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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揣度,是万万不能于人前乱讲的。
“大人”
堂内,立在一旁的周婼此时脸色微白地道:“我已将所知悉数言明,现下身体有些不适不知可否先行回去吗?”
她不敢见夏曦。
因为自己的证词,更因为那支钗子
没错,她是厌恨甚至鄙夷夏曦到十分,可到底是在背后算计对方的那一个,又因自幼对方性情嚣张,身份远远高于她,那种日久年深的畏惧,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尤其是她现下的底气也确实不怎么足,着实很害怕夏曦会当堂说出不管不顾让她难堪的话来。
脸颊圆圆的小姑娘脸色苍白,额发也被冷汗打湿,看起来虚弱又可怜。
纪栋斟酌了一下,道:“此案还未结案,周姑娘乃极重要的证人,此时离去,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但若当真身体有恙,自也不好耽搁不如这样吧,本官先传仵作替周姑娘看一看。”
周婼不禁颤了颤。
倒也不至于就直接请仵作吧?
纪大人话罢也意识到了不妥,遂轻咳一声,改口道:“来人,将周姑娘请去隔间稍作歇息,另请医婆来给周姑娘看一看。”
官差应下,将周婼带去了公堂左侧的隔间。
周婼坐在那里,紧紧握着一盏热茶,心底的紧张半分没有消减。
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回家去。
同一刻,状元楼内,二楼的包间里,小七正将衙门里的进展细说给自家公子和许姑娘听。
半个时辰前,眼看着这案子一时半刻了结不了,许明意便拉着吴恙来了状元楼吃饭。
“照此说来,竟是十分顺利了。”许明意若有所思地道:“证人与物证都在要害之上,夏曦这次,注定是逃不干净了。”
吴恙看向她。
女孩子的脸上并不见仇人即将得到惩罚的高兴之色。
很显然,从始至终,她看重的都不是事情的表面与夏曦的下场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将夏曦此人放在眼里,官府不给公道,她自己也会亲手来讨这公道的。
她所看重的,一直是此事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吴恙猜测着问道:“你是觉得有人在操纵此事?”
许明意没有迟疑地点头。
起先见占云娇突然改口,她便有了怀疑。
而后又有周婼出面作证
紧接着,皇后娘娘的赏赐成了物证,可谓堵死了夏曦最后的退路。
而在此之前,那一日占云娇的表现,可不像是握有什么证据的人。
夏曦必然也很有把握自己不曾留下什么把柄,若不然恐怕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今日还能有闲心去上香了
所以,今日这一切的发生,可谓突然至极,根本没有留给夏曦任何反应的余地。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下手也很准。
但她并不认为这是有人在“帮”她出气。
夏曦的身份注定了这件案子的特殊,在真正的大局之前,姑娘家的不合不值一提,双方背后的家世,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有人在趁机要对付夏家。
不,或者说,不是趁机
极有可能从一开始便是有预谋的!
许明意想到了那日夏曦被天目所伤时,曾在对面茶楼外看到的那位曹状元的身影。
当时她便猜测过,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引导夏曦过来,存心要让她在曹状元面前失态出丑。
而最有嫌疑的那个人,当然就是当日陪在夏曦身边的、也是今日出面作证的周家姑娘
可眼下来看,这位周家姑娘,显然也只是个替人办事的棋子。
否则也不会落到要亲自出面作证自损的地步。
想着这些,许明意不禁恍然,眼睛闪了闪,低声道:“原来,是拿我当诱饵引夏曦上钩啊”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此时,一直也在思索着此事的吴恙,此时抬眼看向她,正色道:“兵部尚书府”
或许是他看的更为简单直入,少了她那些已知的繁杂过程,此时他得思路显然比她更快了一步。
许明意便下意识地拿意外的神色看向眼神笃定的少年。
经他如此提醒,她亦意识到,确是兵部尚书府的嫌疑最大
只是
“为何如此肯定?”
330 还不是怕你委屈
“前晚我从京衙大牢离开之后,便命小五安排人手留意着是否会有人前来探视占云娇”
起初只是多留份心,借此看一看是否会有所谓可疑之人,也就是会不会有与占云娇同谋者出现。
虽然这个可能本就是微乎其微的。
许明意大致猜到了他的用意:“结果呢?”
