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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茂兴奋的大叫一声，就扑倒写字台前，如同盯着绝世珍宝一样，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看着飞机上的每个细节，嘴里还不停的问着：“姐，这飞机是那国的？我怎么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多了。”陆茗收着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回答的硬邦邦的。
“姐，这架我真没见过，是美国的新飞机吗？”
“咱们国家的。”陆茗的话依旧简洁，可陆茂听了就是一脸的震惊：“咱们国家的？什么时候咱们国家有这样的作战飞机？天啊，是空军最新研制的嘛？”
“是几个家伙脑袋里想出来的幻想机，对了，你怎么又跑我这儿了？不会又被爸揍得不敢回家了吧？”
“幻想机？”
陆茂直接把陆茗后面的话给略过去，用手举着模型机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最后在底座下面看到一行小字，“每个人都有一个腾飞的航空梦，我们也是一样，为此制作这款未来国产作战飞机，以寄托我们遥远的梦想，特此纪念——腾飞厂。”
一张小脸说不出的失望，要是真的国产作战飞机该多好啊，可惜，可惜。
郁闷的叹口气，陆茂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模型有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眼神变得坚定，自己也有梦想，为什么不能纪念于是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姐，你这模型能不能借我两天，我也想做个梦想中的未来作战飞机……哎呦……疼……”
豪言壮语刚出口，就被一个爆炒栗子拍得一点儿都不剩，紧接着耳边就传来陆茗的不耐烦的话音：“问你话，怎么跑我这儿了？”
“啊~~差点儿忘了，我妈叫你回去吃饭，说都是一家人，没必然为了一个臭男人变得生分。”
“咱们老陆家就属二大娘最好，晚上吃什么？”
“酸菜鱼，白切鸡，还有梅菜扣肉~~”陆茂汇报的很仔细，口水吞了好几次。
“还等什么？走啊，回去晚了，小心没得吃。”一听这么多好吃的，陆茗立马披上外套，招呼一声就去开门。
陆茂看了一眼那架模型机，小声的问：“姐，这架飞机……”
“旁边有个箱子，记得别弄坏了。”
“谢了，姐！”陆茂大叫一声，就把模型机收拾起来，拎着箱子就跟陆茗冲出了宿舍。
……
永宏厂家属区7号楼三楼，浓郁的饭香从陆振江家里的厨房里飘散出来，引得周围邻居一阵的议论。
都以为刚刚升任总厂副厂长的陆振江又有什么好事呢。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陆振江的客厅犹如三九寒冬，冷的让人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振江把手里的烟掐灭，又喝了口茶水，这才叹了口气，把语气放缓：“老领导，我真不是你说的意思，厂里在改革，在转型，我们一切得向前看，不能总窝在一个地方画圈圈吧……”
“那也不能忘本！”陆振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何明给顶了回去：“我们是国防军工企业，军品是我们的命根子，现在命根子都不要了，你跟我说转型？转什么？是还没投产的冰箱，还是研发两年连个螺丝钉都没搞出来的燃气轮机？
我就想不明白，两个连效益都没有的项目，就能把你们弄得癫狂如此？空军连续摔了三架飞机，都是厂里的质量问题造成的，你们却无动于衷，我们已经被从重点军保单位名单中除名了，陆振江同志，还无动于衷，再无动于衷永宏厂就要完了。”
“老领导，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陆振江继续劝着。
“还不严重，我就不相信你没看过厂里的账，一万多人的大厂，就剩下不到一千五百块钱，你跟我说那么多钱都去哪儿了？”
陆振江不说话了，重新点了一根烟一口一口的抽，如今的永宏厂看似表面风光，实则内里千疮百孔。
从去年开始，空军的三起坠机事故，矛头直至永宏厂的质量问题，导致上级部门将永宏厂从重点军保单位中除名，为此何明跟俞厂长在厂党委会上大吵一架，促使军品、民品之争公开化。
之后何明一气之下心脏病发作，住院治疗；俞厂长因为与美国普惠公司合作，认为引进国外技术和经验是更好的出路，因此对永宏厂从重点军保单位除名并不在意，反而在引进国外技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不但燃气轮机搞国际合作，连电冰箱也要弄个国外生产线。
等何明疗养回来，就炸毛了，又跟俞厂长吵了一架，还好这次何明没气倒，可俞厂长确很生气，觉得何明实在给他设置障碍，阻碍改革，于是便让陆振江找何明摸摸底，如果何明真的态度坚决，他不介意把何明这个臭石头踢出永宏厂。
陆振江正是带着这个任务，才把何明约到家里吃饭的，结果饭还没吃就被何明指着鼻子一通骂，惹了一肚子气。
恰在此时，房门开了，陆茂拎着个箱子走进来，一看那个写着“腾飞”大字的铁皮箱，陆振江肚子里的火儿再也压不住了，冲过去照着儿子屁股就是一脚：“你个混蛋玩意，说，几百块钱你是从哪儿弄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价值无法估量
