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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好友同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大理寺卿心如止水,自觉仿佛化身为了佛前的一朵莲,宁静,安详,超脱。
他棺材都选好了,还管这些?
此时若非有要事相禀,早就回家吃饭睡觉去了。
听着耳边的争执声,纪修的心情亦是同众人大为不同。
什么求和不求和的,吵得倒起劲,还搁这儿列起了求和之举的弊端,说得好像镇国公马上就能答应似得。
赐座城池?
人家自己就能抢,还稀罕你来赐!
庆明帝听得心中一团火在烧,看向没有机会开口的大理寺卿和纪修,问道:“那些劫狱的刺客可有抓到活口?”
“回陛下,擒住五人,已交由北镇抚司审问处置。”纪修道:“至于余下逃脱之人,臣已命人于城中全力搜捕。”
倒也不是他做事尽心——
毕竟全力不全力的,便是将这些人全都抓了砍了,也不会再什么实质用处,至多不过是给皇帝撒气罢了。
大理寺卿随后开口:“陛下,臣有事要禀。”
“说!”
他倒要听听,今日还能有什么糟心事!
“半个时辰之前,夏廷贞……于牢中畏罪自缢了。”
“什么……”庆明帝眼神一变。
夏廷贞自尽了?
殿内的嘈杂声顿时为之一消。
谁也没想到竟会于此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到了现下,今日之事是否与夏廷贞有关已无悬念,刺杀甚至劫狱之事不过是镇国公借夏廷贞之名来混淆视线的手段而已。
夏廷贞虽在牢中,却未必对此全然没有耳闻……
镇国公造反,那交换兵权之说便成了空谈,按说这对夏廷贞而言反而是个机会……又为何会反倒选择了自尽?
而他们所能看到的,庆明帝自然也皆想到了。
但不同的是,他多了另一重猜测。
刺杀,劫狱,这两桩事皆已证实是许启唯所为……
唯独有一件事,还未得到证实——今日在太庙中,荣氏捧到他面前的那盏毒茶……
荣氏那贱人,到现下还在嘴硬不肯招认。
但他相信,她迟早是会供出来的……
是以,夏廷贞自尽之事,倒不必过早急着下结论。
而至于对方是死是活,眼下对他而言都已经并无太大意义了,此番他既做到了这一步,夏廷贞此人便不可能再用,不可能再敢用。
死了,便死了。
“朕知道了。”
皇帝的声音平静冷淡。
众臣一时猜不透,也无暇去过多猜测。说得直白些,当下这大事临头,死一个无关紧要的夏廷贞又算得了什么。
世事莫测,有些足以轰动四下之事,放在特殊关头,便什么都算不上了。
一朝首辅,掌权十余年,此时死了,连一点水花都激不起。
庆明帝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了纪修身上。
“朕正与众卿商讨许启唯叛乱之事,恰想听一听纪卿的看法。”
纪修应声“是”。
养心殿内一夜灯火未休。
官员们离开时,东面天色已隐隐泛起了白。
几近一夜一日未曾进食,只拿喝水来顶着,众官员们此时多是精疲力竭,该争论过的也皆争论罢了,此时三三两两离去,便都缄口不再多说,然面色无一乐观。
纪修出了禁宫宫门,坐进官轿中,眼神明灭不定。
皇帝果然怀疑他了。
587 年少旧心事
关于镇国公谋反之事,他作为兵部尚书又是一介粗人,自是主战。
且他自荐带兵前去讨伐。
可皇帝看了他片刻,却是道——朕身边少不了纪卿,京城也少不了纪卿。
转头便将讨伐镇国公之事交给了西营军统领章佐之。
其中的防备显而易见……
怀疑便怀疑吧,他也并不在乎。
皇帝如今至多只是疑心夏廷贞之死乃是他公报私仇,他与夏廷贞针锋相对已久,便是皇帝心知是他做的,但既然未捅破,便可见并未怀疑到当年之事上——
在皇帝眼中,他纵然杀了夏廷贞,却也绝不可能投向燕王,他与燕王之间的旧怨早已说不清了。
故而皇帝防的只是夏廷贞一死,他会借机坐大,不受掌控。
这也正是皇帝一贯的作风,被皇帝疑心历来没什么奇怪的,若有人能不被皇帝怀疑那才是真的怪了。
镇国公造反一事不仅仅打破了天下局势,更关乎着朝堂稳固,多少官员会为此心生惧意与动摇,皇帝再清楚不过——这个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为防叫群臣寒心,若非是触犯真正的忌讳者,皇帝轻易不会动。
他暂时是安全的。
至于就夏廷贞之事同他秋后算账……
纪修冷笑一声。
是他先死还是皇帝先死,怕是还说不好!
