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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长安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满脑子都是甲胄声,大批的军士包围了丞相府,然后……火光冲天,鲜血满地,有人在喊。
喊什么呢?
仿佛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有命,丞相洛川河谋朝篡位,罪该万死,罚没家产,诛九族!
“呼!”洛长安猛地直起身,小脸煞白如纸。
宋墨正在翻看桌上的书册,被她生生吓了一跳,“怎么了?做噩梦了?”
洛长安两眼茫然,俄而喘口气,伸手拭去额角的汗,“没事!”
“累的!”宋墨低声道,“带你出宫走走?我去帮你向皇兄告假,说你病了!”
洛长安连连点头,“好!”
因着今日朝堂上商议赈灾之事,宋烨自然没心思顾及洛长安,然则一直到了天黑,宫门都快落钥了,洛长安都没回来。
“还没回来?”宋烨问。
曹风躬身行礼,“许是、许是在回宫的路上。”
宋烨轻呵,会回来才怪!
第十四章 他说再跑打断腿
“底下人说,今儿是殿下背着洛大人……进的太学堂,所有人都瞧见了!”曹风低声开口。
两个大男人,如此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亲密,委实有伤风化。
宋烨拂袖而去。
“皇上?”曹风心惊,赶紧跟上。
出了宫的洛长安,什么困啊累的,早就抛诸脑后。
风月楼内风光好,莺歌燕舞尽妖娆。
端坐在胭脂姑娘的雅阁内,洛长安面颊微红,慵慵懒懒的倚在桌角,瞧着喝得醉醺醺的宋墨,笑呵呵的问他,“这次打算待多久?”
谁都知道这位临王殿下,是只没有脚的小鸟,喜欢四处游历,绝对不会在京陵城久留。
“想留下来,可没人留我啊!”宋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洛长安笑了,“这话说得,皇帝不是说,让你娶了御史大夫家的女儿?若是成了亲,不就有理由留下来了?”
“我不娶她。”宋墨撑起身子,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一屁股跌坐在她身边,将脑袋靠在她肩头,“就算要成亲,我也……嗝,也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洛长安顾自斟满酒杯,“那你找到了吗?”
“找、找到了!”宋墨撑起身,托腮瞧着她,“有机会的话,我想……”
“爷,这儿呢!”
羽睫骤然扬起,洛长安骇然,这好像是曹风的声音?她忙不迭转头望向门口,一道身影快速由外而至,走进雅阁。
俊逸的男子,一惯墨衣玄裳,掀开帷幔走到她面前,周身微寒之气,刺得人心头微颤。
宋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继而又将视线落在,依在她肩头的宋墨身上。
“送临王回去!”宋烨弯了弯唇角,“玩够了吗?”
曹风一挥手,当即有人进屋,不容分说的将宋墨抬出去。
“洛公子,您这就要走了呀?”胭脂俏生生的站在一旁,端着杯盏,上下打量着宋烨,“这位公子好面生,似乎不常来?”
洛长安揉着鼻尖站起身,歪着身子冲胭脂笑道,“这位爷有的是钱,好生伺候着,亏待不了你!”
“爷?”胭脂扭着细腰上前,挡在了洛长安与宋烨中间,“爷,要不要喝两杯?来咱们风月楼的,都是找乐子的,奴家……会好好伺候爷,保准让爷舒坦。”
说时迟那时快,洛长安身子一闪,登时窜出房门。
宋烨也不着急,负手而立,慢悠悠的往外走。
外头,洛长安瞧着眼前这一溜的便衣侍卫,瞬时酒醒了大半。
“再跑,打断腿!”宋烨从她身边经过,淡淡然的抛下一句话。
她爹倒是经常说这话,可洛长安不怕,因为她知道,爹只是吓唬她,绝对不敢动她一根毫发,否则她就抱着娘的灵位去祠堂哭,搅得洛家的老祖宗,一个个死不瞑目。
但是宋烨说这话,她便有些怂了。
君无戏言,他是真的会……打断她的腿!
“还不走,等着临王回来背你吗?”宋烨回头,口吻不善。
洛长安极不甘心的跟上,哪知还没走几步,边上的房门骤然打开,紧接着便是一个黑影猛地扑上来。
“混蛋!”她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挥手就是一拳。
只听得“怦”的一声闷响,那人瞬时趴在了地上。
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小公子,惯来脾气不好,谁敢招惹,谁就死定了!今日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这位太岁爷头上动土?
“怎么不动了?”
“是不是被打晕了?”
“哎呀,血……血!”
洛长安心头猛地漏跳半拍,她的拳头有毒?上次打了皇帝,这次……打死人?
宋烨一皱眉,曹风赶紧上前查看。
谁知……
“李大人?”曹风骇然。
洛长安愕然,“户部尚书?!”
