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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红玉突然冲出来,哭着就跪在地上朝伽罗直磕头:“我家夫人要见您,求求您救救夫人吧!她可怜啊!”红玉发丝凌乱,衣衫褴褛,满手是血抱住她的大腿。
伽罗在杨坚的怀中呆滞的看了她一会儿,粗糙的双手挽起她的散发,未语泪就先落了。红玉不断朝她磕头,头磕破了鲜血滴在地上,又混了肮脏的泥土在脸上。“琪,红玉。”她用劲了全部的力气站起,缓缓的说:“一锅热汤,烫了布来。”
倾盆大雨落在她身上,似一层银光在她肩头跳动。弘政夫人的性命危在旦夕,羊水早就破了,参合着鲜血和泥土混浊流了一地,一度弘政夫人陷入昏迷,不过一会儿又被持续的阵痛疼醒。
军医早已熬了浓浓的催生散灌下,诊了好几回脉出来,大汗淋漓的跑来:“隋公,大,独孤夫人……尉迟夫人此胎,此胎胎位不正,恐,”“恐什么?”杨坚与伽罗站在一起问。
军医这才敢接着说下去:“恐怕无法到达邺城就要生产了。”不远处的营帐,不时传来痛呼哀鸣声,夹杂着山涧之间瀑布滚落击打石头的声音,天色依然昏暗着,沉沉压迫的乌云似摧城的雄兵压近,人的,马的尸体还散落在四周,蜿蜒出一道道的暗红血痕。
伽罗跑进去,帐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弘政夫人脸色雪白,满身是血的躺在榻上朝这边看来,见是她,嘴角微微咧起一丝笑意,慢慢的朝她抬起手:“姐,姐姐。”“画扇。”
伽罗走了过去,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我生过大姐,等会儿你要听我的。”“嗯!”弘政夫人咧着嘴笑出声儿,不一会儿又被剧烈的疼痛侵袭的皱紧了眉头。
大量的血凝胶着血肉和布,伽罗撕开了她的裤子,往里看,宫口已经开了有四手指大小。羊水却已经都流尽了。“画扇。”弘政夫人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伽罗温柔的拍打着她的两颊:“画扇,别睡了,你要生了。”
弘政夫人微眯着眼儿看她。伽罗叫长孙氏拿了剪刀来,浇上浓浓的烧酒放在火上来回烤。红玉端来了一桶滚烫的热水,紧接着又端了一碗参汤进来,浑身冒着冷气,打着哆嗦:“夫,夫人……军医说要喝的。”
参汤助气。伽罗扶起弘政夫人,给她喂下。“啊……”疼痛越来越密集,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腹中胎儿翻滚的越来越厉害,肚子硬的像石头一样。“画扇,用力吸气,把孩子退下来!”
伽罗搭开她的腿,摸进去,长孙氏撇过脸去,热布掉在地上。“啊……”弘政夫人十指泛白,瞪大了眼眸推送孩子。孩子太大了,没有羊水的润滑,气息越来越微弱。
“姐……姐……”弘政夫人深吸一口气,底下全然榻了,帐中臭味混合着血腥味令人作呕。参汤的功效已然不够弥补她的缺失。弘政夫人双腿滑落在榻上,只一双大眼瞧着伽罗流泪。孩子。她无声的望着她。
第141章 杨勇诞生()
伽罗拿过剪刀,对她笑的有些僵硬:“可能会有些疼。”江滢闭上眼睛。齐涵取了新的布塞进她嘴巴里,伽罗朝她点点头,剪开了,连血都没有了,只有混浊的一些液体流出。
“江滢,用力推下来!”伽罗使劲按压下孩子。“呜……”江滢昂头咬紧牙关,额上青筋爆凸。帐外一道闪电亮闪了整个雨幕,轰隆隆的一道雷声劈下,大雨倾狂骤下,大风夹杂着雨势,打飞了营帐的一角,有雨淋进。孩子出生了。
浑身都是血,青紫的身,却像小猫一样卷缩在伽罗不大的手里,低声的哭泣着。江滢望着孩子。伽罗抱给她,回来用烧红的针替她缝好。“姐姐。”江滢朝着她笑,看着齐涵,让她把孩子送回到伽罗怀里:“这是你的孩子。”
是个儿子。“江滢,这是你的儿子,我不要。”伽罗把孩子裹好,摸着江滢的头发:“隋公会为你们报仇的,他以后会爱护你们母子两人的。”江滢的眼睛渐渐燃起了亮光。认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是她不想去毁坏别人的幸福来成全自己。
这里不是属于她的时代,它是属于江滢和她的儿子的。雨势密集凶险,山体松动,有滑坡之碍,江滢生产不过一会儿,部队不得不开拔离开,回往西梁。伽罗为江滢布置了一个松软温暖的马车。
江滢躺进去,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姐姐,你也进来吧。”伽罗望着前方,杨坚蹬靴上马,领着骑兵已在前方开路,后面李德林和高颎都收了重伤在后面的马车内,他们更需要时间。
伽罗应了声儿,随她进了马车,齐涵,画扇随后撂下草席。“回营!”一声通天的开拔声呼啸在山林之中。马车快速的奔驰在平原道上,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山路。伽罗收腿卷缩在一角,靠在车沿上,疲惫的望着一重重远去的群山影子。
马车内有烫火烧炉,暖和的很。不断传来齐涵逗弄孩子的声音,画扇在一旁看着,眼底是微不可查的羡慕和嫉妒。江滢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她将身上的玉佩解下轻轻的系在孩子的小手上,这是杨坚送给她的。
