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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华服青年已经死了,城主那里的命牌应该也已碎裂,如果他好端端的回去,那么迎接他的就将是千刀万剐和无尽的折磨,所以他只能逃,自己好歹也是个元婴,若他有心躲藏,霖城城主不可能找得到他。
思及此,灰袍老者当即做了决定,后退几步想要抽身离开战局,可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
他本就落了劣势,此时他又孤身一人,手下全都死绝,怎么可能逃得掉?
在灰袍老者头颅滚落下来时,他的身体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眼里满是茫然,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能看见自己的身体。
身体轰然倒下,溅起一片尘,在四散的灰尘中,宋宴无比确定自己看到了沈夙之满是血色的双眼。
不过须臾间,灰尘落下,沈夙之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他玄色长衣上沾染了灰,看上去略有些狼狈,但依旧不掩温和,仿佛刚才那个一剑斩下敌人头颅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师尊。”宋宴听见他温声唤道,“他死了,残魂也泯灭了。”
宋宴沉默片刻,“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回应道:“你做的很好。”
沈夙之微微偏头,笑了笑:“我还以为师尊会斥责我残忍。”
笑容看似温和,却让知道沈夙之底细的宋宴头皮发麻,身上的每个毛孔仿佛都完全炸开,他极为谨慎地说道:“这般伤天害理的魔修,如此结局只算是便宜他。”
沈夙之点头,唇角的笑并没有消失:“师尊这样想,不怪罪弟子就是再好不过了。”
宋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话题:“既然魔修已死,我们就去看看剩下的归一派弟子。”
沈夙之不说话了,跟着宋宴向村子里唯一有炊烟的那户人家走去,他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身上的衣服瞬间焕然一新,又恢复成原先那个谦和有礼,温润有加的抚尘峰大弟子,岳华宗大师兄。
独属于魔界少主的狠辣凉薄被他尽数压了下去。
那家冒着炊烟的屋子大门紧闭,宋宴和沈夙之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所以能听到里面的人放肆交谈的话语。
“师兄,那几个魔修靠谱吗?他们真能保下咱们?”
“我们现在只能靠他们,师父被那个沈夙之杀了,我们几个就是丧家之犬,根本躲不过修真界的追杀,只有魔界才能成为我们的庇佑。”
“妈的,我们在自己地盘,干他沈夙之什么事,他闲事管的未免太多。”
另一个人似乎很是冷静:“他身为岳华宗的修士,我们又背靠岳华宗,他可能觉得自己有资格插手我们门派私事,但他没有像宗门报备就杀了师父,岳华宗那边面子上肯定也过不去,他肯定会受到惩罚,同时岳华宗也会派人来调查这件事。”
“可是现在整个乌云城都知道了那档子事,他们要是派人来,我们怎么办?”
“那群魔修会保我们安危,我们对他们还有用,你看没看见那个被称作少主的人身后有个灰袍老者?他修为深藏不露,我怀疑他是个元婴大能,岳华宗派来的人修为定然不会有他高,所以你放心。”
话音刚落,小院的门猛地大开,与此同时一个人头咕噜咕噜滚到他们面前。
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明明极为平静,不带任何感情,在他们眼里却仿佛地狱里来的索命恶鬼。
“你们说的元婴大能,是他吗?”
第10章 神秘血池
看到沈夙之的那一瞬间,归一派几个弟子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恐惧。
他们上一刻还笃定地猜想沈夙之会被岳华宗留下,魔界的元婴大能会护他们周全,下一秒就在门口看到了沈夙之本人,还有他们眼中能护他们周全的元婴大能的头颅。
至于出声的宋宴?早就被他们无视了。
那个似乎是师弟的人往自家师兄身后躲了躲,颤颤巍巍地用手指了指魔修的头,又指了指沈夙之,哆嗦道:“这这这就是你们正道修士的做法吗?”
沈夙之毫无罪责地说:“魔修人人得而诛之。”
语气丝毫没有不自然的意味,就好像自己不是魔界中人。
归一派的那群弟子再怎么傻,也知道他们现在只能跑,以他们的修为对上沈夙之根本没有胜算,但他们那点实力,一举一动都在宋宴和沈夙之的眼皮子底下,哪里跑的掉?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被沈夙之禁锢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夙之向他们逼近。
“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功法,还有,包谷村的村民呢?”沈夙之向前走了两步,猝不及防地听见了宋宴的声音。
这个时候,归一派的大师兄脑子反而冷静下来:“我们拒绝回答,除非你们请岳华宗的执法堂来。”
宋宴勾唇笑了笑,他这张脸分明只能算是清秀,但他这么一笑,瞬间有了高岭之花落入凡尘的意味,他没有说话,但就是让人感觉到“你们也配”这四个大字狠狠地甩在了他们的脸上。
“不说也可以。”沈夙之语气温和地亮出破云剑:“功法的事你们不说我们也查的到,至于村民,在你们归一派这群败类手中,村民们怕是凶多吉少,今日你们就为那些无辜的村民陪葬好了。”
锋利的剑光逼近,归一派的大师兄脸色终于慌乱起来,他语无伦次地大喊:“你不能杀我们!我们归一派好歹是岳华宗的附属,是你们的同门,只有岳华宗的掌门才能处置我们,你私自斩杀同门,是要受罚的!”
