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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琛眸光一缩,嘴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恭恭敬敬点头道:“太后娘娘教训的是,不过微臣是情势所迫,才不得不为之。相信太后娘娘心慈仁厚,也不希望平白无故冤枉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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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太后容色微敛,意兴阑珊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慕容琛笑了笑,视线转向御座上的男人,“皇上,给宁采女下毒的不是慕美人,而是——”
他挥臂所指的方向,站立一人,“她!”
众目睽睽之下,贾昭仪面色煞白,面对指向自己的那条手臂,她眦目欲裂,“京城谁不知道小侯爷曾经喜欢过慕家大小姐,您就算念旧日情份想救慕美人,也不能血口喷人!”
这个女人居然翻出昔日旧事来模糊众人的注意力,反过来指责他故意为慕千葵脱罪,果然是够阴险!
慕容琛冷然一笑,又握紧了怀里的人几分,“真正血口喷人的恐怕是贾昭仪。”
说着,从殿外又走进来一人,毕恭毕敬地俯首叩头,跪在大殿里。
“淑妃娘娘可认得此人?”
谢淑妃一脸惊讶状,疑惑道:“这不是我宫里的宫女绿奴吗?”
昔日明月殿前替慕千葵解披风和穿披风的宫人,正是这位绿奴。
绿奴一出现,贾昭仪瞪着眼睛看了看谢淑妃,顿时面如酱色。
贾昭仪步步后退,身子开始发抖起来,嘴里不停呢喃道:“怎么会?”
夏侯曦看着贾昭仪的反应,深深睇了慕容琛一眼,仿若早就已经知晓他的所作所为,撑着额头不耐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绿奴其实是贾昭仪的人,在琉璃轩附近的鬼鬼祟祟,恰好被微臣抓住了。微臣觉得事有跷蹊,极力逼问下,这人就把一切都招了。”
“绿奴在明月殿偷听了淑妃娘娘和慕美人之间谈话的内容,得知淑妃娘娘说慕美人治好宁采女就赏赐一件银鼠皮披风,就把这些事情一字不漏告诉了贾昭仪,贾昭仪早就因为宫女翠儿一事对慕美人怀恨在心,所以买通琉璃轩的宫女在宁采女每日要服用的药里放了水银,宁采女才会一夜暴毙。”
说着,他看了看脸色越来越惨白的贾昭仪,“那位琉璃轩的宫女已经被抓起来了,皇上一问便知真假。”
那位绿奴顿时伏首在地上,“皇上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奴婢没有害死宁采女,奴婢只是给贾昭仪传话而已。”
她掏出怀里的书信交给张宝公公呈上去。
109。美人不好惹(十)()
话语没来得及说出口,被谢淑妃一记耳光狠狠打没了,接着又是一巴掌,贾昭仪嘴里血沫横飞,一时昏头转向。
“这丧尽天良的女人,你们还不堵住她的嘴,把她抓起来!燔”
司刑房的人闻言立马冲过来,而太后和凤帝冷眼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出言制止一句,或许贾昭仪的嘴里还有更多的真相,但眼前这个叫嚣最厉害的女人不能动,这就是最大的事实。
“皇上,这事情变化太快,还有人证物证统统出现,实在是有些不寻常,还是慢慢查清事实,慕美人已经搭上一条命,就不要再枉送一条命了,毕竟有些错误一旦铸成,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东太后瞅着面目全非的贾昭仪,摇了摇头,念及兰溪王夏侯轩还是出言搭救窠。
夏侯轩看了看意有所指的东太后,又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贾昭仪,和司刑房的人挣扎起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初见时的一丝心悸,和那个人相似的眼神,同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殿内轻飘飘溜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慕容琛黑压压的眸子一沉,低头看着怀里沉寂的冰魄容颜。
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低头,哪怕死也要逞强,她连死都没想过去找一找他,他还怎能奈何得了她,算了,既然摊上这件事就管到底吧!
他恨她,怨她,也只允许自己这样伤害她!
“皇上,这奴婢还招出一些事情,微臣不敢轻信,请陛下自己定夺。”
慕容琛嘴角微抿,眼角的余光瞥向东宫太后的方向,东宫太后双手交叠,暗暗捏紧,“这贾昭仪偷偷去冷宫打探昔日先太子一事,还找到一位旧宫里的老人,可惜对方早就疯癫不认人,只是不知贾昭仪意欲何为?”
贾昭仪浑身一抖,仿若已经看到地狱之门向她打开,烈焰火海,只剩下化为灰烬。
夏侯曦的目光落在绿奴身上,冷冷逼问道:“先太子早夭多年,贾昭仪查探先太子一事做什么?”
“贾昭仪怀疑先太子的死有蹊跷,不是被野狼咬死那么简单,可……可能和西太后娘娘有关。”
绿奴战战兢兢地埋头回答道。
“混账——!”
