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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后背背着一个巨大的背篓,比起他自己的肩膀还要宽,从后面看去,就像是背篓自己长了两条腿一样。他十分熟练地把树枝放到后背去,然后从腰侧摸出一把锯子来,准备把刚刚砍倒的树剧成一段一段地好方便带回去。手上已经冻了一片红,不时地搓搓,肿成了胡萝卜。
柴房里的干柴所剩不多了,过两天更大的雪降下来,到时候连出门都难。黑衣少年把身后的背篓装得满满的,然后把掉落的鸟窝安置到了另一处树杈上,这才缓缓离开。
招摇山上的雪向来比别的地方下得晚些,这已经将近快过年了,才这么不疾不徐地来了第一场,走在山路上,泥土都被冻硬了,路边的杂草上还停留着露珠和积雪,并不多,只是一点点的白,倒是让天边刚升起的太阳照得近乎发光。
他还有些闲暇,停下来看了看山上的景致,即便时常看,这会儿却也觉得眼前的一切比平日里多了几份新奇。
后山上种满了奇奇怪怪的花草,有些可以那来做药引子,有些是剧毒,有开得分外美丽,也有已经变得枯黄。
这个时候的腊梅最是好看,粉红的、鹅黄的、月牙白的通通都有,开在一起,倒是比春日里的百花争艳更加夺目。他穿过梅林,看见肩处的斜方伸出来一株含苞待放的白梅,比起其他那些早就已经饱满绽放的来说,这株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倒是过两天,大概也就会开了。
一想到此处,少年来了兴致。他从后背的箩筐里摸出来一把长刀,准备把这一小株白梅给剪回去,师父整天都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只会偶尔开窗通风,让他瞧个新鲜也好。
他下手极快,刀口整齐地就把那株白梅落到了手中,小心翼翼地拿着,然后准备原路返回。
前方突然传来嬉笑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是两位穿着月白色袍子的男女,复又低回头去,让开了路,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二师兄好,师姐好。”
走过来的一男一女这才算注意到他,那位称作二师兄的站到了少年面前,他双手环胸,弯起嘴角说:“这不是小师弟吗,这会儿怎么不在后厨帮忙,我看孙管事已经找你很久了。”
少年眼眶里的眼珠子转了又转,随后沉稳又恭敬回答道:“我刚砍完柴回来,正准备去后厨,多谢二师兄提醒。”
二师兄有些不满少年的反应,看了看他手里的白梅,却又是一问:“这山林子里的花倒是多,开得太好反而会被人取走,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少年的脸色瞬间就有些变了意味,他的手紧紧捏着白梅的枝干,仿佛像是捏了一条布满骨刺的荆棘,磕磕巴巴地说:“我看这梅花开得好看,想带一株回去给师父瞧瞧,这一株花骨朵过两天就会全开,到时候师父看了也好润润眼。”
二师兄状做听明白了的模样,频频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小师弟真是有心了,我们这些做师兄的都没有你想得周全、体贴师父,只是不知道今晚的宴席上师父是不是打算把你安排在他旁边。”
少年身形一僵,他手里紧紧地捏着白梅,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第7章 除夕(二)()
听孙管事说,今年的宴席上依旧没有他的名字,师父甚至都没有提一句过,怕是他今年又得自己一个人过除夕了。
一想到这,他所有的好心情和想把白梅带给师父看的沾沾自喜全都荡然无存了,唯有浓重的失落弥漫心头。
二师兄这会儿是十分满意了,他也并不打算多为难这位小师弟,只是当初师父带他回来之后就不闻不问,导致招摇山上的众弟子全部都爱有事没事说上两句念叨几刻,顺带接盆凉水泼泼他心头的一腔热情也是好的,省的老是往师父那里跑去,多混几眼眼熟,万一师父他老人家兴致来了,怕是这招摇山的高低之位也要挪上一挪。
看到小师弟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只留了一句:“师父要我去取南山桂花树下的酒来,师兄先走一步了。”
少年点点头,弯腰做了一揖:“二师兄慢走。”
随后二师兄就和那位一直没有开口过的师姐一道离去。
少年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响起了那位师姐的说话声:“你也犯不着这么说他吧,都入门五年了,却连一次年夜的宴席都没有上过,他自己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委屈了。又不是后厨的下人,好歹也是招摇山的弟子……”
后面的云云,少年却是听不清了。
他往前走着,身后留下了或深或浅的脚印,手里的那株白梅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蹭掉了好几多花骨朵儿,原本好好的梅花,怕是就算开了也不能看了。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实在不好意思拿着一株残破不堪的梅花送到师父面前扎眼,于是只能自己收着,放到了身后的背篓里,和那堆树枝混在一起,也看不出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回到了后厨。
