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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传御医!”莫不知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声音渗透了恐惧,心脏也几近要没了跳动,从前,在面对那个女子几近死亡的时候自己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可此时此刻,他怕得发慌。
他不知道这股慌意从何而来,却就是觉得整颗心都缩到了一起。
他抱着钟小狸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
此刻的宫人都乱成了一团,徐才也惊得不像样子。早便听说过乌刃宫是死人宫亦是鬼宫,可今日却是第一次见。
他心下有些慌神,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却恰恰是这一眼,他似乎看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迅速隐入殿内阴森的黑暗中,他心下一个激灵,几乎吓得半条魂都没有了,赶紧跟了上去。
云銮宫内,少女身上果然如传闻一般,遍体鳞伤,而且全是抓伤,锋利的伤痕深处可见白骨。
御医诊脉的手抖了抖,一张脸凝得几乎要下起雨来。
“皇上,钟尚义伤势严重,微臣医术浅薄,只怕……”
“治不好她,朕要了你的命!”莫不知打断他的话,一张脸沉得跟冰天雪地的寒霜一样。
于是,御医那未出口的半句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冷汗涔涔连连应了两句“是。”
“皇上,有一位丁医女跪在殿外,请求为钟尚义看诊。”徐才来到莫不知跟前,小声回禀。
057:看着受伤的她,他的心竟有些空()
“哪个丁医女?”莫不知眉心一拧。
“就是樊御医前些日子刚收的徒弟丁香,上一回钟尚义高烧那次,那位丁医女还跟随樊御医给钟尚义看诊过。”徐才适时提醒。
“她医术可行?”
“回皇上的话,据微臣所知,这位丁医女虽然出自民间,可医术不薄,皇上不妨让她进来。”一边的御医赶紧补充。
莫不知闻言,眉心一动:“让她进来。”
徐才赶紧出去了,不一会儿,丁香便在他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乍然触及榻上女子伸出的伤痕累累的手臂,丁香险些惊得腿软。
她刚跪下请安,鼻子一酸,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了。好在她极力忍住,轻颤的声音也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御前紧张。
“丁医女,快给钟尚义瞧瞧。”
丁香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她走上前去不敢轻易去看钟小狸身上的伤,只能别开视线搭上她的脉搏一边听脉一边极力忍住自己的情绪。
当知晓床上的人竟伤势如此之重时,她的情绪就更加难忍了。
“回皇上,微臣需要为钟尚义药熏伤口、银针刺穴来保住钟尚义的性命……所以还请皇上让闲杂人等回避。”
莫不知看了她一眼:“你有把握?”
“皇上放心,钟尚义的伤势虽重,但好在救治及时,又有张御医事先给予服用的保命丸,所以眼下清理过伤口之后再由臣为钟尚义施针活络筋骨,性命应该无碍。”
莫不知一颗心终于沉了回去,看向徐才。
徐才反应过来,当即将闲杂人等挥退。
一旁的御医伸出袖子来擦了擦汗,感激的看了丁香一眼,好在这医女虽然毛遂自荐,却并没有抢功,将他至关重要的一步说出来,在皇上这边也不至于丢了饭碗。
“皇上,您……”
“朕就在这儿看着。”
丁香喉头一哽,不敢再说忤逆的话,只能将药箱摆上,然后褪了鞋子钻入帘幔内。
当目光触及钟小狸身上的伤,丁香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可又怕眼泪湿了伤口会加重钟小狸的疼痛,她只能赶紧伸手捂了,一边取了药喂钟小狸吃下,一边为她仔细清理伤口。
天色一点点亮了,她的工作却还没有做完。
而这天早朝,莫不知破天荒的在早朝上心不在焉,往日里最少得一个时辰的早朝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结束。而刚下朝,莫不知立刻回到寝殿,那一头,丁香刚刚处理完钟小狸的伤势出来。
“情况如何?”一旁的徐才赶紧代替了莫不知追问出声。
丁香躬身立在那里:“启禀皇上,钟尚义的伤势已经平稳,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并没有脱离危险期,只怕还有高烧反复,所以臣现在去开几贴药方以备不时之需。”
莫不知点了头看了内殿一眼,又转眸看向她:“用最好的药,不能留疤。”
丁香一凝,立刻应了:“是。”
莫不知随后大步入了内殿,到龙榻前时,他静立了片刻方才伸出手挑开了半截帘子。目光触及榻上那人苍白的面容时,他的身形有片刻的凝滞。习惯了她平日里像个话痨一样在自己跟前闹腾,此刻看她静静躺在那里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一捏即碎,一时竟非常的不习惯,甚至于,让人有些空。
058: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皇上。“徐才在殿外请示。
莫不知神色一顿,随后放下帘子走出室外。
“什么事?”
