抱过穿云,托过画海,握过寄城,搂过忘言,杀过僵尸,扎过大鱼现在它们摊在阳光之下,胖胖的无辜。有两股暗流隐在皮肤深处,交缠挣扎,在我的全身迅疾游走。我仰起脸,任阳光倾洒,心念移动间,一股暗流沉甸甸驯服下去,只剩另一股在周身畅游,通行无阻。我感觉到血脉充盈、浑身舒泰,心神激奋,荡气回肠!
我大踏步走至山巅崖边,听到身后落英一声轻喝:“美意!”我一回头,只见他站在哥哥身边,伸手向哥哥讨了什么东西,转脸定定望着我。他还是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群人中最美的那一个。我们不远不近地相隔着,仿佛千山万水,仿佛触手可及,阳光下他的眼睛里一片晶亮,看不清楚是裹着泪光还是揉碎的阳光。他扬手一抛,一个东西徐徐朝我飞了过来。我伸手一接——居然是蓝龙相赠的那颗明珠,我的明珠。
我要做什么,他全部知道。最明了我心意的,居然是他。我一边淡淡想着一边从腰间银白色的丝带中抽出一根丝,穿珠而过,系在颈中。
怎能是他。我站在崖边,脚尖一踮,纵身跃下。
许久之后,一个寒冷的冬夜,我和寄城比肩而坐,面前的篝火噼啪作响,空气中尽是树枝燃烧后的焦香。星星火点犹如夏夜的萤火虫,漫天飞舞在眼前,用手去接时却只有融化的黑暗。寄城指着头顶,语气轻颤:“他们说那颗星是你,我只当是呓语,直到那日,在那崖顶之上,你纵身一跳众人不知为何,居然无一人阻拦,甚至无一人惊叫,仿佛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除了我,除了我!我以为你以为你众人只是窜身崖边,我不知被谁扯着一并前行,脑中一片空茫,随着众人朝崖下望去我至今记得你那天穿了一身白袍,你展开双臂,风呼呼鼓起你的袖子,你看上去像一只白色的鸟,朝崖下坠去那么俊秀,那么自由,果真是没有半分哀伤气息!你相信吗,那一刻,我居然想追随你而去突然你身子一侧,半歪着头,朝崖顶我们的方向看来,眼睛里居然有顽皮狡黠,只见你将手指放在唇间,嘬唇长啸,面带笑意,扬声长唤:‘蓝龙——’,蓝龙听得召唤,不知从何处突然现身,腾身而来,从你身下卷过,将你轻轻巧巧托住。蓝色大龙,白衣少女,你伏在蓝龙背上,言笑晏晏,蓝龙腾身而起,在我们面前,如飓风刮过那一刻,我心如死灰,彻底断了念头,断了成王的念头——面前这位白衣少女,原来她,她才是真正的王者”
我正在蓝龙背上嘚瑟,接受着众人的讶异和艳羡,洋洋得意。
“你耍帅耍够了没有!下来!”哥哥铁青着脸,低声厉喝。
哥哥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吓得我一个翻身,从蓝龙背上掀落下来,几个踉跄。哥哥并不扶我,又是一声厉喝:“随我过来!”
我赶紧抽空看一眼姐姐,她对我做个口型:“有我呢。”我看到三只小精灵在她身侧,轻扇着翅膀,被阳光晒成透明。哥哥爱我。
我乖乖随着哥哥走到一边去,离开众人一段距离。背对众人,面向山谷、天地。哥哥爱我。
“跪下!”哥哥低喝。
嗯?什么?我笑着望向哥哥。
“跪下!”哥哥再说。脸上没有半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