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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所有的事加在一起,难道不是你的嫌疑最大吗?其它人都有凌氏的股份,计划失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冷笑一声:“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计划是我想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猜不透你。”他颓然坐下。
又是这一句——什么猜不透,明明是怀疑我!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说永远信我……莫非全是假的?难道我们自顾自演了几个月你侬我侬的言情剧,临到终了才知彼此的台词从未对上过号!
不!我们相爱!这句话仿佛成了溺水者的稻草,揪着它,死也不肯放。
我终于挣扎着开口:“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不出声。
我突然觉得冷,可厅里的窗子都紧闭着,哪里来的寒气?我吼出声:“你怎能不信我?说得难听一点,我已搭上你这条大腭,秦子安的医药费也早有着落,我用得着再去买卖商业机密吗?”
他苦笑:“只有一种解释,你不爱我,你要脱离我。”
我哭笑不得。完了完了,我想。他是钻进了死胡同!我怎么解释得清?
他站起身来,伸手轻抚我的颊边:“不用担心秦子安,送他去美国的计划照旧。”——指尖炙热如昔,我却抖得厉害。他顿了顿,又说:“而我们,也许还需要时间……”
我一惊,抬眼望见他的眼圈微红。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爱着对方!
他已转身离开。
我一人站着,许久才回过神,颊边还留有一丝灼痛。狂奔下楼,却只见他的背影溶入漆黑的雨夜。
我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嚎啕出声,可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雨中……
尚且谈不上伤心欲绝,心痛是当然的,可更多的是不甘心。
我们本该得到幸福的,只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爬起来,一身烂泥,膝盖也麻了,拉着扶手回到屋里。洗了个澡,钻进被窝,竟然倒头就睡着。
真奇怪,睡得很沉,没有做梦。
醒来已是当天下午,雨亦早停了,只有树叶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我静静地望着窗外,心想自己也该离开了。我时常嘲笑自己脸皮厚,什么都不在乎。可没想到,再死皮赖脸的人也有底限——如今,达君踩到了我的底限。
我唯有离开。
收拾行李时,才发现其中大多是他买给我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极少。于是只拿了几件替换的衣服。又把公寓的钥匙掏出来,死死地捏在手中,半晌,最终还是将它留在了桌上。
几乎是逃也似地出了门,不敢再回头望一眼。曾经满室旖旎,现只剩清清冷冷,就算他不收回房子,我也住不下去;更别提也许有朝一日他要赶我出门了。
真到那个时候,让我情何以堪?
走得好!
叫了一辆出租。司机问我想去哪儿,我愣了半天却想不出一个可容身的处所。只好重重地叹一口气,报出了方菲家的地址。
这次轮到我等她。坐在她家门前的台阶上,迎接邻居大叔大婶暧昧的微笑与询问:“这位先生,你是来找方小姐的呀?她还没下班呢。”
我说我知道。我和她是同事。
他们又问既然你们是同事,你又怎么不上班?
我真后悔,多话多错,只得再作解释。
又细细问我是哪里人士,担任何职,有未婚约,与方小姐是否男女朋友。只得一一答了,心中不禁狐疑起他们家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其实老人家只是无聊,也是好心,非要我去他们家等。被我谢绝。
幸好方菲及时回来,救我于水火。把事件始末向她说明,最后问:“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两天?等我找到落脚地,马上就搬!”
她白我一眼:“住两天?住二十年都行!”
我笑笑,她花痴又八卦,却存着大丈夫的义气,实在可爱。
她又担忧地问我:“那凌总那里呢?你们真的完啦?”
我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安慰我:“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我苦笑:“我也相信有那么一天,问题在于是在两天后,还是二十年后。”
她大惊:“你别吓我!哪有那么夸张?”
我拍拍她的背:“开玩笑的。不过眼前我得先辞职。”
“为什么?这样人家更要怀疑你了!”
“管它呢!他们只管查去,我眼不见为净。”
她帮我叹气:“多可惜!”
是呀,一夜之间没了工作和情人,是够可惜的。
“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干这行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换个环境散散心。”我往好的方面想。
“你已想好要干什么了么?”她兴奋起来。
我笑:“没那么快。”
她点点头:“沈哥,还记得歌里是怎么唱的吗?‘生命应该庄重自强,爱情应该地老天荒’,第二样若真做不到,第一样也总该拼一拼的。”
我认真地望着她,说:“若我不是同性恋,最想娶的一定是你。”
她愣了半晌,随及大笑起来,挥动着手臂:“讨厌啦,沈哥!调戏人家……”一掌挥到我肩头,痛得我龇牙裂嘴。
刚才的话,恕我收回。
第二天打了份辞职信,收信人是凌达君。丢进邮筒的时候,不禁猜想起他看到此信时的反映。他会惆怅吗?亦或只是松了口气呢?
