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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赵香柚说话。
她又道：“阿奶是错了，你大姑姑性子像我，甭管她嫁给谁都受不了欺负，可你小姑姑……你小姑姑性子软，可为人又倔，跟你死去的阿爷一模一样。
她恨我，恨你爹，因为恨我们，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跟我们来往……
她跟你大姑姑说，就是被梁大栓打死，也不回这个娘家……”
“我的气性儿也大，心说不过是个闺女，不来往就不来往，未必然我一个当娘的还要来跟你低声下气？”
“我以为……可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
“柚儿啊……阿奶心疼啊，阿奶这会儿心疼啦，阿奶想后悔了咋整啊……”
“你小姑姑没嫁人的时候啊，可懂事儿了，没三丫那么烈性，没四丫这么楞，家里家外的活儿她都是一把好手……
她还做得一手的好绣活儿，当年没少绣了帕子拿去镇上换钱，换钱给你爹花用……”
“也是为着你爹，我才给她嫁出去的。”
“人没了才想着心疼……柚儿啊，你阿奶就不是个东西！”
说着，老太太就呜呜地哭了起来，赵香柚反倒是放心了些，能哭出来把情绪宣泄宣泄总比闷在心里强。
“阿奶……”赵香柚不知道该怎么接赵老太太的话，因为她真是说不出赵老太太没错这种话。
“阿奶……阿奶还有柚儿……”说着，赵香柚就酸了鼻子，眼泪滴哒哒哒地往下掉。
她不想哭的。
可是就是忍不住呀。
“嗯嗯嗯，阿奶还有柚儿。”赵老太太弯腰把赵香柚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还有乖乖啊……还好有乖乖……”
赵香柚本来还自责说她多管闲事是不是管错了，如果她跟秦少安不来这出，或许……
可是想到那天的场景，如果崽儿什么都不做，梁畜生的那个酒坛子砸下去小姑姑很可能真的就死了。
而且便是她侥幸活过来了，梁畜生要她卖，她能抗拒得了么？
若是落到了那般的下场，阿奶肯定会更难过。
哎……
算了。
不想了。
反正都已经做了决定。
老赵家祠堂外头，族长六老太爷已经把族里的老人都召集了起来，跟他们说了赵老太太的决定。
对，是决定。
而不是跟他们商量。
大家就有些为难，有人道：“没有出嫁的闺女再葬入祖坟的道理。”
还有人道：“是没这个道理，但你们谁去跟三柱媳妇说，不准她闺女葬入祖坟？”
瞬间就没人说话了。
赵铭粮就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明儿咱们去老梁家，要他们出和离书，然后回来就从族里给美荷挑个男娃过继到她名下，她就是我们老赵家坐产招赘的姑娘，自然是可以葬进祖坟的。”
六老太爷一听，就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觉得可行，可是坐产招赘要有产业，而且过继儿子还得给人家亲爹娘一笔钱安顿，这事儿你家老太太是咋想的，得先问问她。”
众人纷纷点头，最终六老太爷准备亲自去一趟老赵家，跟赵老太太讨个主意。
第163章 气势汹汹
这个过继吧，必须是男娃，不然就不叫陈记香火，赵美荷也不能入祖坟。
这是老赵家的规矩，也是他们这一片儿所有人家的规矩。
所以当族里的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老赵家找上赵老太太，老太太当即就答应了。
“让三郎给美荷当儿子，给美荷名下记两亩地。”这事儿对老太太来说一点儿难度都没有，甭管这地记着谁的名字，反正都是老赵家的。
孙氏闻言就慌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就忽然变成别人的儿子了？
可她不敢跟老太太说不，这心里一难受就掉了眼泪，倒是三郎懵懵懂懂的，啥也不明白。
除开孙氏，起了心思的族人们失望了。
但是失望归失望，大家还是商量起第二天去石头沟村的事情来。
很快，林大喜也过来了，问的还是去石头沟村的事儿，除开这个，还有丧事也得跟老太太讨个主意咋整。
“丧事从简。”老太太说，“先立个衣冠冢，等将来找到尸骨了再挪。”
生前没对她好，死后阵仗做再大有啥用？
“明儿咱们啥时候出门？出门用啥阵仗？”林大喜又问，老太太拿了一锭银子，约莫有五两重：“你拿主意就是了，可着这些个银子花用吧！”
林大喜接过银子，又跟老太太讨了几个示下这才匆匆从老赵家出去。
他事儿还多，得去镇上车行租车，得安排人手……
赵氏族人对赵老太太凡事儿都找林大喜这一点有些不得劲，可是不得劲儿也得憋着，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跟她说有的没的？
她可不会管你是谁，上手就能挠花你的脸！
