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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泽拱拱手,跟着面带喜色王大王二出了帐子。
两人高兴的不得了:“先生你可是走运了,上位账房先生的月钱那可是历代账房们最多的,而且他可是单独住一个帐子,就挨着将军的营帐,日后你可莫要忘了我兄弟二人啊。”
纪长泽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他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身后营帐,摸了一把还未干透的头发。
“你们这位军师,倒是心思缜密。”
两人一愣:“哈?”
纪长泽微微一笑:“没什么,既已安顿下来,我们走吧。”
营帐内,将军等着他们走了,才问道:“如何,这人可信否?”
军师咳嗽几声,道:“眼神清明,倒是不像什么奸邪之徒,他身上衣物是本镇的,鞋帮洁白应当是刚刚买的,发还未干透,刚刚洗过澡,那两个小兵在碰触他衣物时十分小心,应当知晓这衣裳是新买的,更有可能,是他们掏钱买的,他们如此行事,就是想要给将军留下一个好印象,若是探子,不会如此。”
“那此人便是可信了?”
“八成可信,待我查阅户籍,再多接触接触咳咳咳咳。”
将军点点头,热的端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又喝了几口:“你且等着,听闻乌县有一名医,过些时日我们要追捕叛军恰可路过那儿,到时我请来这位名医,定能医治好你。”
“无妨,我体虚罢了,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只是军中内务还是要人处理,既然这位纪先生来了,暂且交给他吧,也好探探他的虚实。”
“好!”
将军咕咚咕咚又喝了好几口水。
“正好你要修养,就算查出来他是探子,我也暂时不杀他。”
隔壁营帐,正在看着王大王二殷勤帮自己铺床的纪长泽微微动了动耳。
看来可以蹭一下那位乌县名医了。
44|古代不孝儿(3)
第44章
纪长泽的军营生活还是很平淡的。
因为军师抱病; 所以一些要军师来处理的军务就都移到了他这边来,他每日里就是在营帐里处理军务。
偶尔再听听隔壁的八卦。
真不怪他听八卦; 谁让将军把他安排到了自己隔壁; 他的耳朵又好使呢。
从八卦里面,他听出来好几个比较重大的信息。
比如说这个军师其实不是将军的书童; 他是将军的表弟; 也就是将军小姨的孩子。
只是他小姨夫君得罪了二皇子; 于是被整了一波; 全家都下了牢里; 军师奶娘当时的孩子刚巧得了风寒过世; 她又是个忠仆; 在抄家时便悄悄的将自己的孩子与军师交换; 之后抱着一路到了将军府中求庇护。
二皇子势大,还是个皇子,当时给的罪名又是刑部亲自发令的; 将军母亲不敢光明正大的将侄儿带在身边; 只能给他按了个书童的名。
纪长泽一边叠衣服一边想,怪不得侯将军一直都是不管二皇子怎么招揽都不肯投到他名下。
表兄弟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好的; 表弟全家被二皇子害死; 侯将军这个性子,就是死也不可能投靠二皇子的。
也怨不得他死的这么快。
不过二皇子也是牛,害死了人家亲小姨小姨夫,居然还想着对方投靠自己。
再想想; 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对方是皇室子弟,一向都是“我要你生你要感恩戴德,我要你死你就得马不停蹄的去死”。
也许在人家看来,他没害死侯将军亲父母,那就不算是有仇。
那这个事就很清楚了。
侯将军和二皇子有仇。
他也和二皇子有仇。
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这事有的谈。
纪长泽翻了翻军务,找出一个折子来,添了一笔能坑二皇子的。
果然,当天晚上,一直会再检查一遍的军师把纪长泽叫到了将军营帐里。
没错,军师住在将军营帐里。
对外说的是军师身体弱怕冷,内里其实是军师之前受过刺杀,毕竟他这个军师要是死了,再来一个顶替可就简单过了。
之后两人便睡在了一个营帐里,反正都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弟。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将军要忍受热了。
营帐内,两个文人穿的严严实实,在炭盆面前跪坐,斯斯文文的交谈。
后面,侯将军打着赤膊,热的不行,躲着炭盆躲得远远的,手上拿着个蒲扇一个劲给自己扇风,时不时还警惕的看一眼纪长泽。
纪长泽对此充耳不闻,只一边伸出手跟军师一起烤火,一边听着他说话。
“你可知,若是这样做,会得罪二皇子?”
“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大人难道看不出来,这本就是二皇子先来得罪我们么?”
