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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上海路天主堂正在举行婚礼,教堂外犰犰穿得像个小公主却撅着小嘴巴,“无聊死了,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东也穿着小西装,也像那样挠着脑袋,“玩什么好呢?”
“对!去和新郎开个玩笑吧。”小犰犰坏笑,
“开什么玩笑?”
犰犰凑到东东耳朵旁蛐蛐蛐,
东东也坏笑起来,犰犰一说完,他就跑进教堂里,对着新郎官大喊一声,
“爸爸!你怎么又娶了个妈妈!!”
当时,犰犰躲在门后面捂着嘴巴笑翻了。东东被大人抱着“痛打”了一顿。
现在又提起这件趣事,老高知们哪个又不感叹呢,原来意气风发的当年过往,现如今随着儿女们的成家立业,都已经成为美好的回忆了。——
当然少不了叔叔伯伯阿姨们嘱咐小白要好好珍惜犰犰。没有人知道小白的身世,只知小白的父母多年前亡故,所以多少都还有些同情这个干干净净的孩子。有些甚至理解成,高教授确实舍不得犰犰,女婿一身清白,可以招赘上门了。
趁着小白在主桌那一桌接受长辈们的“交代嘱咐”,犰犰略显疲态地端着酒跟东东边交谈地回到她自己朋友这一桌儿。
“咳,岁月真是不公平,你看它对老男人特别特别厚待!高教授就不谈了,风采卓绝。东东爸爸也儒雅有加。没想,今天一看钱陆,还是那样爽朗翩翩!”荷兰妹妹直叹。
就是刚才那个祝犰犰百年好合的钱陆教授在武大时也教过荷兰一年,后来调到北师大了。
犰犰喥了口酒,这金门高粱口感真不错,小白搞来的,怎会有差?今天是要招呼宾客,不能好好品,赶明儿,一定用心喝一盅儿。
“就是想着今天有钱陆要来,我裙子都不敢穿短,妆也不敢化浓一点。”犰犰笑,“钱陆名言,小姐化妆,涂重粉,颜色发蓝,走在阳光灿烂处尚称好看,走到了暗处就让人想起了戏台上的窦尔敦。小姐穿短裙,会朝上收 缩,走上街呈现一种倒马鞍形。一些可爱妇女走在当街叉开腿站下来,用手抓住裙子的下摆往下拉,简直可怕至极。咳,嘴毒令人发指。”
荷兰也笑,“没发现吗,还是这一批老教授最可爱,适当愤 青,稍矫情稍二一下,真叫人怀念。——”
正说着,见端无微蹙着眉头走了过来,她才去上洗手间了。
“怎么了,幽灵屎?”荷兰问。还说人家老教授“二”,她们这几个鬼女人最“二”!何谓“幽灵屎”?就是你已经感觉大出来,但在马桶内找不到屎的那种。她们当年还分出许多屎的种类,什么清白屎、濡湿屎、续摊屎、额头青筋爆裂屎、如释重负屎、豪华加长屎、气泡屎、玉米粒屎等等等等,咳,算了,吃饭呢,不多说这些了。
端无也不见怪,摇摇头,“厕所里有个女人在哭呢。东东你去看看,这犰犰大婚,一个女人搁那儿哭哭啼啼的,影响多不好。”
东东先蹙起眉头,后又又好气又好笑地瞄她一眼,“才说鬼话咧,你要我去女厕所管闲事?”
荷兰已经起身,横他一眼,“这怎么是闲事!犰犰结婚,一个女人哭,什么意思嘛,去看看去看看!”
荷兰先行,东东只得起身,犰犰也跟去鸟,端无殿后。
照样是荷兰先进去女洗手间,一会儿,荷兰出来,很谨慎地对东东说,
“诶,你真的得进去瞧瞧,是你的一个服务员妹子。”
“啊,我刚才没见她穿制服咧。”端无问,
“才换的。”荷兰说,推着东东进去了,犰犰也跟着进去瞧了。
就见一个穿着“高老庄”服务员制服的女孩儿正在镜子跟前赌气似的哭,水台上还放着一只手机。这情形,有点像刚打完手机,跟谁闹别扭哭得厉害。
“你,你谁呀?”东东有些严厉地问,毕竟是自己的员工了,怎么这么不讲组织纪律,他一再交代过,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一定要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领导的领导”检阅!咳咳,领导的领导实际上指的就是他家老头儿。
好了,这婚宴才开始,就有躲着哭哭啼啼的,这要叫老头子瞧见了,一定会说自己“管理队伍”不科学不人文,极有可能欲加之罪说自己“败家”鸟,——怎能不叫黄东东一下充分重视起这件“厕所哭啼事件”?
女孩儿冷不丁一下闯进来这多人,其中还有个男的!———先吓了一跳,后来硬气劲儿上来,
“我谁不重要,你谁才奇怪,跑女厕所里瞎嚷嚷什么!”很正宗的京腔。
嘿,是个有点“二”的犟妞儿咧。也许由于气质相同,三个女人倒同时兴味起来,放松下来,看她跟东东过招儿。
东东立即“老板的威严”收到威胁,竟然这妞儿不知道这是他的地盘?不识主儿?
