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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米醋、盐渍过的瓠子丁和香椿芽,虽清香仍在,但吃口略咸略重,即使拌匀在稻米中蒸制,也还是有这个问题。
魏夫人大约是为了中和一番口感,在饭团中裹了红豆沙糖的馅儿,整个饭团的咸酸度降低了,沙糖的量也控制得刚刚好,没有过甜。
姚欢想起后世江南一带的常见早点,糍饭团,也是咸甜中和的原理。无非,瓠酱香椿红豆饭团是“咸包甜”,而糍饭团是“甜包咸”雪白的糯米蒸熟后,趁热撒上芝麻、白糖,包入海苔肉松或脆脆的油条段。
寒冬的清晨出门上班时,买一个现出笼的糍饭团,就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或咖啡,驱寒果腹,元气满满,身为社畜的顾影自怜,似乎都能这样一顿扎实接地气的早饭,驱得烟消云散。
曾纬见姚欢一口气吃了三个饭团,笑道:“果然是饿狠了。”
“不光是饿,还有高兴,胃口自然好。今日生意不错,无须怎地吆喝,吃食和饮子便都卖空了。再者,前几日王犁刀遣了进城的乡人来捎话,郭县丞果然是仁义青天般的好官,将我送去的几十贯精打细算地用,流民们的庐舍用的仍是瓦顶,最后却还能省下四五贯。”
曾纬“哦“了一声。
姚欢抬起头,在曾纬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几分聆听的专注和温和的释然。
不像此前几次听她说起这些事时,或者心不在焉,或者干脆婉转地泼冷水。
那日夜市,姚欢隐隐觉得,曾纬到后来很有些心神不宁。过得不久,殿试榜下来,曾纬的策论传于京城内外,姚欢才明白,酒楼中赵明诚怒斥考生的殿试章时,曾纬的面色为何突然冷若冰霜原来那考生就是他呀。
姚欢平静地想了想这桩城中热闻。
她如今已然生活在这个朝代,但只怕这个朝代除她以外,再无第二个人会在“宋”前加个“北”字。
她既然是个知晓历史大致走向的现代人,看待北宋的党争,实在做不到“站队”两个字。
站队,互怼,划清界限,清算立场,无论古今,往往是国祚走下坡路的开始。
因此,姚欢对于四郎写在策论中那些极端之语,确实感到意外和惘然。
四郎一直来在她面前的言行表现,淡泊的备考心境,金明池旁厌弃名利场的抒怀,应答苏颂内疚之情时的妥帖,都教姚欢以为,四郎不会是个有极端政治立场的党徒。
他至多就是,不太赞成自己要娶的女子用力过猛地搞事业而已。
未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口气冲到了京城舆论的风口浪尖。
如果,四郎并非发自内心地转向章惇等人的政治清洗与穷兵黩武的主张,只是为了登第而作出此举,那就,更令姚欢觉得不是滋味了。
他这篇策论一写,被天子赵煦钦点为第三名,他父亲,曾布曾枢相难道不会一口老血要吐出来?
“四郎,你昨日,在琼林宴吧?可做了探花郎?”姚欢试探着问。
曾纬讪讪道:“我这年纪,怎会?今岁这榜进士里,有一位才十七岁,是个外乡考生,比当年十九岁中进士的寇莱公寇准还小。探花郎自是由他担任。”
宋代科考中,“探花”不是指状元、榜眼下的第三名,而是指同一榜中年纪最小的进士。琼林宴上,探花郎负责一些迎来送往的事宜。
只听曾纬又道:“莫看那探花郎年幼,酒量却着实了得,去相公们跟前敬酒时,人家一口口抿,他一杯杯地饮,父亲见了都赞叹不已,直道,当初在环庆路时,边军里的武将,都没这小小探花郎能喝。”
姚欢细品,哦,曾布也去琼林宴了。
听曾纬那宁和里透着一丝儿亲昵打趣的口气,这对父子似乎并未因这篇策论而有所龃龉?
姚欢于是顺水推舟地又问:“南丰曾氏乃耕读世家,这回你不仅登榜,名次还这般耀目,枢相和魏夫人颇称心如意吧?”
曾纬的面色仍是放松的,还泛起几分兴奋:“正是要与你说,过几日休沐,父亲在府里设家宴,庆贺我进士及第。这回你可逃不脱了。”
见姚欢又露了迟疑推却的眼神,曾纬一语点穿她的顾虑:“你嫌弃我大嫂,不愿与她照面,对不?放心,老家来报,她母亲病重,她带着那荣嫲嫲回临川王家去了。”
又体贴道:“若还觉得有所不便,请姨母同来?”
姚欢道:“天气暖了,姨母忙煞,不去了吧。”
曾纬不免暗自冷笑一声。
他知晓欢儿是什么意思。
沈馥之瞧不上章惇和蔡京,跟那本来由蔡京提拔上来的前夫蔡学正,能琴瑟复鸣,听说也是因蔡学正不愿受蔡京摆布、拒绝让太学生写些吹捧蔡京政绩的马屁章。
此番春考后,这位以旧党拥趸自居的姨母,怕是对自己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热络了。无妨,欢儿已在我身边,她如今又是个独立门户的,你姨母看我顺不顺眼,有甚打紧。
曾纬终于不卖关子,直言道:“欢儿,这次家宴,父亲其实持了一番苦心。他还请了我表兄,榷货务的王斿王提举。你怎能不去呢?”