军师微微抬眼,这一次倒是很正经的打量了一下纪长泽,苍白面上露出了一抹笑:
“看来你知晓很多事。”
纪长泽也冲着他露出一抹笑:“您与将军也未曾隐瞒过在下。”
正在给自己扇扇子的将军听到这句,凌厉视线顿时落到了纪长泽身上,手也不动声色的朝着长枪而去。
纪长泽头也未回:“将军不用急,若是我真的对二位有什么图谋,你们也活不到现在了。”
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侯将军猛地握住长枪,径直朝着纪长泽丢了过去。
纪长泽动也没动,甚至还笑了一下,任由那从自己发边而过,狠狠插在了前方地上。
军师这下子望向纪长泽的视线顿时就很不同了。
一个能够不畏惧生死的人,是十分可怕的。
尤其是纪长泽这淡淡然的态度,一般人绝对做不出来在生死面前还如此。
他问:“你就不怕死吗?方才那长枪若是再偏移一点,你就要身首异处了。”
纪长泽笑着转了转手,让手背烤火。
“我不怕。”
“我与大人面对面对坐,方才若是将军的长枪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微微低下身子,那长枪便会落到大人身上,将军不会拿大人性命冒险。”
军师笑了,对着纪长泽身后脸上露出怒意的表哥摆摆手,见他不情不愿退下了,才问:“我看的出来,你身上才华是有,为何不去科举,而是来投军营?”
纪长泽问:“大人是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不如两个都说一说?”
“假话就是朝廷如今皇子之争越发激烈,若是此时科举,恐怕考上了也要被迫选择阵营,选错了就是个死字,选对了也未必能活。”
军师点点头,苍白的脸上笑容多了一些欣赏:“你这假话听起来倒是很真。”
“既如此,还不如选择英明神武的侯将军,他为人爽利,从来没打过败仗,对下又从不苛待,对上忠君爱国,我若是投到了侯将军名下,也是个好去处。”
正警惕的看着纪长泽,准备表弟一说动手就上去宰了这个家伙的侯将军乐了。
笑的望着表弟道:“这小子虽看着阴,倒是挺会看人,假话都说的这么这么真。”
纪长泽微微一笑,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
“真话更真,我娘子被叛军掳走,父母等着名医救命,就算是我现在去科举,秀才举人进士,直接便是九年,入朝为官又要混个几年才能真的能说的上话。”
纪长泽十分痛快;“我等得起,娘子与爹娘却等不得,还不如就近投靠要清除叛党的将军,军师你瞧着便有病,若是能再蹭个大夫就更好了。”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正满脸“老子果然牛批”的侯将军:“至于将军嘛”
纪长泽重新回过神,对着笑眯眯望向自己的军师道;“将军虽从未打过败仗,但为人不通心计,行事莽撞,上不知收敛,对下又从不笼络,不是一个投靠的好人选。”
身后正美滋滋听着打算看纪长泽怎么夸自己的侯将军:“”
纪长泽还在说:“将军空有武力却无智谋,若是没有军师照拂,恐怕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你放屁!!”
侯将军气的身上肌肉鼓鼓囊囊,上前一步,恼怒道:“老子死了也会有人守墓,怎么可能坟头长草。”
纪长泽微微挑眉,扭头看了一眼为了坟头草而愤怒,完全没找到重点的侯将军,又望向军师,叹息一声,带着点敬佩的举杯:
“大人辛苦了。”
能够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表哥一路带上来,坐稳将军之位,这位军师本事不小啊。
军师笑容不变,也举杯,与他隔空对杯:“是有些辛苦,不过将军对我也不错,你继续说。”
纪长泽喝了一口茶,不顾侯将军那要杀人的视线,继续道:“如今朝廷局势不稳,将军这样子若是没了军师,恐怕迟早要完,而军师又患病在身,于情于理,在下都是不该投靠的,不过”
军师学着他挑眉:“不过?”
穿着一身长衫的书生跪坐在炭盆边,白净斯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不过在下昨夜听将军道,要为大人请乌县名医”
侯将军怒而拍桌:“你敢偷听我们二人说话?!”
“只是听力较常人要好些,又就住在隔壁罢了。”
侯将军更加狂躁了:“那你这几日岂不是将我们的话都听到了?!为何不禀报!!”
纪长泽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在下又不是傻子,若是告知了二位我已知晓你们的秘密,岂不是自找死路。”
侯将军:“那你现在告诉我们。”
“若是不告诉你们,我又如何取得信任?”
侯将军;“”
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绕了半天终于饶了出来:“你之前怎么不想着取得信任,早早告诉我们。”
纪长泽:“之前大人也没问啊。”
侯将军:“”
他要气死了。
眼见着表哥气的拿着扇子一阵猛扇,军师不光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厉害了。
“你可知,文人相轻,你如此聪慧,就不怕我嫉妒你才能,杀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