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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瑾然正将司剑盖在他腿上的绒毯往上扶,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她,温和一笑,摇摇头道:“没有,刚巧醒了。”他的笑很淡,有种水上涟漪的感觉,却并不冷漠,反而非常的温和。
听罢,司芙霜吁出一口气,也不再懊恼。转身从婢女手上接过药盅走进屋子,放在案台上后又亲手将药一勺一勺倒进药碗,都不肯假手于人。
司瑾然见此,忍不住道:“霜儿,还是让司剑来吧。”
“不行!”司芙霜用眼神喝退听到吩咐正要上前的司剑,嘟了嘟嘴看向司瑾然,“这药是我去求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该注意些什么!更何况,出门前娘可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好哥哥,我可不想回去挨娘的训。”
闻言,司瑾然无奈地摇摇头,眸光暗含宠溺,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他这个妹妹就是这般伶牙俐齿,你说一句话,她总能有多个理由来回嘴。更何况还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比他还要执拗。
司瑾然放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依旧是数十年不变的毫无知觉和痛觉,半晌后,一双手才又缓缓松了开来。
从出生到现在,司家总共搜罗了不下千张药方,可一次一次的希望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想要的结果。到了如今,他也早已心死。只是爹娘和霜儿,他们至今还不肯放弃。既如此,他也不忍心拂了他们的心意,也就随他们去了。
(一大早就看到更新,惊不惊喜?开不开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伤魂(四)()
司瑾然转过头,看向另外一侧的老管家,开口道:“陈叔,依照行程看,我们应该已经过了玉华岭了,前面河道的境况如何?”
“是的,大少爷。”陈叔恭敬地回道:“已经进入河泽地界的河道了。冻冰尚未融化,不过都堆积在了两岸,老奴已经嘱咐过他们,务必小心驶船,切不可碰到任何浮冰!待会儿老奴出去,会亲自盯着。”
司瑾然点点头,陈叔办事一向妥帖,面面俱到。此次洎江冰封,千年难遇,浮冰的厉害,陈叔不可能不知晓。
“哥哥,陈叔晓得的,你且宽心好了。”司芙霜将药碗端过来,递到他跟前,“先把药喝了,莫要凉了减了药效。”
三人六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司瑾然内心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接过药碗,面不改色地一口饮尽。
三人俱是松了口气。
陈叔一脸放心,道:“大少爷,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司瑾然轻笑着点点头,将药碗递还给司芙霜的同时转向身侧的司剑,道:“将那几本账本拿过来。”
“是。”司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正要朝案台走去。
“等等!”司芙霜突然开口打断二人,秀眉深蹙,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司瑾然,“哥!你才刚把药喝完,该是好好躺着休息!”
要说整个司家,司瑾然最怕的不是司家那些个心怀鬼胎的叔伯长辈,却是外柔内刚的母亲和这个古灵精怪的胞妹。因为他的身子骨素来差极,所以对待他,他们总是极为重视。就比如说此刻,他不过是想察看下几本账本,芙霜就已经喋喋地吐出一娄子话来了。
“哥哥,你坚持今日一大早登船我本就不赞成。与那些商户约定的时日迫在眉睫又如何,想我司家在大西北立足多年,难道失了他们我司家便不成了?你为何一定要如此逞强?那几本账本改日再看又有什么打紧?你可有看看你自己的脸色?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念着娘,还有我和二弟啊!”说到最后,漂亮的眼眸中隐隐有水光浮动。
司瑾然最怕的便是如此,他的身子骨他自然是最清楚的,可他们却总把他当成一碰就碎的陶偶,凡事都不让他逞能、放肆。
他心里无奈,只能妥协。
司瑾然苦笑着,连连妥协,“好好好,我不看了,司剑,莫要拿了。”见司芙霜还皱着眉,依旧不甚满意,连忙道:“我这便躺回……”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哒哒的略显错乱的脚步声在舱外响起,接着便是窸窸窣窣、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浮尸……死……”
“女……冻僵……拉上来……”
“……气息……”
“……”
因为司瑾然身子骨弱,所以居室周围素来都较为的安静,而船舱的隔音又不比司宅,所以,尽管外面的人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仍有只言片语飘了进来。
“司剑,你去看看,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司瑾然侧头吩咐道。
“是!”司剑沉声应道,当即跨步朝舱门走去,笔直劲挺的腰杆仿似一棵青松。
司芙霜的目光不知不觉就飘到了他宽阔的后背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被室内暖炉熏得绯红的脸蛋竟越发的红润了,眸光闪烁着羞涩和甜蜜。
不到几吸的功夫,司剑便推门走了进来,躬身朝司瑾然回禀道:“回大少爷,他们在江中发现了一名女子。”
“女子?”司瑾然眸中划过一起狐疑,蹙眉吩咐司剑道:“你立马前去请顾神医到甲板上去,霜儿,我们一同去看看。”
“是!”司剑领命,转身又匆匆出了舱门。
“好!”司芙霜点点头,转过身从榻上取来一件灰色狐裘给他披上,而后推着他慢慢出了船舱。
待二人到达前头甲板上的时候,一名满头白发的童颜老者正半蹲着身子察看着什么,正是司剑前去邀请的顾神医。他的周围站满了商船上的伙计,司剑也立在一旁,垂首看着地面。从众人腿脚的间隙,依稀看到有一道人影躺在甲板上,身着蓝白相间的袍子,袍子已经湿透,甲板上湿哒哒的淌了一滩的江水。
“大少爷来了……”
“是大少爷……”
“……快让让……”
“……”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司瑾然,围拢的人墙自觉地朝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来。
司芙霜推着他继续往前,视线一路铺展,被顾神医挡住的人影也逐渐显现出全貌来,蓝白相间的袍子、纤细的腰肢、隆起的胸脯,白皙细腻的脖颈,如水草般纠缠的墨发,竟是一名女子!
