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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一整个集市的人矢口否认他们的存在,这本事倒是不小。偏偏还要伪装成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寻常少爷接近云倾岫,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是,王爷。”墨柒点头,身着一身夜行衣便出了王府。
翌日。
七里街,问月巷口,红衣公子,青衫姑娘。同儿时一般,他们约定在那颗樱花树下,不早不迟。
只是如今的樱花树只剩下奇形怪状的枯枝,无论是盈盈的绿亦或是淡淡的粉,皆已凋零殆尽。还需再等个把月,方才能吐露新芽。
云倾岫站在松软的土地之上,任泥土沾染了鞋子也分毫不在乎:“今日可想好了去处?”
轩辕九翎凑近了些道:“燕春楼。”
那是屹立与京都最繁华之地的青楼,傍着那素来烟雾渺茫的凌波湖,来来往往皆为达官显贵。
云倾岫的黛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嗯?去那里做什么?”
“阿倾你忘了,我们曾经偷偷进去过燕春楼看花魁起舞。你说你喜欢那个歌台,又朝一日也想在上面舞一曲。。。。。。嘶!”
云倾岫不由分说便又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嗔怪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当时完全是话本子看多了,能当真么?”
算算两世,都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那等黑历史竟还能被扒出来。
“阿倾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到重点。你一直便想租一艘画舫,在凌波湖上,渺茫雾里欣赏美景。但当时两个小穷鬼可付不起那昂贵的价钱。
如今我请你,如何?我知那有一艘极受欢迎的画舫,若是再晚些,高价都抢不到了。”
云倾岫回想起他们曾趴在朱红色的栏杆处望着才子佳人在烟波江上吹曲起舞,对湖弄影,不由得心驰神往。
喃喃道:“画船听雨眠,不觉流年浅,春风解花语,弄花香满衣。”
随即眸光倏地一亮:“好啊,阿翎,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径直出了问月巷,朝燕春楼走去,因为凌波湖的唯一入口便是要从燕春楼里穿过。
云倾岫用备好的面纱遮住容颜,以防止在那繁华之地遇上认识她的豪门贵胄,这等子事若传出去,难免有损侯府的名声。
两人聊得兴味正浓,完全没有察觉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容昭华就那么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最后双双走近了那京都最有名的。。。。。。青楼。
一男一女进花楼,想不让人多想都难。
尤其是两人的举止原本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与密切。
一时间他心中极其不是滋味,跟随着他们之后进入了燕春楼。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红罗绸缎挂满楼,觥筹交错之声掺杂着歌姬那动人妩媚的曲子,奢靡艳艳。高台之上身姿纤弱的女子蒙着面纱舞动着柔曼的腰肢,媚眼如丝。
叫好的吆喝与拍手之声不绝于耳。
容昭华第一次踏入这庸俗之地,看着那幕幕乱象,不由得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家夫人,怎么会进这种地方?
老鸨看他一个人,又穿着华贵,便笑着走来道:“公子爷可有什么需求?我们这儿。。。。。。”
还未等她说完,容昭华便丢给她一袋银子打断道:“前面那一男一女,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老鸨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以为他看上那蒙面的青衣姑娘,语气讨好之中带着一丝遗憾:“哎哟,公子爷,那姑娘是那红衣公子带来的,不如看看其她的?”
容昭华脸色沉郁。这老鸨还以为他要跟那红衣公子去抢云倾岫?
笑话!那是他家夫人,他家的!
他忍着怒意道:“我的意思是,你可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老鸨瞬间明白了,便答:“知道,知道!他们方才租了一艘画舫,准备在凌波湖上赏玩。”
话音刚落,容昭华虽神色稍缓,却依旧心中有火,动作粗暴地拨开那拥挤的人群走到凌波湖边。
一艘缀着琳琅饰物的画舫旁,轩辕九翎伸手道:“阿倾,把面纱摘了吧。好景配美人,你这容颜被遮住着实是暴殄天物。”
云倾岫忙退后几步道:“这里人多眼杂,我怕被人认出来。”
“无妨。那些个自称清廉的哪个是陪正妻来的?什么德行谁不知道?他们可不敢乱嚼舌根。”
云倾岫的左臂依旧没办法用力,故而轩辕九翎很轻松就把面纱的结儿解开了。
“胡闹!”
云倾岫踮起脚尖伸手要去抓那面纱,两人的距离便不自觉拉得极近,看起来好似耳鬓厮磨。
“夫人,你们在做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忠义侯府的嫡长女
一道压抑着怒火的低沉嗓音带着一股凛冽的肃杀气蓦地在云倾岫身后响起。
云倾岫那与轩辕九翎已经碰上的指尖猛地收回,亦敛起了脸上的玩笑之意。“你怎么在这里?”
