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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只有悲鸣者自己听见,全然传不出峡谷范围,所有痛苦,只能由自己孤身承受,而且无从逃避。在经历过短暂的幸福快乐之後,终究无法战胜现实,被逼回归孤独的里安纳.奥立弗,缓慢地举起铁铲,在空中稍顿,然後用力的击在地上,使铲头深深插入泥土;之後,他向後奋力一抛,艰难地把泥土扒开,如此周而复始,犹如机械人在地上掘开一个大洞。
已经去世的狄芬妮.菲奥娜,正躺在里安纳身後不远处,在银蓝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了无生气;可是她临死前遗留下来、那丝历久不褪的满足笑意,奇妙地把她脸上的死气冲淡大半,看来她并非一具尸体,而是仍然生存。她那束成两条马尾状的头发披在肩上,随著和风轻柔地飘荡,使她更像在熟睡,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睛已经永远不会再将开。
那「嚓嚓」之声依旧不断,地上的洞穴不断扩大,而里安纳还没有停手。在那银蓝光芒之下,泥土并没反光,使这洞穴看起来竟似通往地狱的无底深渊,换了其他人,早被这黑暗恐怖吓著。然而出乎意料,里安纳的脸容竟是镇静得怕人,即使他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即使他的衣衫沾上不少污泥,他依旧木无表情,平淡得令人心惊。彷佛他在经历过各种悲欢离合之後,身心已然麻木,一切悲哀不再能使他伤痛,而所有欢乐,也不再值得他感到高兴。既然生死早已注定,人力绝对无法改变现实,那麽洛u髂 n浪费精力,去让自己的情绪波动?似乎是为了这个原因,里安纳看来有如一具木偶,他的心也像一潭死水,不怒,不痛,不悲┅┅不喜。但真是这样吗?抑或其实非如此,他还有感觉,他还觉得悲哀,只不过他在强忍痛苦,一言不发,默默地承受命运的残酷折磨?或者正因为他过度悲痛,整个人变得反常,痛极而静,才会露出这丝罗亚娜最害怕会在他脸上见到的麻木神情。可惜这全都是猜测,有谁知道他的真心?
也许,只有他自己,以及狄芬妮的芳魂,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过了不知多久,终於在月亮高挂在天空中心之时,里安纳也在地上掘开了一个看来深不见底的大洞。他吐出一口气,听来有如哽咽著,然後转过身来,拖著沉重迟缓的步伐,一步接一步地,走向安躺在地上的狄芬妮。他轻轻的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像生怕会吵醒正在熟睡的她;然後再度转身,又再慢步走向洞穴。狄芬妮的身体柔顺地靠在里安纳身上,配合那份满足笑意,彷佛正在告诉世人,她在他的怀里,酣睡得十分甜美、安祥。里安纳望著她的脸庞,脸上依旧木无表情,眼里的温柔怜爱却掩盖不住。踏著松散的泥土,他还是害怕把她吓著,稳定地走到洞底,轻轻的把她放到地上,替她整理好衣衫和头发,然後走出洞穴。
没多久,他再次走回来,这回他手上托著狄芬妮的小提琴和琴弓。琴上断开的弦线已经全数更换,里安纳甚至极有耐性地单凭听觉和记忆,把弦线的音韵调至跟狄芬妮生前一丝不差。他走到狄芬妮身旁,让她两手放在胸前,左手握著小提琴的琴柄,右手则握著小提琴弓,一如她正要开始拉奏的模样。他放轻嗓子,几乎是在她耳畔呓语著∶「有了这具小提琴,奶一定不会寂莫的。」他温柔的亲吻她早已冰冷的樱唇,轻声说道∶「好好的睡一觉吧。」他毅然走出洞穴,正要开始把泥土推回洞穴里,望见狄芬妮依旧睡得安稳,他的动作蓦地定住,怔怔的望著她。
即使明知狄芬妮已经进入了永恒的睡眠,里安纳仍想再看她一眼,他不愿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的内心也在苦苦交缠著。可惜发生了的现实终究无法改变,过了几分钟,他终於黯然叹气,开始把泥土盖在狄芬妮身上。每挥动铁铲一次,就有多一点泥土覆盖在狄芬妮身上,她的身躯逐渐消失不见,里安纳的眼神因而增添了一分沈痛。直至他再见不到狄芬妮的身躯;直至泥土完全填满了洞穴,高高隆起成了一个土堆,他才像全身虚脱似的松手,铁铲便「噗」的一声跌在地上。然而此刻他还不想昏倒,依旧拖著沈重的步伐,把预先扎好,放在一旁的一具十字架,深深的插在狄芬妮的墓前。
她终於正式与人间永远告别。
望著狄芬妮的新坟,里安纳的表情仍维持著那反常的平静,单从外表,完全分不出到底是喜是悲,还是其他情绪。纵然和风把青草吹得摇摆不定,沙沙作响,他的黑色雪袍并没有随风飘扬;而在这雪袍之下的身躯,竟似抵受不住风寒,微微颤抖。但听站在风中的他柔声说道∶「狄芬妮,我的妻子,以往奶在时空界里流浪,一定感到十分的辛酸、凄苦,这一切,都已经完结了。现在,在奶的家园里,奶可以不受搔扰,安稳的睡一觉,不用再为俗世之事担忧,不用再过每天提心吊胆、苦苦思念家园的生活。一切的哀愁,都不再影响奶了,奶大可以安心的待在这家园里,享受永远的平静了。」他跪在墓前,沙哑著嗓子说∶「狄芬妮,奶安息吧。」