“我是你老板!这是我的店!你不认识我?你,你哪儿来的!——”女孩儿的京呛味儿真气着东东了,上下不分,主从不辨滴——没规没矩!
看来,呛妞儿正在气头上,嘴不饶人,
“老板就有狠了?给人穿的甚么制服,”说着还揪了揪衣裳,“玛丽莲梦露的34、22、34,硬叫你改成22、34、22,你成心的是吧,波 霸不要,要飞机场?”
“扑哧”荷兰要笑出声儿。衣裳其实很合身儿,呛妞儿是嘴巴厉害,故意寒碜东东呢,鄙他不识货。
东东真动怒咯,“少废话,走人走人。”直接炒,手还嫌恶地直摆。
女孩儿倒不惊动,也没说话,脱下工作服,里面是件很朴素中性的衬衣,显然也没打算干了。
“你是说相声的?”
高犰突然问。
神经病这一突发奇问,若是旁人肯定好笑。可是,这都是她亲近友人,没人笑。更出人意料,女孩儿停了下,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你到识货。一直想学相声,可惜没人收。”女孩儿说的一本正经,真的一样!
犰犰指了指她的手腕,果然,那手腕上有个浅印儿,“听说旧社会老天桥下学相声的,手腕上都得盖个章儿,好跟那些耍把戏的有区别。没人收你,你自己盖的?”
“可不是。说相声又不丢人,下九流哪件儿不要真功夫,我也想得到真传。”
“那怎么就没人收呢?”荷兰也好奇地问,
女孩儿垂下眼,解衣扣,“没钱。家里人不让。”挺犟的模样。
“你哭,是跟家里人在赌气吧,为说相声儿?”高犰轻声问,
女孩儿眼睛里又红润起来,过了会儿,点点头,“他们非要我嫁个瘸子,那瘸子还有个孩子,我不愿意,他们就掐了我的经济来源。——”
可怜喏,原来是包办婚姻的产物。——
东东这时候却没有同情心,“别听她胡扯,走走走走!”
女孩儿真恨恨地看向他喏,又有种走投无路的悲愤感。
犰犰却信她,皱着眉头也看向东东,“你先弄清楚再处理,能帮一把怎么不帮——”
正说着,突然听见外面“轰!!”一声巨大的冲天炮仗响,吓得几个人都一跳!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接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巨响啊!!
比那次荷兰妹妹家“请妙吉祥”声势巨大不晓得几多倍!!听声响儿,硬像是半个北京城都在炸鞭了!!
犰犰一阵心慌,
怎么回事儿?!!这次婚宴说好低调不张扬,一挂鞭都说不放!怎么——
犰犰捂着耳朵忙跑出去了!
113(第二部,完结)
鞭炮喧天,此时,这些绵延万里般的轰响在高犰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站住在角落里看向那个门口,———
一排接一排的军装接踵进来。有些是一个人,有些是两三个人;有些手里捏着那么厚一个红包,或多个,甚至一打,后面抬着全新鲜玫瑰的大花篮,上面书写“祝魏小白、黄东犰百年好合”;大部分手里捧着而来的是一个香炉那么大的金钵,里面盛满全金的“子孙饽饽”。——
说实话,此时的情状相当诡谲僵尬。
魏小白站在主桌这边,没有挪动,只是那双精媚的凤眼里——仔细看,明摆盛着盛怒!!
不用看,小白也知道此时高廻和黄教授两位心中该是如何不满,好好一个温情简洁的婚宴,如今,非要盛染上如此不可思议的骄奢张扬!——这是谁干的?!全是部队上的!———一目了然,小白怎得不恨透心骨!
高犰站在洗手间出来的这边角落里,也没有挪动。双手依然捂住耳朵。犰犰很茫然,心中或多或少烦闷起来,好好一个婚宴,糟蹋了———
新郎新娘都无人出面接礼,本身坐在宴席上的宾客们被这突然而来的大仗势也惊疑住,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而送礼的人还在源源不断走进来,没人接待,也都一时疑惑在那里,不知道丰厚的贺金送至谁人手?
眼看着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后面开始排长队了!高老庄的大堂经理也急急忙忙走进来,“东东,怎么办,外面的车都堵到那边路口了,全是军车、**车,开过来一辆整一挂鞭——”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人只能凑到耳朵跟前费劲儿大声说。
东东扭头看了眼犰犰,又望了眼那边的魏小白,多少了点内情,当机立断,边卷袖子边朝门口疾步走去,“这边来!各位这边来!”横过来一张桌子,临时作为接待处,开始收礼金咯!
“这‘子孙饽饽’倒哪儿?”后来才发现,这可能是他们部队八 旗新兴起的一种新婚送礼方式,全是一钵一钵的纯金“子孙饽饽”。按说送来了,要倒进接礼方摆在门前的一个大金缸里,可是现在上哪儿搞大金缸?东东叫厨房把那些大水桶全拖了出来,后来一钵一钵就往里倒哇!
不仅金“子孙饽饽”,就是大大小小,一个比一个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