……
缕缕金光刺破云层,朝阳缓缓升起,却未能给人心带来希望。
随着镇国公造反的邸报由八百里加急送往各州府,许吴两家叛逃出京的消息也在城中极快地传开了。
恐惧如瘟疫般在百姓间放肆蔓延。
镇国公反了……
镇国公忠勇正直,好比大庆的撑天之柱……
这大庆江山有一半甚至都是镇国公亲自打下的,他怎么会反?!
先前有镇国公病故于东元的消息传回京中,人心便已是大乱,后来得见镇国公平安归来,无不觉得心中一定——镇国公回来了,那他们就不必怕了!
可现下……
可现下他们深信不疑会护住京师的镇国公,却是举家逃出了京城,还带走了太后和吴皇后!
寻常百姓难以深究其中缘故,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恐慌。
而如此时机,紫星教自然不会放过。
前半夜便得了消息的紫星教众,连夜点灯熬油投身于创作,不过半日间,诸多关于许家谋反的童谣与说法便传遍了。
听着手下搜集来的几首打油诗,纪栋的心情很复杂。
“如今城中皆是在说……镇国公是被朝廷与皇上生生逼得走投无路,为自保才无奈造反。”那衙役压低声音说着。
无奈造反……
无奈……
纪栋细细品了品这极有灵魂且白莲味十足的两个字。
不愧是紫星教,每一个字都拿捏得极有分寸,试问这谁听了不得痛恨朝廷和皇上?——好好地一个镇国公,都是被皇帝给逼得!
“大人,您看……要不要想些法子来压制这些流言?”
纪栋叹了口气。
压得住吗?
且这哪里是流言,分明就是实话。
纵然如此,提到这个纪大人还是伤心不已。
许老弟当真不干人事,竟然就这么反了!——且不带他!
但凡是私下问上他一句,就凭许家的财力……咳,就凭他和许老弟之间的交情,他能不答应吗?
若是带他一起跑了,这会子他也能呆在许家军营里白吃白喝了!
又何至于还干坐在这里听这些叫人头秃的麻烦事?
且昨夜竟有几名醉了酒的大汉砸破了他衙门的大门,这日子真是越发艰难了……
纪大人越想越委屈,干脆道:“不归咱们管的便不管,留给缉事卫吧!”
谁俸禄高谁多操心!
被纪大人在心里念叨个没完的许缙于马车里连打了两个喷嚏。
昨晚赶到军营后,他们未有多做停留,即刻便命大军拔营,往北面去。
朝廷不可能没有动作,他们也不可能坐等着朝廷的兵马过来。
纵然是要打,却也不能留在原处,许家军军营所处位置不占优势,而一旦真的打起来,便是一场持久战,单是粮草供给都是一大难题。
此番往北面去,是要去临元——
临元地处要势,进可攻退可守,又有元氏一族的根基在,且便于之后同宁阳吴家及燕王大军接应。
所以,先占下临元,以此为据点,是早已定下的计划。
“二弟……你今日这胡子怎刮得这般干净?”
大军往前,马车缓缓行着,车内的许缙盯着自家二弟问道。
眼前的二弟身穿藏青长衫,玉冠束发,面白如玉,且坐姿闲适而笔直,如此改变说是一改往日颓唐之色都是轻的,要他说……这根本是脱胎换骨吧?
许昀轻咳一声,道:“还不是明时,昨晚再三说我胡须杂乱。而如今大事当前,终日出入军营,这般模样实在太过颓废,若再影响了军中士气,父亲必是要找我算账的……”
许缙“哦”了一声。
合着竟还是出于大局考虑么。
若几根胡子竟也能影响如此之大,那他这模样,叫将士们瞧见了,岂不要担心他会将军营粮仓吃垮?
“……”许明时却欲言又止。
他怎么就……再三说二叔胡须杂乱了?
他不就说了句“长了些”?
且为何这么说呢,也并非是多管闲事,说来还是二叔先问的——“明时啊,你看二叔这胡子长不长?”
那他自然就如实作答了啊。
时值正午,秦五下令,命连续赶路的大军原地休整。
马车刚停下,许昀便放下了手中茶盏:“下车舒展舒展身子骨……”
许明时愈发困惑了。
常年坐月子的二叔,竟也会觉得自己有需要舒展骨头的时候吗?
且说下马车便下了,也不邀请他一同的,倒像是生怕他跟过去似得。
“父亲……您可觉得二叔今日有些古怪?”许明时低声问。
虽说自这趟出门以来,有了东元城一行,二叔的确长大了许多,但今日这般转变却仍叫他觉得突兀到难以接受。
“古怪……”许缙笑了起来:“古怪就对咯。”
见儿子一脸不解,许缙的笑意愈发高深莫测了。
听不懂是吧?
不懂就对了。
这不就是当初面对吴世孙和他闺女之事时一无所知的他吗?
许明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说事便说事,可为何竟莫名从父亲眼底看到了一丝报复得逞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