一声尖锐的怒喝响彻整个大殿,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面红耳赤的东太后。
“把这妖言惑众的贱婢立马拖出去杖毙!”
这时一声冷笑溢出来,西太后用冰冷的目光制止了宫人们的动作。
说到底,她才是皇上的生母,这后宫里真正的女主人。
“陈年旧事,贾昭仪一个年轻的小辈怎么会突然想到翻出此事呢?”
一字一字,状似漫不经心,却是重重敲击在心上,如同刀尖轻轻划过一般。
殿内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出气。
先太子一事被翻出来,远远比一个妃子遇害情况要严重得太多。
轻则是质疑西宫太后,再深入一点去想,就是质疑当今天子的皇位。
东宫太后脸色紧绷,不再多说一个字。
西太后脸色一黑,声音越来越狠厉,“当年的事,先帝早有公断,如今又有人来质疑哀家,哀家名声受损事小,倒是皇上乃是先帝钦点的太子,若是如今流传出去,闹的人心惶惶,多事之秋,岂不是动摇了国家的根基。”
夏侯曦脸上冷若冰霜。
“曦儿,这件事恐怕不止一个小小的贾昭仪在兴风作浪,哀家希望你能好好彻查到底。”
见状,绿奴看了看慕容琛,咬牙脱口道:“奴婢还有证据,其实贾昭仪和兰溪……”
“堵住她的嘴!”
夏侯曦眉心一拧,再不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这样就够了。
到此为止吧。
他淡淡瞥了一眼慕容琛的怀抱,这屋子里最安静的人,就是她了。
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西太后剜了他一眼,他视若无睹,撑着发胀的额头淡
淡吩咐道:“贾昭仪毒害妃嫔,祸乱宫闱,孤即刻起削除她昭仪的身份贬为庶人,关进地牢,待先太子一事查明原委,再一起定罪发落。”
“这个绿奴和其他相关人等也一起押进地牢听候发落,任何人不得探视。”
闻言,奄奄一息的贾昭仪被拖出去,这幕闹剧才渐渐收尾。
没有人再追究绿奴为什么出现在琉璃轩,也没有人再质疑小侯爷出现在琉璃轩的原因,而为什么绿奴会乖乖向小侯爷招供一切,那些物证就像早就保留好一样充足而完整,为什么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如此巧合?
众人揣测的目光都随着东宫太后黯淡下去的脸色悄然沉寂。
这件事随着凤帝夏侯曦的厌倦而到此为止。
“可惜慕美人这条命了……”
一声轻喃,揉进说不清的叹息。
始终置身事外的惠妃姜无邪淡淡扫过夏侯曦和慕容琛,还有那个香消玉殒的慕美人。
这场闹剧结束了,她也适时抽身而退。
夏侯曦坐在御座上,半晌没有说话。
“好好厚葬她吧。”
西太后垂怜了一句,慕容琛瞧着姨母迟迟未动,知道她有话要和凤帝单独说,立刻将慕千葵抱起来。
头颅靠在他跳动的胸口,心微微刺痛,“我和慕家大小姐青梅竹马,也是看着她的妹妹长大的,慕美人就像是我自己的妹妹一样,就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西太后点了点头,允道:“去吧。”
张宝公公也知趣地退出去把门带上。
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西宫太后顿时怒色毕现。
“在你心里,我这个生母连东宫那位还不如是吗?她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她比我这个生母尊贵,所以你就任由她欺压我,先帝宠幸我一辈子,她就欺压了我一辈子。”
每一次指责都是这样开始,让人头疼,第一个孩子不在自己身边长大,她耿耿于怀那些获罪苟延残喘的年岁,他知道。
夏侯曦静静看着她:“母后,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让宫女说下去?为什么要袒护她?”
“母后,午夜梦回的时候,您难道就不会梦见他吗?”
夏侯曦深深呼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西太后目光剧烈一缩,“你说什么?”
“身为您的儿子,我不能说任何事,也不会去伤害您。”
殿内明亮的烛火摇曳,他用手掩着犀利的双眸,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您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要再继续了,对她,您就适可而止吧。”
西宫太后冷冷瞅着他,就像瞅着陌生人一样,“今日若是她的儿子,你我母子会变成什么样?”
从他身边慢慢走过去,华丽的凤尾服拖拽在地上,梭梭的细微声音就像摩擦在心境上,“这一切成全了谁?”
一瞬间,狂风呼啸。
只剩下幽幽一句,在这座巍峨宫殿里狂怒。
这一切,成全了谁。
他捂住额头,瞬间天翻地覆。
“皇上——”
张宝公公惊叫一声,吓得脸色大变。
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似乎终于寻觅到一点点光亮。
顺着那光亮钻出去,她好像穿过荆棘丛生的林木突然蹦跶出来,站在花园的石子路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