“受皇上吩咐,张统领昨夜便将乌刃宫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徐才有些迟疑,想起昨晚那最后一眼,只觉得心惊胆跳。
“可是什么?”莫不知声音平静,显然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深吸口气,徐才回道:“可是,里头并未寻出半个人影,而且张统领是在昨日皇上走后便立刻封锁了整个乌刃宫到现在,若是人为,不可能有人走得出那个院子……”
“你的意思是,真凶如传闻所说一般,是厉鬼索命了?”
“奴才不敢!”分明听出皇帝声音中的寒意,徐才吓得赶紧跪了下去,硬着头皮道,“可眼下是宫殿内的确无人,张统领那边请示该如何进展下一步。”
“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真凶给朕找出来,朕就不信了,在这皇宫之内还有如此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徐才低低应下,赶紧出去了。
可他不过刚出去,又匆匆走了进来:“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徐才的话音落,就听得外头传来“太后驾到”的通传声。莫不知转头看向殿门口,便见得太后在黎昕玥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儿臣见过母后。”莫不知当即迈开步子上前请安。
那一面的黎昕玥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在太后身侧对他请了个安。
“皇上,究竟怎么回事?哀家听说昨晚皇上亲自去了乌刃宫?那个地方,可是不详之地,皇上是九五至尊,万一伤了龙体怎么办?”太后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过,看他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何人又在母后跟前乱嚼舌根子了?朕不过是去了一趟乌刃宫,这皇宫之内还有何处是朕去不得的地方,竟这样大惊小怪惊扰到母后。”莫不知的视线从周侧的人群身上扫过,黎昕玥被他的厉色扫到当即垂了视线。
“你别管是何人说的,乌刃宫是什么地方?皇上若是有心要除去乌刃宫,找下人去便可,何至于亲自前往?哀家可听说了,是那个丫头对不对?”太后的视线四下一扫,“她人呢?”
目光触及内殿,太后面色一变,看向莫不知,当即就抬步要往里走。
“母后要去何处?”莫不知不着痕迹挡在前头。
“哀家要进去看一看,看那丫头是否在皇上的内宫!”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莫不知沉眸看着她,“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朕的女人?朕即便是破例一两个,母后也要管?”
太后霍然抬头看他:“你要宠幸什么女人要纳何人为妃,哀家自然不管,可若是这个人危及到你的性命危及我莫家江山,哀家便一定要管!”
说到这儿,眼见着莫不知铁青的面色,太后放缓了语气,颇为苦口婆心道:“皇上,哀家是为了你好,那丫头自进宫以来,三天两头的闯祸,还引皇上几番涉险,上一次是火烧暖阁,这一回引皇上入乌刃宫,下一回……若是下一回那丫头身处险地,皇上是不是也要如今日一般为了她,置身险地?皇上!你是莫秦的天子,天下的君王,九五至尊!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你涉险,甚至为你丢却性命,那都是他们应该做的,可你却不能为任何人涉险,懂吗?”
莫不知的嘴角忽而就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容:“若是天下人都可为朕涉险,那天下人都死光了,要朕这个皇帝有什么用?”
“你……”太后一滞,双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母后,这两日风大,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一大早上的出来吹风了,徐才,送太后回宫。”
“是。”徐才恭敬的应命,随后走到太后跟前,“太后娘娘,奴才送太后娘娘回去。”
太后动了动唇,一张脸青一道白一道,忽然之间,她袖袍一挥,吩咐手底下的人道:“都出去,哀家要单独与皇上说几句话。”
徐才一愣,看了莫不知一眼,见他没有拒绝,赶紧躬身应了,领了剩余的人一并离去。
等到大殿之内只剩了二人,太后的面色这才缓缓沉寂下来:“你还在怨怪母后当年所为,是不是?”
莫不知淡移开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母后错了,当年的事情是前皇后所为,她才是主使,母后充其量不过是隐瞒了朕而已,何来怨怪一说?”
太后一双眸子死死盯在他的脸上,“隐瞒既是参与,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哀家的默许,可哀家是为了你好,殷洛是皇后的亲侄女,你若能娶她,这太子之位非你莫属,你以为,如果不是因为你娶了她,太后可能这么轻易的给你太子之位吗?”
莫不知再次勾唇,笑得极为嘲弄:“母后觉得,她有得选吗?即便是不娶殷洛,这帝位也迟早是朕的。”
“是。”太后点头,“哀家知道你有那个本事,即便先帝将太子之位给了你二哥,你也有能力从他手里夺回来,可如此一来就得背上骂名!皇上,当日的她只是来历不明的女子,哀家怎可能让你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断送了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