容昭华没想到她看到他之后想到的并非跟他解释,而是问他为何在此处,心中愈发堵得慌。
虽不忍心对她发火,但亦做不到不在乎,故而上前几步准备扣住她的皓腕准备将她拉到身边:“夫人,回答我。”
轩辕九翎看到容昭华的手几乎要碰到了她的手腕,那双桃花眼顷刻之间弥漫上一层渗人的狂怒和恍若蝎子的阴毒。
他挡在云倾岫身前:“摄政王,注意你的称呼。还有,你用的是什么语气在跟她说话!”
容昭华冷笑道:“你给本王让开。”
看着两人马上便要打起来,云倾岫忙道:“你误会了,我和阿翎只是想在凌波湖逛一圈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轩辕九翎看着自己的姑娘居然委屈到这种地步,回首道:“阿倾,你用不着跟他解释!”
容昭华此刻已经完全被激怒,一双墨眸之中迸射出万丈妒意:“阿翎?夫人,你叫他可是比喊我还要亲密。”
轩辕九翎妖邪的眸光闪烁着炽烈的锋锐:“我们之间如何称呼与你何干?阿倾是我的,你叫谁‘夫人’呢,嗯?”
云倾岫没有注意到轩辕九翎后一句话,只是有些无措地看着容昭华那满含失望的双眼。
她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阿翎,真的只是挚友罢了。至于称呼,她也只知道这唯一的名字啊!
但他随后又看到,容昭华蓦地笑了,却没了温柔,只剩下刻骨的薄凉:“她是我的王妃,那纸婚约写的明明白白,你一个外人,以什么身份在我们之间说三道四?
我从未见过你,你却很是认识我。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踪迹抹的一干二净,你的身份不低吧?”
他随即看向云倾岫:“夫人,你就不怕,他刻意接近你,存着什么不好的心思吗?”
云倾岫却是笃定道:“他不会。”
两人皆不知对方究竟是何身份,从初识到相知,自分别到重逢,那都是不含杂质的纯粹。没有世俗纷争,亦无利益追逐。
听到这般回答,容昭华心下愈发嫉妒。
她对他的戒心一直都那么强烈,不知经过多久的相处方才让她逐步打开心扉。但她对那红衣男子的偏袒却是下意识,不需要理由的。
但轩辕九翎却是身子僵硬愣在当场。
大脑“嗡嗡”作响,吵闹的声音和红楼的歌声似乎逐渐远去,眼前之景也模糊得有些不真实。
那纸婚约?
什么婚约?
天圣王朝的摄政王不是同忠义侯府的嫡长女有婚约吗?
阿倾,阿倾。。。。。。
他的阿倾,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呢!?
轩辕九翎蓦地转身,那双桃花眼中充着猩红的血,好似血瞳的魔。“告诉我,阿倾,你别骗我,你到底是谁?”
云倾岫看着他那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的神色,心底忍不住有些抽痛。
她缓和了神色道:“阿翎,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云倾岫。
此番见面,我本想直接告诉你,但如今侯府危机重重,不少势力明里暗里针对。我不想你陷入这场漩涡里,才选择了隐瞒。”
轩辕九翎那红色的衣袍之下,双手死死攥成拳,咬紧牙关,甚至能听到牙齿相磨的声音。
“阿翎,你。。。。。。”
云倾岫看他垂首低眸,眼眶发红,浑身颤抖着,明显状态不对,不免有些担心。
但她的关切却愈加挑起了容昭华的怒火:“夫人,跟我走。”
“哎!阿翎,对不起。。。。。。”
不由分说,他带着云倾岫离开了此处。
凌波湖上,几艘小船缓慢兜着圈子。湖水粼粼,耀眼夺目,五光十色的绚烂恍如烟火一般绽放在心中。
男子摇桨,女子赏风光。
烟雾乍起,朦胧了视野,腾起的茫茫之白将那一份份情浓打上了天然的帘子。
而那艘最是引人瞩目的画舫,却寂寥地停留在岸边,没有半点生机活力。
今日,它已然无法在最美的湖泊之上漂浮,也终究载不动那早已注定的有缘无分。
哪有什么家破人亡的友人啊,那分明就是他自己。
是忠义侯府让他的父皇母后决裂,欺骗了父皇的情感最终导致了王朝的覆灭。
也是忠义侯府一直对他母后追杀不休,害得她生下他便撒手人寰。
姑母说,母后在荒郊野外,没有稳婆,没有陪同服侍之人,还要躲避随时到来的杀戮。
那般娇贵的人,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用那仅仅学习了三个月的微薄医术,独自将他生了出来。
明明下身的血几乎要流干,却还是小心翼翼抱着他,用那无力苍白的手去抚摸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笑着,却流着泪。
而他,顶着那见不得光的身份,恍如生活在阴沟里的耗子,终日里闻着那阴冷腐朽的气味,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