在街上转了一天,只看到写字楼聘文秘酒楼聘迎宾小姐。找会计的也有,可我不想再干财务,最终一无所获。方菲提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通电话,把顾建明招了来。
又要向他解释一通,直说得我口干舌躁,访若诉苦大会。只是自动剪切掉了我与达君的关系云云,省得徒增了他的烦恼。
他一听,立即拍着胸膛保证:“包在我身上!我们公司正找一个前台接线员,你去面试好了,我对老板说一声,准用你!”
我吐血:“前台接线员?不该找个声音甜美的小姐吗?”
“我们公司小,哪来那么多讲究?”他说。
我想也好,估且试试。
原想不过是当总机,转转电话而已,谁知他们公司是做床上用品的,每日的订单多而杂,新婚枕套儿童被单等等,品种繁复得很,都要我按不同种类转到相应的车间里去。厂房又离得近,机器轰鸣,接电话时不大声吼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幸好曾经跟着秦子安唱过几年,总有些摇滚派头,吼出来中气十足。可也耐不了一日。下班时,喉咙又痛又涩,声音亦哑了。若真聘了个声音甜美的小姐,一日后也还不成了乌鸦嗓么?
方知干哪行都不容易。
我又是在凌氏享福惯了的,猛不丁干起粗活——尚且把接电话当成粗活吧——哪能适应?
回到方菲家里,立马让她给我炖汤进补。被她指着鼻子骂:“比姑娘还娇贵!”
我耸耸肩,心想也是。从前倒也不觉得,如今想来,还不都是被凌达君给惯出来的?正因从前穷过,认得他以后更加作威作福,有钱人的玩意儿都想试试。如今本钱没有了,习惯倒还存着。
真是得不偿失。
方菲又说:“差点忘了,今天凌总找我去他办公室。”
我心头一紧:“他说什么了?”
“他就问我这几天见过你没有,又问我知不知道你住哪儿,怎么联络。”
他想找我。我紧张兮兮地问她:“你怎么回答他的?”
“放心,我的嘴巴可紧啦,丝毫未透露!”她笑。
我也笑着拍拍她的肩:“好兄弟,讲义气!”
心中却有隐隐的失落。或许我还幻想着他找到我后,把一切解释开,我们能够重归于好。可现在,我亲手把一切关联都掐断了,换了住址和手机,又辞了工作……算了,多想无益。难道真要我回去求他?
想都不要想!
周日去探秦子安。
他手上的伤已痊愈,气色好了许多。也亏得我将曾经的种种向他说清道明了,如今释怀了多好,只是老朋友,聊天也自然。
他望着我:“小斌,你的脸色不好。”
我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哪有?不过现在工作太忙,闲不出空来做脸倒是真的。”
他被我逗笑:“你哪里用得着?本就是个天生丽质的人物。”顿了顿,又问,“该不会是和你那位闹僵了吧?”
我叹口气:“还是被你看出来啦?”
他试探地问:“难不成是……是为了我?”
间接是为了他,可现在再对他说这个,又有何用?我笑:“少臭美!别瞎想了。”
“那你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他毕竟是你老板。”他说。
我摊摊手:“早辞了。”说得轻巧。
他吓了一跳:“看来你们这次闹得还挺严重!那你现在在哪儿混?”
“在一家小公司里当接线员,是顾建明介绍的。”我笑答。
“顾建明?他现在好吗?”又触及他的往事。
“好得很。对了,你要不要见见他?方菲那丫头也老是向我提起你。”我说,见他摇了摇头,“那就算了。”
他朝我充满歉意地笑:“对不起,就算我自私吧,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得了这种病……”
也对,再不济,也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又问他赴美的日期定了没有,他答道已敲定在下个月六号,但不知是否会有改动。我安慰他:“我虽和达君闹翻了,但他说一是一,既然答应了的事,自然会帮到底。”
他点头,微笑着说:“幸好有你。”
他是发自肺腑。不管我以前帮他究竟是否只是为了私心为了报复,有了这句话,我至少能对他问心无愧了。
临走时,他又叫住我:“小斌,你不适合当什么接线员,有没有想过干回老本行?”
我说:“财务?我可早干怕了。”
“哪是让你干那玩意!”他做了个弹吉它的姿势,“别忘了,你玩这个才是最棒的!”
眼前猛得一亮,我怎么竟把这个给忘了呢?
我原先有两把吉它。秦子安离开我那会儿,人气疯了,抓着它们就往楼下扔,人倒没扔着,可怜那两把吉它却都给摔烂了。
虽说都是用打工时存的血汗钱买的,可那时早忘了心疼,只觉得他走了,我再没必要弹那东西。烂了也好,一了百了。
可如今若真想再拾掇起来,只好再买。
与方菲提起,她先是兴奋:“沈哥,你终于要出山啦!”后又听说我要重新买吉它,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