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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积比例承担房租。
况且,李师师创业,如果是要做外教坊那样的机构,和自己虽然不在同一条塞道上,确实可以客户资源共享的。
毕竟,有宋一代的文官俸禄颇高,四五品官的家里已经能养得起两三名歌姬了。若官人们上朝前常来喝咖啡,又知道隔壁就是个出高素质歌姬和琴人的地方,没准还能带动李师师学员们的就业形势。
姚欢想到这里,正准备敞开思路,与李师师交个底,隔壁却传来一阵美妙华丽的丝弦之音。
凝神细听,乃一段由筝弹奏的《流水》。
原来,这段相隔两个五度按音加滑音的筝谱,宋时就已经用了。
李师师是弹琴出身,对筝与琵琶的曲谱也都不陌生,她亦听出来,向姚欢道:“这是筝谱的《流水》?隔壁那起人,今日又请了乐师?”
第146章 仗势欺人很有意思(下)
《高山流水》本是一首琴曲。
春秋战国时的楚人伯牙,琴艺高超。一次,雨过天晴,他在汉江边鼓琴,心中想到高山耸峙,弹完,却听在旁静观的一位樵夫道:“巍巍兮若泰山。”伯牙再鼓一段,那位樵夫又道:“洋洋兮若流水。”
这个樵夫叫钟子期,被伯牙视为自己的知音。后来,伯牙听说钟子期死了,哀叹世间再无懂自己琴曲的人,自己又何必再拨响琴弦,遂摔碎了自己的琴。
姚欢上辈子,业余学的是筝,听老师说过,琴曲的《高山流水》已失传。筝曲的《高山流水》则有好几个版本,浙派记谱与鲁派记谱便大相径庭,今日隔壁那位乐师弹的,是浙派记谱的《流水》一段。
此刻,听得隔壁筝声渐息,姚欢正欲问问李师师,她平时弹的琴曲,与筝曲版本的区别在何处,却见李师师柳眉微蹙,面色肃然。
“是她,是她,从前她弹流水这一段时,每隔一个按音,左手都会更重一些。我问她为何,她说筝弦的音,与琴音比,本就过于柔媚,她喜欢抚筝时能少些阴柔之气,大开大合,方能显出流水的浩浩汤汤、波澜涌动之意。”
这般喃喃道完,李师师起身,挪到墙角,贴着耳朵听。
再高端的酒楼,包间的“墙”,也是薄薄木板,隔音效果并不好。
只是,筝曲停了后,李、姚二人只听那厢此起彼伏的各色男子语音,却听不见女子的应答声。
姚欢正疑惑时,筝声又响了起来,细细辨来,乃是一曲《梅花三弄》。
姚欢看着李师师道:“这是梅花三弄?也是古琴曲来的?”
李师师点头:“我拜云山小院的姜太公习歌前,在一位内教坊出宫的乐师那里学琴。他的弟弟,则擅抚筝,收的女徒弟小我两岁,却先入师门,我唤小师姐。我觉得,今日隔壁抚筝的,定是小师姐。她虽习筝出身,却更爱琴,故而所练筝曲,往往都从琴曲而来。并且,她弹梅花三弄,最后有一个用力的劈音,很是古怪,旁的筝人,不会用此法。”
哦,原来遇到同门了。
但姚欢阅读着李师师的面部微表情,实在也辨不出她有什么惊喜之意。
也是,故人未必是好友,偶遇故人,也未必不亦乐乎。
虽然李师师到目前为止,看起来是个挺有胸襟的女子,但自己不清楚原委,还是不要凑上去说“要不要等她完事了,请过来叙叙旧”之类的话。
果然,李师师并未再说下去,又挪回了食案前,不知想起何桩往事,双眉倒似拧得更紧,沉吟着饮了口酒。
然而,她酒杯还没放稳,就听隔壁吵闹起来。
这一回,能听见女子声音了。
李师师面色一变,干脆起身,拉开隔间的门,探头去看。
姚欢也凑过去,站在李师师身后,竖起了耳朵。
隔壁的门,也是半开着,那里头的对话,瞬间清晰起来。
只听女子语音冷冽道:“各位官人,民妇既然弹了你们点的曲子,自认音正意足,就请官人们赐一份琴资。”
一个男子粗重的嗓音响起:“音正意足?你好大的口气啊!爷听起来,怎么还比不上爷军营里的小厮打刁斗带劲呢?”
姚欢在开封住了半年多,已能听出,这男子不是本地人。
紧接着,一个开封口音、嗓子细柔些的男子道:“你走吧,刘大爷不觉得好,我也不能赏你,刘大爷可是……”
却听那女子打断道:“西军功臣又怎样,打赢了夏人,就可以回到开封城,光天化日地欺负自家平民女子了吗?”
她话音刚落,“咣”地一声,似是那房里什么东西倒了,紧接着便是那女子带着怒意的“你们,你们”叱责。
李师师再无犹疑,迈了出去,姚欢忙跟上。
但见隔壁门口,一位年轻却样貌平平的女子扶着门框,身形颤抖,盯着自己的筝。
那筝显然是被人从架上推落的。所幸此世的筝架不高,筝上只是掉了两三个雁柱下来,筝身应未受损。
但,这也太过分了!