六老太爷心中叹气，到底是族里眼拙，做了些眼皮子浅的事儿让三柱媳妇冷了心。
不能这样。
眼瞧着老赵家这一脉就靠三柱家撑起来脸面，可不能只让林大喜出风头。
想到这里，六老太爷就道：“美荷的丧事就让你几个妯娌来帮着张罗吧，再从简，也要让这孩子走得体面些，也好让下头的小鬼们知晓，美荷在阳间不是没有人，免得她在下头被欺负了。”
赵老太太想想也是，就点头同意了，六老太爷精神一震，连忙就分派起人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赵老太太再刚强的人，也是受不住的。
还好有赵香柚的灵泉水撑着，她才没有真正地倒下，可若让她操持丧事，也不是不行，就是太折磨人了。
六老太爷这番提议，赵香柚十分赞同的，她还想着帮着六老太爷劝劝老太太，可老太太自己答应了下来。
“少安，柚儿这几天就托付给你了。”等缓过劲儿来，老太太就跟秦少安道。
赵香柚忙抱住她的腿：“我要跟阿奶睡。”
赵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你晚上睡觉要乱动，会吵着我的，我年纪大了，可禁不住你折腾。”
“再有，家里要办丧事，你年纪小，容易被冲撞……”
“乖，跟少安回去，不然阿奶还要分心照顾你……”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秦少安答应下来，他把赵香柚抱了起来。
第二天天还不亮，村里就响起了骡子的声音，林大喜还是能耐，租了二十两骡车。
加上他家的牛车和老赵家的骡车，一共就是二十二辆车。
一辆车上塞六七个人，这乌泱泱的一下子就去了一百来号人，就是邻村老孙家收到消息，也带着家伙事儿半夜就赶来了。
乌泱泱的一群人走后，捂得严严实实的赵香柚就被秦少安背着，抄近路往石头沟村走。
讲实在的，因为赵美荷是跟娘家断了来往的，梁家真没将她放在眼中。
反倒是梁大栓杀人的传闻传遍了之后，梁家族长立刻就开祠堂，将他们这一房全部逐了出去。
梁家人使劲哭求，说梁大栓两口子早就被分出去了……可无论咋哭求都没用，杀人犯啊，这个污点族里可不乐意背负。
当时村长还提醒了他们一句，问他们要不要去个人跟老赵家报个丧，咋滴人家闺女嫁你家了，甭管人家当初是图财还是图啥，人是嫁闺女，不是卖闺女。
可梁家人没把村长的话放心上。
这下之老赵家的老太太浩浩荡荡地带了百十来人到他们村儿，直接围了梁家的祠堂，其中好些个青壮手里拿着瓦罐儿，罐子里装的是血。
梁家宗族的人可吓坏了，他们的人也都乌泱泱地围了过来，村里的人听到动静儿，也都跑了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梁家族长怒喝道。“欺负我们梁家没人是不是？”说话间，梁家的青壮们举着扁担和锄头示威。
吴屠户带着几个拿杀猪刀的壮汉走上前去，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同样举着扁担和锄头的下山村青壮们。
“咋的，要干仗啊？”吴屠户领着的几个杀猪匠身上戾气很重，他这么一吼，眼睛就那么一瞪，手里的杀猪刀那么一扬，愣是把梁氏宗族的人给吓唬退了好几布。
这个时候，腰上捆着白布的陈氏跑出来，她拿了扫把把地上的雪扫干净，扔了一张草甸子下去，就往上一坐，扯开嗓子就哭天抢地起来：“哎哟……我可怜的妹儿啊，美荷咧……你死得太惨了！”
“梁家这帮杀千刀的，害死了你，他们也不得好死！”
“妹儿啊……家里准备了好些狗血，今儿他们梁家若是不给个说法，咱们这一坛坛的狗血就全泼到他们的祖宗牌位上去！”
“我滴个妹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活着的时候被那畜生打落了好几个孩子，梁家人都不管呀……他们是瞧着你好欺负，你这个傻妹子哟，咋不回来找你哥哟……”
“你大哥如今也出头了，是县衙里的书吏大人呢，你放心，你大哥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陈氏这嗓门儿不仅大，穿透力还忒强了，这一下子就把本就有些心虚的梁氏宗族的人又给震退了几步。
当然，她也不是一个人在嚎，她周围还围着几个妇人跟她一起嚎。
十分的有节奏感。
“别嚎了，梁大栓一家子不是我梁氏族人，你们该去他们家找他们！”梁氏族长大声道。
这时，下山村的人让出一条道来，赵老太太在孙氏等人的搀扶和簇拥下气势十足地走了出来。
“放你娘的老臭屁！”
“甭以为老娘不知晓，你们是梁大栓杀了人之后才将他们一家人赶出去的，我家美荷被打死之前，梁大栓还是你们宗族的人，老娘只找你们宗族，说不定梁大栓就是被你们指使着才行凶的！”
第164章 来自老太太的报复
就……
梁家宗族的人吧，没想到赵家人会找来，更没想到赵家人来的阵仗这么大。
干仗的话，他是真干不过，他们又不是啥大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