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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中她成了他的靶子。很久以来他对每件责任在她,哪怕只是好像责任在她的小事都特别敏感,不放过任何一次这样的机会来尽可能严厉地训斥她一通,当然是在没有别人,比如施劳特曼在场的时候。
一想到施劳特曼,艾伯哈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以后会发生的事艾伯哈德再清楚不过了:施劳特曼肯定要出去大肆渲染他怎样受到阿斯特丽德的责骂。这又必定为阿斯特丽德的形象增添几分严厉。
沉浸在苦恼中的艾伯哈德又向前迈了一步,但真的只迈了一步,因为他的脑袋正撞在阿斯特丽德的肩膀上。
“天啊,走开!”他对她吼着,“你没看见我过来了吗?”
他耳垂上挂着的耳铃被撞得丁当作响,扰得他心烦意乱,真恨不得给阿斯特丽德一记耳光。在他的第一次婚姻中,如果逢到这样的心绪他一定早就动手了,完全不必考虑事后的赔礼道歉。但是阿斯特丽德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惩罚,也许这与她比他高15厘米不无关系。艾伯哈德一方面不敢过分相信以前的经验,另一方面直觉告诉他,用这种方法对付不了阿斯特丽德。有许多次,就像今天一样,她表现出来的绝对权威弄得他手足无措,只剩下毫无反抗的顺从。这会儿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抬头望着天空,无疑是在讥笑他。不争气的耳铃这时偏偏越来越响,过了好久他才终于明白这不是被阿斯特丽德撞出来的,而是一个正从几百米高空往下降落的怪物在作祟。艾伯哈德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天,什么东西能从天上这么慢地落下来?它没有翅膀,也不是直升飞机。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顿时感到一股凉气袭上脊梁。施劳特曼夫妇的举动更坚定了他的猜测,他们突然间缩回屋里去了。
艾伯哈德认定自己正面临着一场大规模的侵略,他嗅出了危险的味道,而且是不小的危险。他的步枪挂在家里的衣橱背后;一支口径6.5毫米、上满了子弹的手枪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他想在警察或军队赶到之前,这些足以抵挡一阵子了。现在他已经忘记了阿斯特丽德,只紧张地考虑着一个问题:自己已经53岁了,情绪又这么糟糕,能挡得住这场侵略吗?最后他还是相信阿斯特丽德会帮助他战胜不速之客的。
但是,他的妻子根本不想这么多。什么步枪、手枪的,她赤手空拳地朝小树林走去,不明飞行物肯定要在那儿降落。
艾伯哈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你不能就这么去!”他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你没看见那个东西已经降落了吗?”
“看见了,我看见了。”她镇定自若地说。
“那你不带上武器?你想那东西会把我们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反问了一句。
“会杀了我们,”他喘着粗气说,“这还不明白,它会立刻杀了我们!”
“没有的事情,”她答道,“要杀早就杀了,还用等你的胖脑袋故意往我身上撞?”
“我故意撞你?我们得说清楚了,别冤枉我!”
“我知道。”
“你知道?太好了!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正面临着危险?”
阿斯特丽德不耐烦地摆摆手:“危险,危险,什么危险!
很可能人家正需要我们帮忙呢,反正我看不出有什么危险。”
“傻瓜!”他在后面大叫,“你简直疯了!”他六神无主地站在自己整整齐齐的草皮中央,看着她走出院门,快到小树林的边缘了。
“胆小鬼!”她从远处对他喊,“懦夫!”这话真灵,他立刻跑出来了。这样的侮辱他可受不了,即使没别人在场也受不了。
他什么也没带就向树林那边奔去。他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沿着林间小道往前赶,一边眼睛紧紧盯着阿斯特丽德飘垂着的红头发。他心里明白,这次要挽回些面子了:冲上去先来记有力的耳光,也许再狠狠地扭住她的胳膊,把话讲清楚。
把她抓回去以后再重新发起进攻,当然要带上武器Z11号离第三行星越来越近,为了不惊扰这颗蔚蓝色行星上的人类,飞船降落在一个人烟相对稀少的地区。
皮蒂从屏幕上发现了艾伯哈德、阿斯特丽德和施劳特曼夫妇。她站起身,打开防护顶盖,充满希望地注视着反射外界景物的大玻璃。她兴奋得不停地揉着浅绿色的鼻梁,其他三人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紧张。远距离传感器注意到了两个正往这边走的陌生人。第一次考察从此开始:观察这两个人类个体对不明飞行物的反应,如果他们举止镇定、友善,就说明这种人类的伦理水平符合恒星际联盟的要求。Z11号飞船一贯强调考察对象的随机性,因为一种人类的成熟程度与其所有个体的平均水平相等,而只有在任意选定的降落地点,才最有可能与中等发展水平的人类个体相遇。
终于,那两个人走出了树丛。伟大的时刻到了。没错,是两个与人造天体的铭牌上一样的人类个体。八只红棕色的眼睛紧紧盯住这两个陌生人。摄象仪录下一切细节,计算机正在全速运转,接受扫描仪输入的全部信息,再与贮存的数据进行比较——红灯亮了!这颗行星的实际情况与铭牌的分析结果之间存在实质性的矛盾,不知哪儿出了严重的错误希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防护顶盖,起动马达。一切起飞的准备工作就绪,但他并没有发出相应指令,因为还看不出外面的两个人有任何危险举动。可计算机也不容置疑:存在实质性矛盾!