“小师姐!”李师师上前去扶那女子。
那女子转头与李师师四目相对,显是认出了她,面上又怒又凄楚的神色,转为惊愕,继而化为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姚欢举目往房中瞧去,但见统共三名男子。
一个面黑身壮,吊眼横肉,年纪不到三十,看起来就像武侠片里那种智商欠奉的少侠。
第二个四十左右,圆脸短髭,皮肤看着虽也像久经日晒,但不太有粗豪蠢笨的莽夫气质。
而第三个,则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儿郎,戴着交领幞头、身穿竹青遥郏匀皇俏氖看虬纾皇且凰赋さ难劬铮冻龉跃缡蟮纳裆只炝思杆坑湍澹倘苏Ъ拢苁遣幌病
姚欢回忆,方才两方吵架的对话里,出现过“西军功臣”四个字。带李师师去熙州的刘锡,阿爷是熙河和泾原二路的路帅,算来也是西军的。而眼前这粗汉也是西军的?也姓刘?
她望向李师师。李师师扶稳了小师姐后,也毫无怯意地盯着那看上去面相最凶、离筝最近的武人,只是,很明显,她的目光表明,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姚欢迟疑片刻,想去捡地上的几个雁柱,却见呼啦啦的,走廊尽头的包间里,涌出来六七个头戴儒巾、学子模样的人,越过周围出来看热闹的食客,径直往这边走来。
待近了,姚欢诧异地发现,好嘛,这里头,一半人,自己都熟。
太学学生陈皓,他弟弟陈东。
而隐在另一个风姿俊雅的十四五岁少年身后,身量纤细、一张白皙小鹅蛋脸的,不是李清照,又是谁。
陈皓兄弟和李清照,也认出了姚欢。
那兄弟二人倒是立即与姚欢打了招呼,而穿着男子袍衫、只有十一岁的李清照,脸上明显露出有些仓惶的赧色。
就像早恋少女遇到了父母的熟人。
姚欢还在纳闷李清照怎么会与陈皓兄弟在一起,那清俊少年郎已迈上前,先冲屋内三名成年男子抱拳作力,然后朗声道:“在下赵明诚,刚入太学,今日与同窗在此举行诗会,敢问诸位,为何欺负这位琴师?”
第147章 每个人行事都有心理根源
姚欢的穿越之旅,就像进了一个扩容十倍的迪士尼乐园,每个项目出来几个流量名人,还不用她排队看。
她耳朵里刚听到一个“赵明诚”,屋里那中年短髭男子,就冲着门口这一票打抱不平的,虚虚作个揖,道:“哦,原来是赵舍人的公子,在下童贯,前几日在禁中,还看到你阿爷来着。”
童……贯……
将来那个怂恿赵佶实施宋金暗盟的昏招的童贯?
那个为北宋灭亡出了一把大力的“汴京六贼”之一的童枢密使?
姚欢俯身捡雁柱,偷偷觑向童贯。
果然,此人如史书记载,比那个猛拍刘婕妤马屁的郝随,更不像太监,仔细看去,连鬓角都是青色的胡茬,雄气勃勃啊。
童贯眼底,则说不出是傲慢还是阴鸷的冷意一闪而过,目光迅速扫一遍诸人,嘴角已松泛开来。
他一开口,嗓子倒露了几分细气,终究还是个阉人。
“这位是鄜延路路帅的得力干将,刘延庆刘将军。这位,是蔡尚书的公子。刘将军回京述职,童某奉官家之命,陪将军几日。”
姚欢了然,原来那武夫,是多年后随童贯前往南方平定方腊的西军将领刘延庆。而文质彬彬却有些獐头鼠目的,是蔡京的长子蔡攸。
童贯皮笑肉不笑地介绍完,眼睛倒是始终望着赵明诚,算是很给这个少年面子了。
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现下虽只是个舍人,但常伴圣驾左右,在京士圈也算有些门生。
童贯刚死了干爹,从西北边防回到宫中,不愿意得罪外朝的臣子。
连他们的子侄辈,也不愿惹。
这些半大不小、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啊,就像爆竹,最容易被点着。他们自诩读了几天圣贤书,将仁义礼智信挂在嘴边,脑子里没有半分人情练达的经验,却因了好文采、好口才和太学生的身份,容易捅出大新闻,上达天听。
偏偏今日,蔡京让他作陪的刘延庆,也是个没脑子的。
一个边鄙之地武将之家出身、靠卖力气攒到三分前程的武人,来京中能得如此招待,还不是因为章惇交待了蔡京,要好好笼络边帅?
这刘延庆倒好,看不清自己受抬举只是因为跟随的主公受朝臣青睐,莽夫军汉进了东京城,粗俗样儿也不晓收一收,真以为东京城的歌女琴师们,像他西北乡野旮旯的营妓一般,可以随意踩玩欺辱的?
童贯想到此,瞄了蔡京的儿子蔡攸一眼,见这纨绔公子也不出个声儿圆圆场子、反倒不太客气地盯着赵明诚。
哦,童贯了然,蔡攸不是个读书争气的,赵舍人这位公子倒听说文采斐然,不然也不会这个年纪就进得太学。
想来,十八岁的小蔡公子,对十五岁的小赵公子,很有些妒嫉。
童贯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