“受罚?”沈夙之反问。
归一派大师兄重重点头:“对,对,你肯定要受罚的,你不能杀我们。”
看见沈夙之略有些为难的表情,归一派大师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正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夙之,动手。”
沈夙之正色道:“是,师尊。”
“师尊?”归一派大师兄不可置信地看向平平无奇的宋宴,眼里满是惊恐,“你是浮——”
话还没说完,整个归一派剩下的这几个弟子就一起咽了气,宋宴没有管他们,直接推开了他们身后小屋的门。
屋子里躺着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妪,应该就是徐猎户一家。
徐猎户的女儿本来应该是花一样的年纪,现在的脸上却皱纹横生,头发花白,看起来年纪比她的母亲还大,那张脸仿佛历经风霜,可以想象得到她在归一派忍受了多少痛苦。
但她仍旧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在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后,不顾一切地跑回来见自己的父母,却没想到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说到底,她又做错了什么。
宋宴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沉默地合上他们的双眼,走出这个简陋的院子。
风过林梢,鸟掠过天际,为这个可怜又可悲的村子贡献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像是在为之引颈悲叹。
宋宴感受不到包谷村任何生灵的气息。
“师尊。”沈夙之自他身后走来,,“这里的人都死了。”
宋宴“嗯”了声,表情无悲无喜,异常平静地说道:“去归一派。”
半月前,沈夙之一人一剑杀入归一派,取了掌门一条性命,将归一派的腌臜龌龊事暴露于人前,依旧沉浸于自家门派是名门正派的小弟子们得知真相后纷纷脱离宗派,而本就参与进去的核心弟子只能逃窜至别处,寻求魔界庇佑。
树倒猢狲散,此时的归一派,应该已经空无一人了。
宋宴领着沈夙之踏入归一派大门,他们的大殿内已是断壁残垣一片,碎石瓦砾各处都是,支撑大殿的四根石柱塌了两根,大殿自然随之坍塌一半,徒留剩下的一半诉说往日不堪入目的辉煌。
宋宴看到这副场景,没说什么,直接循着气息最不纯净的地方寻去。
穿过残破的走廊,他在乾元道人门前站定,宋宴感受得到房内有一股极其浓烈又邪恶的气息,挟裹着冲天的怨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脆弱的房门。
他正欲伸手打开面前的门,一旁的沈夙之突然出声:“师尊。”
宋宴止住手虚虚放在门上,他抬眼,神情似有疑惑。
沈夙之敛眉解释道:“当初弟子便是在乾元道人的房间里发现了那间密室,密室里囚禁的都是乌云城内‘有幸’被选中作为归一派名义上的新弟子,实际上却是炉鼎的少女们,但当弟子闯进去时,那些少女已经化为皑皑白骨,被浸泡在密室中央的血池里。”
“血池?”宋宴面色上终于露出些许诧异,他又重复问了一遍:“血池?”
“是的,血池。”沈夙之言简意赅:“池子里放的全部都是那些少女身上的血,她们被利用到死,死前血还要被放干,死后骸骨也要被浸泡入池子,作为乾元道人的养料。”
宋宴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他以为将成百上千的花季少女当作炉鼎进行修炼就已然是非常该死的事情了,没想到归一派还能更加丧心病狂。
好歹是个正道门派,这番作为与杀人如麻的魔修有何区别?!
他在心里疯狂辱骂正道败类乾元道人,面上却依旧冷冰冰的,仿佛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动摇,听见沈夙之的话也只是停顿片刻,继而手上发力,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并不牢固的门经过宋宴的一推便轰然倒塌,露出房间内的景象来。
房间与密室中间隔着的墙已经被打通,从门口就能一眼看到底,密室建的地方虽然有些偏下,但宋宴和沈夙之长得都挺高,以宋宴的视角还能看到密室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血池。
应当是经历过一场战斗的缘故,血池旁的一小片空地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渍,但血池里的血液依旧很满,看起来还很新鲜,石头垒砌的不规则池壁还是有些低了,池子里翻滚着的血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冲他们二人一脸。
下一瞬间,宋宴的身影出现在血池旁,他垂首摸了摸石壁,冷了脸色:“这里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