孙管事果然找他找得急,见他回来了,连忙上前说:“澜啊,仙尊他老人家今天破天荒说要去后院的湖亭里钓鱼,这不准备年夜的宴席,我这实在是抽不开身了,你把这鱼竿子给仙尊他老人家送去吧,看你平时跑得勤,这就拜托你了。”
孙管事说完就擦擦手离开了,看她满额的汗,阿澜也不好意思推辞,拿着鱼竿子就往后院的亭子走去。
招摇山的后院紧连着一脉泉引,仙尊他老人家多年前突发奇想,于是就把这水引到了自家的后院子里,没事的时候养几条红锦鲤或者白锦鲤倒也好看。可是仙尊老人家也是一时兴起,那鱼塘的水看了没几天,他就放着不管了,任由那一群漂亮的锦鲤自生自灭,倒是让管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这才粗粗地养了十几个年头。
没想到这会儿仙尊倒是想起来后院里的这一池子鱼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老人家,是哪里有的兴致说要去钓鱼了。
可把孙管事逼得差点吐了一口血来,那鱼塘虽说也这么不精不细地将养着许多年了,但其实说到底也就一个月去上一次都算不错的,顶多也就算个没有荒废的废水池子。
招摇山上本就人手奇缺,老妈子当做男人使唤,壮汉和青年就当做畜生来用。阿澜来招摇山上的这五年,愣是一次都没有看到山上招过人,丫鬟或者厨子,什么都没有。
倒不是说山上太穷,只是开销不大,众弟子也都是秉持着艰苦朴素的生活环境,根本没有什么奢靡的现象。
自然而然,整座招摇山就过出了一种清贫得像是苦行僧的寺庙一般来。
其实他觉得后厨的厨子炒菜不怎么好吃,而且极嗜辣,每道菜都必须放些辣椒进去,他吃不得辣,次次都是敬而远之,能避就避,导致他的吃食比起苦行僧来更是委屈。
山上一切从简,衣物都是简简单单的月牙白袍子。除了房屋门面修得好看了些,再也找不出什么值得花费银两的地方。
毕竟谁能当着成天只穿一件青色旧袍的仙尊他老人家的面,把那金贵的绫罗绸缎裹在身上,那不是打仙尊的脸吗?
第8章 除夕(三)()
阿澜十分熟悉后院,因这里不常有人来,而且环境清幽,灌木掩映,月光打下来的时候,还有几分对影成三人的意境。
他经常在这里修习,即便练习简单的武术或者法术,都不会被旁人看见。
只是这会儿,师父却是要来此钓鱼了,倒让他觉得有些紧张,心想着怕是以后还是要少来后院了。
不多时,行至后院的湖亭中,日头升得正高,湖面上结了薄薄一层冰,似一张巨大的镜子,光打在上面,亮得晃眼。
只是这时湖中却突兀地站着一个人,就那么笔直地站在湖面的薄冰上,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那人身量控制得极好,并没有触碰到冰面,脚下的卷云纹同色青靴离得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这悠闲却又随意的姿态,却是让阿琅觉得法力之高深,深不可测。
湖面上的人,正是招摇山的主人,也是被东岳大帝认过脸面,并且由神官列入在册的一位正儿八经的神仙,大家都唤他一声怀瑜仙君。怀瑜是他的字,用字做封号倒也不少,只是东岳大帝当初其实是授他一个封号的,唤承聿。只是承聿承聿,倒过来就是“聿承”,倒是和上清玉宸道君的称号一般样子了,众仙为了避讳,后来就都唤承聿仙君为怀瑜仙君。
阿澜多看了几眼,加快了步子,不一会儿就站到了亭子的里,他放下了鱼竿,然后对着湖面上的人恭敬地唤道:“师父,鱼竿弟子拿来了,您是要在亭子里钓,还是打算去塘子边坐着钓?”
苏瑾又看了湖面几眼,确定了什么似的,几个点步就跃到了亭子中,在他面前立定。
“师父。”阿澜拱手弯腰,恭敬地唤了一声。
苏瑾用鼻音“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看阿澜,只看到了放得在一边的鱼竿,眉却是先挑了三分。
他淡淡地问:“怎么没有鱼饵?”没有鱼饵,怎么钓鱼?
阿澜愣了一下,他原以为师父会先说着什么其他的,没想到确实直接皱眉不满,脸色刹时就红了。来之前他并没有仔细看孙管事给是否有给他鱼饵这样东西,一时被问起,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弟子不知,不知师父需要什么样的鱼饵,弟子好去取来。”他始终低着头,把目光放在地上离自己半尺左右的地方,刚好扫到师父的衣摆和卷云纹鞋面,心里揣摩着师父到底需要哪种鱼饵,懊恼自己的不淡定。
苏瑾终于抬起头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觉得有些眼生,一时想不起人家名字的毛病又上来了,眸中的目光闪了闪,随后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阿澜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自责自己来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检查一下有没有带来鱼饵。但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