“他……死了!”
第十五章 不是我打死的
洛长安可以举三根手指头发誓,她真的没有用多大的劲儿,怎么就把人碰死了呢?
一听人死了,整个风月楼都炸了锅。
这还了得,赶紧报官:丞相府的小公子,在风月楼当众杀人,杀的,还是当朝户部尚书。
这事儿闹大了,那还得了?
“曹风,封锁风月楼,不许任何人进出!”宋烨当即下令。
曹风领命,当即领着人,把所有的客人和姑娘都推回房间,着风月楼的护院帮忙看护,务必留住今夜风月楼里的所有人。
宋烨的视线一直落在洛长安身上,不得不说,她此番的冷静,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看似纨绔不羁的相府公子,蹲在地上,吃力的户部尚书的尸体翻转过来,猛地愣道,“他不是被我打死的,他是被毒死的!”
宋烨就站在她身后,瞧着户部尚书唇角那一点黑血,旋即蹲下来,谁知他的手还没碰到户部尚书,就被洛长安一把拽住。
“也不怕沾了自个?”洛长安声音微促,“毒分很多种,有些沾之必死,有些见血封喉,在没确定户部尚书所中何毒,绝对不能触碰他的尸身。”
听得这话,宋烨眸色微沉,收了手。
“你要如何确定他所中何毒?”宋烨问。
洛长安半垂着眉睫,问胭脂姑娘要了一方帕子,细细的检查户部尚书的口鼻,然后捏起他的指尖翻看。
期间,宋烨一直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不得不说,如果洛长安认真的模样,让人很是欣慰,她其实很聪明,就是不愿认认真真的做好一件事。
在户部尚书待过的雅间里,洛长安找到了被打翻的酒壶,但最后,她却将视线落在白烟袅袅的香炉处,指尖轻轻弹开香炉的盖子,葱白的指腹绕着香炉边缘抹了一圈,然后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宋烨瞧得清楚,她皱了一下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京陵府的府尹领着衙役和仵作,急急忙忙的赶来。
若是寻常人死了倒也罢了,偏偏是户部尚书,眼下朝廷正在争议,关于赈灾之事,户部尚书一死,不知道要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言外之意,这桩案子必须尽快找到凶手,否则别说他的乌纱难保,只怕性命亦堪忧。
宋烨坐在大堂内,单手搭在桌案上。
“皇……皇上!”府尹扑通跪地,面上血色尽褪,“臣、臣失职,臣该死!”
宋烨漫不经心的瞧他一眼,“天子脚下,巍巍京陵,死了一个三品京官,这算个什么事?”
府尹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
“京畿重地,说杀人就杀人,连朝廷命官也不放过,该是怎样的穷凶极恶,才能做出这种令人发指之事?”宋烨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桌案,“你身为京陵城府尹,有什么解释?”
洛长安默不作声的站在后面,心里盘算着,到底是谁想杀户部尚书?
还有,户部尚书一死,谁是最大的获益人?
别误会,她可不想当好人,去替死人申冤,纯粹是这事撞她身上了,到时候这帮废物查不出真相,回头把杀人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皇上恕罪,臣该死!”府尹完全没头绪,急得肝胆剧颤。
谁知道那短命的尚书,到底是谁杀的?!
蓦地,府尹抬头,目不转瞬的盯着洛长安。
洛长安心头一钝,瞧,她说什么来着?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皇上,报案人说,尚书大人是被洛公子一拳打倒在地,所以洛公子……”府尹喉间滚动。
这两位都是他惹不起的爷,可他没法子,总归得有人先把锅背了。
反正,洛长安有丞相护着!
得,就她了!
第十六章 朕默默的看你演
宋烨指尖一顿,敲桌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丞相洛川河,太师刘良,疾步近前行礼。
“臣,叩见皇上!”
宋烨抬了手,“尸体在二楼,自己去看!”
闻言,洛川河和刘良对视一眼,一前一后上了楼。
只一眼户部尚书的尸体,二人双双变了脸色,转身下楼,回到宋烨跟前杵着。
“看明白了!”宋烨道,“是打死的,还是毒死的?”
刘良:“打死!”
洛川河:“毒死!”
宋烨不怒反笑,“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两位想好了再说。”
“李大人面上有印子,显然是挨了重击!”刘良挺直腰杆。
刘良曾为先帝师,伺候、辅佐先帝数十年,其后先帝驾崩,他与洛川河同为辅政,别瞧着这老头两鬓斑白,做起事来干净利落,雷厉风行。
“刘太师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连李大人唇角的污血都没瞧见。”洛川河在来风月楼的路上,便已粗略的知晓了事发的经过。
知子莫若父,洛长安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当爹的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