小孩白的透明的小手无意思的抓住了细绳,可爱的蠕动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姐姐。”伽罗在膝盖中抬起头望向她。江滢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雪白。“姐姐,从前我恨过你。”
她笑道:“因为你极得隋公的欢心。”伽罗沉默着。江滢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年的春天,我在城楼上遇见了他。我心里就想着这样一个英雄我要是能嫁给他该有多好啊!”她笑着问:“姐姐,你说对吗?”“对。”伽罗低着头给她捏好被角。
“后来有一天父亲告诉我,他要把我送给隋公,可是隋公已经有妻子了。”即便是这样,她也欣喜若狂啊。那样一个男子啊,她如何才能将他全部占有?“只是见到了姐姐,我才知道错了。”
江滢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隋公变了,在回到隋州的时候,我总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是冰冷的,冷漠的,有时候甚至是陌生的……就像今天这样。”如果阿坚要是不变该有多好啊?她已经生了儿子了。
“血!”“好多血!”齐涵抱着孩子尖声大叫。画扇慌忙跪起,厚重的棉被下,有大量的血液渗透出来,像奔腾的河流瞬间沾染了所有的地方。江滢用力的抓住伽罗的手,摸上孩子的脸上:“姐姐,这个孩子给你了。”
她哭的有些厉害:“如果隋公做了皇帝,你让他做太子。”伽罗摸上她冰凉的嘴角,怀里是温热柔暖的孩子身躯。“夫人!”齐涵扑向江滢。婴儿似乎知道了母亲的离世,扁扁嘴,嘤嘤的低声哭着。
夜里回到弘农,府里管家早就候在门外,台阶下有年轻婢女擎灯跪候在两旁,冷冽的晚风吹得她们的衣袂飒飒作响。杨坚送至此,跨马蹬上马背,俯视着她:“军营内还有许多庶务,我先行一步。”伽罗喊住他:“您不看看孩子吗?”
齐涵抱着襁褓站在她身后,欲要往前。杨坚已经扬起马鞭:“你教导便是。”“驾——”马蹄扬灰,疾驰远奔,身后一群亲兵执着长矛跟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消失不见人影。
高颎受了重伤,李德林虽是轻伤但也骨折,一下少了两个帮手庶务自然全部积压在他头上。伽罗于寒风中站立了一会儿,直到两颊被吹动的生疼才转身回府。擎灯的婢女纷纷跟在她身后,各自分成两班,直走碧霞院。
大门已经敞开,碧霞院侍候的众人已经跪迎在那里。碧霞院内灯火通明,四面折扇门依次打开。伽罗的裙裾擦过梅枝,有暗香幽幽浮动。跨过门槛,走至主位跪坐下,身微侧,倚在背垫望向依次而入的众人。
婢女,仆人,仆妇整齐的跪于厅下,管家呈上名册。“乳母何在?”“奴婢在。”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慌慌张张的向前来。发鬓间挽着髻,面若银盘,身材丰腴,低垂着眉眼时不时转过看她,又慌忙低下。“叫什么?”“奴婢娘家姓侯。”
侯氏伽罗望向齐涵:“可靠吗?”齐涵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江夫人母舅挑选上的人,极可靠。”伽罗将孩子抱来,招侯氏上前:“既是江夫人亲自挑选的,那我就把孩子交给你了,你日后定要好好待他!”
“是。”侯氏赶忙接过孩子,朝她叩拜,起身时孩子眯着眼儿在她胸前拱,侯氏笑道:“小世子这是要吃奶呢。”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了,齐涵胆战心惊的看向伽罗。
对方却是连眼儿都不抬,面色如常的翻看着膝上的名册,许久抬起头:“退下吧。”“是。”侯氏抱着孩子缓缓退出。伽罗歪着身子,将腰部的压力全部交给身后的靠垫,睥睨着下位:“从前服侍刘夫人的贴身婢女是谁?”
三四个婢女依次被人绑进来,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几个仆妇上前强压着她们抬起头。都是熟悉的面孔,往日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面孔此刻正泪流满里面瑟瑟发抖。
伽罗翻看花名册,问:“是刘夫人之前带来的,还是之后分给服侍她的?”管家道:“都是之后分给服侍刘夫人的。”“你可仔细审过了?”伽罗看向他:“刘夫人其罪可诛!这几人可是她同谋?”
她的声音似闭着嘴就从喉咙嗓子之间发出的声音,带着微凉的薄意,带着上位者的强势和威严,如似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权力,强硬的插入骨骼缝隙之中。
管家匍匐的额头更低了:“回,回夫人,这几个祖祖辈辈都是府里奴仆,应不会与刘氏串谋,且刘氏密谋也不可与她们讲。”伽罗微微一笑,站起,齐涵赶忙上前搀扶:“如此便先赶到马圈侍候,每日派人看管她们。”
“是。”管家松了一口气。伽罗走了几步将要撩帘,忽然回过身,看向其中一个额头高阔的婢女。画扇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记得她。那日在碧霞院站在刘氏身后的婢女。“此女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