说罢,他闭上眼睛,终於还是强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复再将开眼睛,强自微笑著,泪水却不能止住,哽咽著说∶「奶放心吧,没有奶在我身边,我还是会好好的照顾自己,我不会有事的,奶安心的睡觉吧┅┅」可惜他还没有说完,便突觉眼前景象迷糊。在狄芬妮去世後一直强忍著痛苦的他,终因过度悲哀而全身虚脱,双眼一翻,昏倒在狄芬妮的墓前。青草发出的沙沙之声仍持久不断,彷佛这首哀歌已不单为狄芬妮之死而奏,也为里安纳的孤独命运而发。
躺在地上的里安纳,并没有将开眼睛,即使月亮西沈,天空陷入了黎明前的极度黑暗,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然而从四方八面,却有无数如丝如缕的彩虹光,缓慢而温柔地,渐渐把里安纳的身体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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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雄壮宏伟的星河包围,走在彩虹光道上的里安纳,对此居然毫无感觉,一片麻木。
这彩虹光道,有如半透明的彩虹水晶,在黑暗的太空之中显得特别光亮耀眼,然而这并没把里安纳的前路照得明亮一点。在这亮光照耀下,他的黑袍竟像一层牢不可破的厚墙,把他原来充满热情的心活活封死。他再感觉不到时空界那份令人震撼颤抖的壮丽,也感受不到那份熟悉和亲切的「家」的情怀。失去了狄芬妮的他,心坎犹如被掏空一样,除了孤单,再没有其他情绪。他不再缓步欣赏时空界的星河,只懂得像一具机械人般,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连自己即将到达哪里也没放在心上。
只因洛ub经历过一切悲欢离合之後,他的一颗心,已然倦了。
他已经不愿再满怀希望,因为希望最後并未能带来幸福,只会导致失望,终至绝望。他也不想再充满热情,因洛u顷 {A跟别人产生感情之後,最後得来的,竟是无边的悲哀和伤痛。他再无力承受这一切,而不再碰著这些负面情绪的唯一方法,就是把自己的心冷却下来。不再眺望将来,不再介怀自己的心意,这就不会再碰著自己的一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也就不会再觉得痛。
正因为他茫然至此,他竟没发觉,自己已经走向一片黑暗,一处有进无出的死亡领域。
就在他还差一步就踏进不归路之际,他的身後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劝喻∶「里安纳,回头吧。」
里安纳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缓缓转身一看┅┅
狄芬妮以极其温柔的眼神望著他,带著怜悯的语气说道∶「你这个样子,跟行尸走肉有甚麽分别?」
「我没有甚麽不妥。」他强颜欢笑,狄芬妮却还在温柔的责备∶「你以为你可以瞒得过我吗?如果你真的没有不妥,又怎会失神至连我警告过,别踏进那处时空黑洞也忘记了?」
「时空黑洞?」他还真要想一想才蓦地记起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之间,走向那处因为一个机械文明为了改变历史闯下大祸,使时空界严重扭曲造成的超巨型黑洞。想到此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狄芬妮见他终於醒过来,嫣然一笑,没带半点恶意的取笑道∶「亏你还夸下海口,说你一定会照顾自己,不让我担心,结果还是令我放不下心来。你还知道甚麽是坚守承诺吗?」
里安纳听见狄芬妮这样说,反而黯然不语,索性垂著头不答她的话。
狄芬妮见状,摇头叹气道∶「你知道你现在像甚麽吗?」
里安纳还是没答话。
狄芬妮走到他身前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遇上你之前的我一样,麻木得冰冷。」
里安纳诧异的望著她。狄芬妮见之笑道∶「你还记得吧?原来的我,是个对大部分东西,都感到平淡和沈闷的人。洛文村外的海洋,我以前只觉得是一片绿色的盐水;时空界的星河,也不过是一块光幕。就连我所奏的小提琴音乐,也只是我用来行走时空界的一种工具而已。带著这种心境去穿梭时空,无疑是免除了很多无谓的哀愁,但我也同时失去了一件对於一个人类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欢愉。因为认识了你,我的人生完全不同了。洛文村外的海洋变成了绿宝石般晶莹,时空界的星河也亮丽起来。就连音乐也成了有意义的东西,否则就不会有我俩的心曲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段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的日子,还真有点可怕呢。」
里安纳却说∶「我现在才觉得,那并没有甚麽不好。」
这回轮到狄芬妮诧异起来。里安纳说道∶「老实说,我累了。这一切在以前的我来说,或许真的十分有意义;可是若要我再经历一次,那等於要了我的命。我已经不能承受了。」他落莫的垂头说道∶「我知道奶想说甚麽,但是当我求奶,」他重重的叹气道∶「放过我吧。」
狄芬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