随着顾神医将覆盖在她脸上凌乱的发丝一一拨开,女子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只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抽吸声。女子修长微斜的眉如雾中远岱,秀鼻似身后苍翠的玉华岭,轮廓高挺,唇瓣淡薄适宜,微微抿着,延伸至两侧,嘴角轻轻上敛,仿佛带着一丝笑意。
她的肤质白皙细腻,脸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水珠,如此色泽、浑身尽湿的狼狈模样,给她添了几分柔弱,然而,那对修长的眉宇,以及即便阖着也显得狭长的眼形又给她增了几分英气,柔弱和英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放在她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怪异感,反而有种特别的气质。仿佛,她本就该是如此的。
人墙之中,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半晌,司芙霜才讷讷地吐出一句话:“好美……”
这句话,也成功唤回了所有人的理智。
司瑾然敛去脸上的异样,看向正替女子察看的白发老者,问道:“神医,这女子如何?可还有救?”说着,目光在女子的脸上又仔仔细细地逡巡了一遍,眸中的狐疑越甚。照常理来说,溺水之人应该面色青紫,皮肤肿胀,表情狰狞,可此女子却是肤质细嫩,神色安详,皮肤竟还透着红润的色泽。不像是溺了水,反倒像是入了眠。
在这茫茫洎江,又是寒冬腊月,如何能不让人起疑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伤魂(五)()
顾神医凝神闭目,右手中食二指虚搭在女子的皓腕上,指尖灵气丝丝缕缕地透过皮肤钻进女子体内,渗入到经络之中。同时,左手捻着辫须,垂眸静默。
过了半晌,轻阖的眼皮倏地睁开,从里面射出灼然的精光,随即有掩不住的狂喜渗透出来。他站起身来,侧身对司剑道:“司剑,快将这女子抱进内舱中,快!”
顾神医虽然被称为神医,却也是修道之人,只不过,他修的是医道,还是医从“医毒双绝”的归一谷。他原就是大西北司家人,是司家祖上收养的孩童,若按辈分来算,他还是司瑾然兄妹的堂叔祖了。
司瑾然的腿,司家花了二十五年的岁月,为他寻找奇珍异宝,广聘能人医者,直到所有的法子都用尽了,依旧无计可施,司家才不得不传讯于归一谷,寻求这位早已修了道的叔祖辈庇佑司家。
于是,司家就出现了这位顾神医。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连这位归一谷的长老都拿司瑾然的腿没有法子。如今,司瑾然所有灌进腹中的药汤,对于病疾的效用也只是微乎其微而已。
但是,此刻令众人惊诧不已的是,既然顾神医身为修道之人,自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而一直以来他也是遇事从来面不改色,如今这般狂喜激动却是头一次。
司瑾然不由得愣了愣,而一旁的司剑已经听命往前一步蹲下身将甲板上的女子拦腰抱起,大跨步往船舱而去。
“神医?”司瑾然一脸不解。
不待他说完,顾神医便开口打断他道:“瑾儿,你这腿有救了!”
“什么?”仿佛一个馅饼当头砸下,司瑾然只觉得头脑一阵晕乎,竟又是一愣。
“真的么?神医,你是说……?我哥哥他真的可以……站起来了……?”旁边,司芙霜已然惊喜地叫出声来。
“不错!”顾神医笃定地点点头,“你们先回船舱,老夫稍后便来。”
司芙霜原本还想再追问,见他如此说便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按耐了下去,和司瑾然、陈叔他们对视了几眼,才推着司瑾然复又转回了船舱。
却见顾神医转过身面向江面,从空间中取出一枚传讯符,在上面龙飞蛇舞地写下一串话语,然后单手一扬,传讯符飞向半空,朝着东南方向,转眼就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