当副屏幕上出现“外形比较”的字样时,蔡莉明白错误出在哪儿了。不是对铭牌的分析有误,而是铭牌本身存在问题。
皮蒂脸色蜡黄。“不可能,”她自言自语地说,“这不是真的。”
“然而确实是这样,”特沃说,“也许我们应该立刻起飞”希亚摇摇头:“现在已经太晚了,起飞肯定会伤着那两个人。”
“这些骗子!整个铭牌就是个大骗局,我们上当了!”他生气地挥动着手臂,“你们看,他们还使用暴力,不折不扣的暴力!”
是的,一切都已暴露无遗。怒不可遏的艾伯哈德死死扭住阿斯特丽德的胳膊,试图把她拖回林子里。阿斯特丽德却不顾他大声的恐吓和暴力,继续坚定地向飞船走来。很难把这一切解释为和睦、和谐了。
“荒唐,”蔡莉忍不住喃喃自语,“荒唐透顶。”惊讶地目睹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冲突,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艾伯哈德放弃了努力,随阿斯特丽德向前走去了。于是阿斯特丽德挥起右手向飞船打招呼。希亚慌忙摁下按钮,处于准备状态的发动装置全部工作起来,嗡嗡声越来越响。
皮蒂被吓了一跳:“怎么啦?”
“这还不清楚,”希亚回答道,银色的眉毛在深绿色的皱纹下蹙成一团,“你看,和铭牌上的动作一样,可是刚好相反!
这不是偶然的!”
特沃赞同道:“也许整个该死的第三行星这会儿都在笑话我们的天真呢!总之这种两条腿的人类狡猾透顶,我还从来没有感觉过像现在这样受了骗。”他透过玻璃愤怒地瞪着阿斯特丽德,她还站在那儿不停地挥动着手臂。
“她如果不立刻离开就活不成了。”希亚生气地大叫。
蔡莉害怕地跳了起来。“别!你们想想,如果这真是场骗局的话,我们可不能冒这个险!不然他们就有借口抓我们了!”
“该死,”希亚埋怨道,“我怎么没想到?”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站着的人在无意识中解决了问题:艾伯哈德被发动机的嗡嗡声吓得魂飞魄散,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溜烟地向树林跑去。他的仓皇逃窜产生了暴力没有达到的效果,阿斯特丽德忽然感到一种不安,便也跟着他奔向树林以求保护,边跑还边回头张望。现在飞船起飞终于没有障碍了。
“起飞吧!”特沃催促道。蔡莉看看希亚,他同意地点点头。“燃料准备完毕!”她向他报告。希亚发出了起飞指令,飞船像没有重量一样浮到空中。
抑郁的沉默自起飞伊始就笼罩着大家,谁也不说话,想起那些被低估了的对手就后怕。几小时后,飞船进入安全的超太空区域。他们完全平静了,四个人躺在巨大的卧榻上回忆着这场比以往任何一次探险都惊心动魄的遭遇。
皮蒂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曾经多么渴望与第三行星建立联系,现在,一切都在痛苦中幻灭了,一切扩大星际交往的希望都在这次沉重的打击之下破灭了。
“好吧,我们该作总结性的结论了。”
“特沃说得对,”希亚说,“不能总浪费时间。”
皮蒂把所有已经输入计算机的信息又回顾了一遍,通过比较铭牌上的信息和第三行星实际情况的差别,她找到了线索:“最后的问题是,为什么铭牌上会画着和第三行星的社会现实完全相反的图象?”
“那要有个前提,我们碰到的这两个人不能是个别情况。”蔡莉思索着说。
皮蒂回答道:“着陆时我们的摄象仪还发现了另外两个人,他们的高度关系也是如此。这说明这至少是一种少数现象,而不是个别现象。因此,铭牌携带的信息不完全符实,最多只是相对符实。图象只描绘了部分人类,而不是全部人类。”
“明白了,”蔡莉浅绿色的脸庞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就是说,它完全忽略了少数现象。”
皮蒂点点头:“是的。现实是,这种人类中的相当一部分生活在与铭牌提供的信息完全相反的情形中。女性根本不是一种具有依赖性的家养动物,那两个考察对象之间的冲突可以说明这一点。另外,女性再也没有兴趣扮演铭牌上那种地位低下的角色了。由此可以推断:男性虽然统治着社会,但不是因为女性自身的羸弱或甘居下位,而是通过他们对女性的压其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