他历来行事周全,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但有一点她如今也算是有经验了他历来不说无用之言,若非是出了结果的事情,他事后是不会特意同她说起的。
“结果昨夜等到了一位自称占氏族人的中年人,且确实也见到了占云娇。”吴恙并不卖关子,直入正题道:“单凭所谓占氏族人的身份,自然见不到此等重犯,据查,此人正是借了兵部尚书府的关系,才被纪府尹准允去见了人。”
“此事我原本未察觉到太多异样,今早也还未来得及同你细说。”吴恙看着许明意,道:“但今日占云娇突然改口,那便极值得留意了。”
兵部尚书府,有动机。
而夜探京衙大牢,恰巧又满足了条件
许明意的眼神变了变。
所以,并非是占氏族人借了兵部尚书府的关系前去探视犯错的小辈。而是兵部尚书府在以占氏族人作为遮掩,去见了占云娇。
只是,兵部尚书府究竟开出了怎样的条件,才会让占云娇看似如此心甘情愿地改供词?
是以救她为条件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打动占云娇。
可这样不切实际且风险极大的谎话,占云娇也会信吗?
即便只是别无选择之下的半信半疑,可占云娇并非什么心志坚定之人,兵部尚书府就不怕她将此事泄露出去?
还是说,兵部尚书府,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将占云娇拿捏得死死的?
许明意一时想得太多,不禁有些走神。
直到吴恙再次开口。
“据说如今夏廷贞与纪修在朝堂之上已是针锋相对之势,且有几次于圣前献策,竟是纪修隐隐占了上风。”
许明意颇为意外地看向他。
他人在宁阳,竟对这些也一直都一清二楚?
然而想想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这个人是吴家世孙,待政事本就上心,说不定是自幼便养成的每日功课习惯罢了。
说到功课,面前的少年倒真有些像位先生似得,不忘出言考她:“你可觉得,此事多多少少有些异样吗?”
许明意点头。
她知道,他口中的异样并非是纪修与夏廷贞如今势同水火的关系毕竟这把火之所以能烧起来,当初便是她和吴恙做的手脚,让纪修背上了算计夏晗的黑锅。
真正异样的 是纪修非但没在这场较量中吃亏,反而近来还有些要重得庆明帝青睐之势。
“我同祖父私下也曾说起过此事,祖父断定 依他对纪修的了解 纪修背后 必定是有人在替他出谋划策。”
这位纪尚书,原本并非是多么擅长玩弄权术手段之人。
若不然,作为当初扶持庆明帝登基功劳最大的功臣 他这些年来也不会一直被夏廷贞死死压在脚下 连兵权都被分出去了大半了。
吴恙点头道:“镇国公果然料事如神。”
一旁的小七闻言,暗道一声可惜。
如此真挚的一句马屁,没当面拍真的太可惜了。
“料事如神谈不上。”许明意自行替自家祖父谦虚道:“不过是对纪修此人了解得多一些 认识的年数长一些罢了。”
说着 便问道:“你知道这其中缘故?”
“听说兵部尚书府中 新来了一位幕僚。”
新的幕僚?
知他口中的“听说” 必然不可能真是从大街上听来的 许明意忙又问道:“这幕僚是何来历?”
“正因来历成谜 才被雪声茶楼留意上了。”吴恙并不瞒她任何:“不仅来历成谜,年纪样貌、甚至是男是女至今也未能查明,此人自进了尚书府后,便从未在人前露过面。”
许明意:“竟如此蹊跷?”
“嗯,应当也算得上是一位能人。”吴恙客观评价道:“只是从其所献之策来看 投帝心所好之意图尤为深重 却丝毫不顾真正大局利弊 说是一句心术不正也不为过。”
此种人 即便确有才能,也是祸世之才。
许明意不禁微微皱眉:“纪修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人”
且从不在人前露面
莫非是来历有不同寻常之处?
毕竟若单单只是养上个把幕僚,并非是什么需要藏藏掖掖之事。
还是说 纪修是怕此人之才传扬出去,会被人盯上,甚至为他人所用?
而照此说来的话,若真有这么个人在纪修背后,那此番夏曦与占云娇之事,恐怕多半也同此人有关了。
“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吴恙将手中茶盏搁下,边说道。
许明意正兀自琢磨着这幕僚之事,乍然听得这么一句,下意识地就道:“局势如此,夏曦此番是逃不掉的。”
吴恙看她一眼。
这丫头在想什么呢?
“我说的是兵部尚书府。”
那个叫夏曦的自是不必费心了,可这件事情中,兵部尚书府在算计夏家想破坏夏家以亲事拉拢新科状元之举的同时,却拿许明意来做饵,险些让她置身险境,这笔账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说这个啊”
许明意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眼底却带了些笑意:“正所谓兵不厌诈,不过是顺带着被人算计了一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浑不在意,吴恙却听得愣了愣:“你不生气?”
“不生气啊。”许明意答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