陆茂本来想跟自己老爹献宝来着，结果还没等开口就被踢了一脚，直接就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正在里间儿做饭的陆妈和姐姐陆莹闻声赶紧跑出来，一看到地上大哭的陆茂，陆妈第一个就不干了，扯着陆振江就质问：“儿子怎么了，你就打他？”
“你问他！”
陆振江还想上去踹两脚，却被陆妈和陆莹给拦下来，可既便如此仍是余怒未消，倒不是借机撒气，实在是陆茂手里的东西太贵，别说一个小孩子，就是他这个大人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便指着地上的铁皮盒子跟陆妈怒道：“都是你教的好儿子，几百块钱的东西都给你弄家里来了，你也不问问他是从哪儿弄的那么多钱。”
几百块钱，陆妈一听也慌了神，他们全家三口人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三百，几百块绝对不是个小数，这下陆妈也不偏袒了，转眼瞪着儿子：“茂茂，跟妈说，钱是哪儿来的？”
“我哪儿有钱呀，这东西是茗姐的，我拿过来做个参考，想做个一模一样的飞机……呜呜呜……”陆茂别提多委屈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儿的往出冒。
而此时陆茗也是施施然的进了门，倒不是她故意摆谱，实在是陆茂这孩子太兴奋，还没到楼下就一个人跑没影了，结果一头就撞到他爸那尊铁板上。
等陆茗进来，就见到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茗茗，这东西是你给茂茂的？”这是二大娘的发问。
“姐，这东西值几百块？”这是陆莹诧异的问话。
“陆茗，你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钱，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二大爷直白的质问。
陆茗愣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怎么个情况，不在意的笑了下，一摆手：“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那东西是朋友送的飞机模型，借给茂茂玩儿两天，怎么了？一个个的，至于嘛？”
一听是别人送的飞机模型，陆妈和陆莹齐齐松了口气，只要陆茂没犯错误就行，至于其他的这娘俩就没啥好关心的，孩子玩儿的玩具而已，有啥大不了的，于是两个人一个叫着厨房火还没关，一个叫着猜还没洗完，就齐齐的奔了回去。
陆振江可没老婆女儿那么没见识，他现在怎么说也是永宏厂的副厂长，接触的面儿可不低，这种印着“腾飞”字样的精致模型他见得可不是一次两次，每一次不是在高级领导的办公室里，就是在实权干部的家里。
看着那挺拔矫健的模型将办公室或者客厅装饰的现代而又气派，陆振江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于是也起了搞一个心思，结果去商店一打听，差点惊掉下巴，别看东西不大，最便宜的也要240块，最高级的甚至要到360块才能买到。
一台黑白电视机也就一百多快，这么小小的一个模型竟然比电视机还贵，陆振江简直不敢想象，所以就熄了心思，就连儿子后面跟他要个最便宜的模型，还被他揍了一顿，无他，只因为太贵。
正因为如此，当他看到儿子拎着腾飞的铁皮箱进来时，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儿子怎么搞到的？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于是想都不想上去就是一脚。
与之同理，当澄清陆茂的嫌疑，目标变成了陆茗，陆振江依旧脸色铁青，看着陆茗：“价值两三百块，谁那么大方，送你这么贵的东西？”
“这么贵？他跟我说188的出厂价，我还以为是骗我呢，行了，爱谁送谁送，反正现在是我的了，你管得着嘛？”
陆茗最烦别人刨根问底了，尤其是他二大爷，管得闲事儿最多，不然也不会搬出去住宿舍，就是嫌陆振江成天叨叨的犯人，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就钻进冲着厨房叫道：“二大娘，饭好没？我都饿啦！”
“还差一个扣肉，再闷五分钟就好了。”
二大娘端着一盘小炒肉从厨房走出来，先是冲陆茗和蔼的笑了笑，随后瞪了陆振江一眼：“孩子一回来就板着脸，朋友送的就送的，茗茗不小了，什么不知道，你管那么多干嘛！”
说完便把菜放到餐桌上，冲着沙发上的何明歉意的笑了笑：“老领导，让您见笑了，我们家振江这么多少年就这脾气，您多担待着点儿，等会儿多喝两盅。”
“我可是很长时间没吃你做的扣肉了，今天得好好尝尝。”抛开工作，何明跟陆振江私人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两家平时走动也很勤，所以也没啥好忌讳的。
这不陆茗见到何明也在，就笑嘻嘻的保住何明的胳膊撒娇道：“何伯伯，您能不能给我们材料所多拨点儿经费，才几百块钱，连一个金属毡的性能试验都不够做的。”
“恩，茗茗的这个问题是个大事，等我下次在厂党委会上提一提。”何明笑着敷衍着，而后指着被陆茂捧在手里的铁皮盒子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价值两三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