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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她嫁过去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明明怕她受了委屈让碧云跟着,可为什么还要执意指婚,非让她嫁入王府呢?
第十八章 穿云亭赏雪释襟怀
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便觉屋内一片明亮,便让菊香支了半扇窗一看,却见外面已是银妆素裹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碧云也早起了身打了水来让她洗漱。用了早饭后,她与碧云在屋里闲聊,柳大娘先打发了人过来送了上好的兽炭来,后又亲自捧了几件新做的冬衣来,在品秋斋略聊了几句,吟箫又赏了她些碎银子便打发她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屋里的炕烧得极暖和,那底下的炭火也烧得极旺,红通通的,让人觉得喜庆。吟箫和碧云坐在炕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了一阵子,抬眼见外面那雪如挦锦扯絮般不停地下着,远远望去如梨花乱舞、纷纷扬扬如乱琼翩跹。她一高兴抬脚便下了炕,穿了白色掐金挖云羊皮小靴,披了件粉锦团绣兰花镶白狐滚边的斗篷就出去了,碧云素来知道她的个性,便也不拦她,让她径自去了,自己便拿了本书坐在炕上看了。菊香不放心她,顺手拿了个貂鼠卧兔帽儿撑着油纸伞便跟了出去。
吟箫走到外面见她巴巴地跟了过来笑道:“瞧,跟我这么长时间还不如碧云姐姐呢,她素来知道我心,你且将那帽儿拿来我带上,还是撑着伞回去吧,这外头怪冷的。”
“小姐也道这外面冷,却偏要出来,若是冻着了,苦了自己不说,也苦了我们这做奴才的了。”菊香一边将帽子拿了给她一边拿话噎她。
她看着她笑了笑道:“好菊香,不用你操心了,回去吧,我一个人在外面站会子就回去。”
菊香见她这样说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撑着伞回去了,忽又折了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个银崭花鸟纹手炉便走了。
吟箫双手接了过来,看了她背影笑了笑,便站在离品秋斋不远的穿云亭内发起呆来,但见园中亭台楼榭一片粉白,那远近的树木如挂琳琅,远远望去犹如撑片云伞,只觉得心内豁然开朗,再想想那以后的事情便觉得也没什么委屈了。瞧着这春雪簌簌落着,想想离嫁入王府的日子也近了,太后早在出宫时便赏了丰厚的嫁妆,这自己嫁过去无非就是多受些冷落而已,若是能平平淡淡地过了下半生也算是遂了自己的心愿了,事已成定局多想也无用,还是放宽心才好,这古谚语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还有碧云陪着,两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吟诗作对的日子也好打发,她这样想着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突然就想到了六祖慧能的禅悟之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自己本不指望嫁进王府能够怎么样,为何有这一股脑的忧愁?是因为愧对宁王的痴情,扰了他对先王妃的情谊?还是觉得自己嫁过去委屈?想这一切又不是自己造成的,何来的愧疚之言,再者自己并不心仪王爷,他待自己好不好那是他的事情,又何来委屈之意?何必为这一切“本无无”的事物所烦扰呢,倒不如学师父静静心心整日潜心修道,醉心吟风咏月的好。这自己虽修不成道了,但吟风咏月、抚箫吹曲也还不错,想到这里,她不禁从斗蓬里摸出了腰间的那柄碧竹箫来。最近一直不敢拿它出来,怕自己心情不好,吹出来的箫声定是凄婉哀怨,这年下别人听了心里也不爽快,刚这么一想,心情倒舒服了许多,心胸也开阔了不少,便抚箫轻轻吹奏起来。
那箫声轻起,悠悠扬扬地飘将起来,那空中的雪花似和着这箫声般轻轻飞舞、翻旋,一时西北风呜呜吹着,直吹得鹅毛似和雪花飞入亭中,簌簌落了她一身,连帽下的发丝也沾了些,她也不在意,只将那箫声吹得更为激扬了。
“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全似玉尘消更积,半成冰片结还流。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绕御楼。平地已沾盈尺润,年丰须荷富人侯。”她正吹着,只看见表哥阮青书也披着绀青色斗蓬踏进亭来,嘴里还吟着唐代朱湾的《长安喜雪》。
“这天冷的,哥哥好兴致,竟到这穿云亭来了。”她忙停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许久没听见箫声了,想是你在吹奏,便过来凑凑热闹,多日不闻,倒是越发长进了,淡雅中竟然还透着点男子的豁达之气,妹妹现在可是不得了,难怪宫里的太后这么喜欢你,看这首《长安喜雪》可配你那曲子?”阮青书站在亭边笑着说,声音中充满了对她的疼爱,他们有着相同的爱好,彼此之间颇有话谈,在阮府里只有他如哥哥般真心疼爱她。