“啊?你怎不早说。枢相是从官家那里又得了胡豆榷货的新旨意,要交待王提举与我?”姚欢望着曾纬,现了思忖之意,“可惜邵公子明日便要启程去边关,随军巡诊,我原还想着,将他的番商朋友往王提举那边引荐引荐若真能成,也有些润手之资酬谢他,算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姚欢因想着,既然曾纬表露过对于邵清的微妙心理,自己越是坦然地谈及邵清、且只关乎用银钱谢他救命之恩,四郎越能打消那份醋意了吧。
曾纬今日听得她这话,胸中也确实云淡风轻。
国子监的郑学监,做学问不灵光,做官可是个内行,听自己提了个话头,就将那姓邵的小子举荐到朝廷遣往陕西五路的医官名录中。
有道是鞭长莫及,可算是能太平一阵儿。
待得秋来冬至,欢儿已是曾府四房的大娘子了。
第218章 家宴(中)
这日休沐,京师榷货务提举,王斿,携上挑了又挑的两本古籍,往曾枢相的府邸来。
江西南丰曾氏家族,累朝素有名望。到如今,曾家在京城官阶最高的文臣,自然要数都知枢密院的曾布。
而算算与曾布亲缘关系最密的朝官京官,有一老一小两人。
老的,是林希。
曾布兄长曾巩的儿子,也就是曾布的亲侄儿,娶了林希的女儿。
因此曾布与林希,算得同辈份的姻亲。
然而,虽一同在元佑年间被贬斥外放,又一同在官家赵煦亲政后起复回京做官,开封城官场都晓得,自绍圣二年的头上开始,曾枢相就和林舍人不对付了。
林希乃由章惇提携回京,是章惇的“笔杆子”。
章惇为了追废宣仁太后、彻底清晰元佑臣子,授意林希在鞭尸司马光等人时,于诏书中阴带私货,使用“老奸擅国”之语,暗指宣仁太后。
北宋的文人吧,吃素的多,眼瞎的少,岂会看不出这四个字的意思?
林希倒也有自知之明,起草完诏书后把笔一扔,叹道:“写出这样的东西,坏了我一生的名节呀。”
即刻便有那宦场上善于搬弄是非的僚属,将林希这句自评,传给同情宣仁、不屑章惇的曾布听,曾布只笑笑不语。
曾家在京城的另一门近亲,便是王斿。
身为王安国的嫡长子、曾布的嫡亲外甥,又得舅舅引见给苏轼做了门生,王斿一直与舅舅的关系一直很好。
此番登门,王斿更觉得自在——大表嫂回南方乡间去了。
说起大表兄曾缇的正妻,这位同样出自临川王氏的大表嫂,王斿就头大。
从前,王斿逢年过节,或者得了好书好字送来舅舅处求些指点,出于礼仪,也会同时去大表兄曾缇的院子里拜访、坐一会儿,闲扯几句京中官场公开且安全的新闻。
大表嫂王氏,大约想到王斿同样来自临川王家,哪里将他当作小叔子,简直认作娘家的亲弟弟一般,大大咧咧地出来陪着说话也就罢了,说着说着,言语间便夹枪带棒,暗指丈夫曾缇宠妾灭妻。
饶是王斿这般从户部到太府寺榷货务都能混得游刃有余的人,见了这位奇葩的“族姐加表嫂”,也是如坐针毡,恨不得立时就揣着礼貌而尴尬的微笑,遁了。
今日,王斿由春风得意的表弟曾纬,引到舅舅曾枢相的院子正厅时,起来行礼的,只有先前陪着苏公来过榷货务的饭食行小娘子,姚氏。
“咦,大表兄呢?”王斿回了姚欢的礼,又转头问曾纬。
曾纬道:“西边又要动兵,大郎在京中调配物资忙得团团转,大早就又去了公廨。”
“哦……”
王斿心道,都说长兄如父,其实人心幽微,谁晓得呢。就算大表兄性子向来温和,又疼爱幼弟,但妻妾不和、独子疯癫,自己一把年纪、在仕途上也未能再有建树,只怕今日与其陪宴,还不如去衙门里做事自在些。
王斿哪里清楚表弟会与表兄稀里糊涂收来的义女有情,他又当姚欢是跑码头的女掌柜,自己对她不必像对那些金闺女眷似的有所顾忌,一时也没想着言语矜持些,只打趣曾纬道:“哎呀表弟,方才进来得太急,我都没在门口仔细瞧瞧。”
曾纬愕然:“表兄要看什么?”
“我要看看,自你被官家亲点为殿试第三名后,府上的门槛可是教官媒娘子给踩断了?嘿,嘿嘿……”
他那一串儿“嘿”字还没止音,曾布与夫人魏氏,已行到门外。
“男儿自当先立业,后成家,当年我迎娶夫人时,已过了二十五岁。四郎如今还未得朝廷授官差遣,怎就能心有旁骛起来。”
曾布边走边说,既嗔且慈的目光投向王斿:“我和你舅母都不急,你这做表兄的,催个什么呐。”
王斿人精儿似的,察言观色,须臾间已确信,自己这身为相爷的老舅舅,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