“哥哥说笑了,哪里会有什么男儿气概了,只不过风这雪下得好,一时兴起便吹奏了一曲,不想还被哥哥找来了那张湾的诗来凑上,妹妹可不及他,倒是哥哥能自己吟出一首来,吟箫今儿定亲自扫雪烹茶款待哥哥。”吟箫重新将那箫在腰间别了,又从斗蓬里掏出手炉焐着手笑道。
“好啊,今儿我偏绞尽脑汁吟出一首来,你那茶哥哥今天可是吃定了。”本是见她进了府来心情欠佳,节下忙也没顾上看她,今儿听了箫声想过来看看,顺便宽慰宽慰,不想她如今不知怎地心情倒比往日好多了,脸上也有了喜色,多了些俏皮,这才放下心来,跟她说笑,想是自己想出那么多安慰的话语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第一章 新婚夜独卧鸳鸯帐
仲春二月末的清晨,雨后的空气中还有一丝寒意,便见京都城内柳发新芽,在初升的阳光下挂着的晶莹剔透的水珠儿闪闪发光,微风吹过水珠儿滴滴坠下,轻轻地敲在偶尔路过的人的肩头,那些路人只是一抬头满脸喜悦的瞧着新抽出的嫩芽儿便匆匆忙忙地走了。今儿个是城东宁王府里大喜的日子,但见府上披红挂彩,府里的下人们早几日便忙活开了,进进出出的人们脸上露着喜色,不时听见管家的几声响亮的吆喝,那府里的小厮们上蹿下跳地忙着,丫头们也都穿着喜庆的衣裳在院子里笑着忙活着。
这宁王府这几天一改往日的宁静,顿时热闹了不少,外面来往送礼的官员络绎不绝,管家李东平四十上下年纪,满脸含笑进进出出地迎着贵客,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可是这宁王府的正主却没他们这么高兴,脸上也不曾露出什么喜色,一大早便先入宫拜见了太后、皇帝,出宫之后便身着彩衣骑着高头大马,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仪仗吹吹打打地前去西街的阮府迎新。
洞房之内布置得一派喜气洋洋,堂上点着两根高烧大红龙凤喜烛,喜床上首悬挂着红纱百子帐,帐上绣着各种姿态的百名童子。帐内一色簇新的大红鸳鸯龙凤锦被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放了一张鲜红的双喜,床前的桌上朱漆盘内的红丝绸上面放着一对赤金龙凤杯,另一个盘内装着用红丝带打成同心结的秤杆,吟箫一身凤冠霞披头上蒙着大红盖头静静坐在帐内,内心平静如水,先前被喜娘们搀下轿跨过一盆烧得极旺的火,又跨过一个朱漆的马鞍,又拜了天地,弄得她晕头转向喘不过气来,现在又坐在这底下放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褥上,真是让她如坐针毡全身不舒服,却只能耐心地安坐着。
外头天色已暗,府内灯火辉煌,喧哗之声盖过了喜乐声,堂内各位贵宾觥筹交错,人人满面喜色,宁王也一身红色蟒服接受众人的祝贺,面上强颜欢笑,已是被灌了不少酒了,步子已有些不稳了,一肚子怨气不知该往哪打发,只好靠喝酒来麻痹自己了。
夜深人静,宾客已渐渐散去,下人们也收拾一番各自散了,只有守夜的几个家丁和婆子各自下房内掌着灯无聊地聚在一起打发时间。宁王喝得酩酊大醉,也不要身边的人跟着,独自一人往东边的飞红院去了。这飞红院原是先王妃的住所,现除了里面的凝香斋住着小妾茗香外便空着,只有几个丫鬟们每日过来清扫,而今的新房却设在西边的滴翠馆,以后便是新王妃的住所。可是宁王却步履蹒跚地直入飞红院,初春的夜风依旧寒冷,吹在他因不胜酒力的面庞,反倒使他有了一丝清醒,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弯明月,再扫了扫四周,见自己却不知怎么到了飞红院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抬脚直奔凝香斋去了。
那凝香斋的茗香本是先王妃随嫁的丫头,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情如姐妹,在自己大去之时便恳求宁王收了她做妾,宁王不忍违了她心愿便收在身边做了侧妃,素日里并不常去她那里。今儿是王爷新婚之夜,茗香坐在床上闷闷不乐,贴身的丫头提心吊胆地立在身旁侍候,生怕她心里不高兴拿她出气。此时却见宁王摇摇摆摆晃身进屋,心中不免一喜,忙上前搀扶着在床上坐了下来嘴里似嗔却喜道:“哟,今儿个可是王爷大喜的日子,怎么撇了新王妃却到妾身这边来了,妾身可不敢当,您还是回去吧。”
宁王瓮声瓮气地不耐烦地说了句:“今儿本王爱睡哪就睡哪,管它什么日子。”说着便在床上闭了眼睛躺下了。
茗香听了心下欢喜,忙命丫头燕儿打了水来亲自给王爷擦洗,收拾妥当后便熄灯睡下了。
新房内,碧云站着房门里有些焦躁不安地张望着,不时探头看了看端坐在房内床上的吟箫。其实吟箫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她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饥肠辘辘,再经那么一整天的折腾,又这么坐了几个时辰,头上的凤冠虽说华丽但是重得让人抬不起头来。正不知怎么办时,忽见一个身着粉色夹袄的小丫鬟轻轻踏了进来,忙向碧云福了福,便悄声对她说:“今儿王爷醉得不行了,便不过来了,请王妃先歇着吧。”
碧云听了面露难色正踌躇着该怎么跟里面那位的说,不想里面的吟箫耳尖已听了去便朗声道:“碧云,你也收拾一下歇了吧,给门外的那位封个喜包。”
那门外的小丫鬟听了连忙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