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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华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同伴坐在堂屋的桌子边,脸上全都是担心神色。
他心里一突。
“怎么样?长泽好点没?”
齐国利苦笑着摇头。
王继军叹口气:“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了,说是要一个人静一静。”
虽然之前就猜到会这样,但当纪长泽真的再次自闭时,郑国华还是忍不住跟着长叹一声。
“造孽啊。”
长泽这么一个认真聪明努力生活的人,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对父母。
纪长泽的确正在自闭。
闭上了自己眼睛的那种自闭。
他必须得自闭。
林老头的大儿子是个大孝子,这是持续了三十多年的事实。
能三十五岁了,还将工资的三分之二上交给家里的人,如今被父母“接二连三”的伤害,怎么可能想得开。
周小草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公婆闹了这么一出。
她根本顾不上去幸灾乐祸公婆吃瘪,就陷入到了担心丈夫的情绪中。
作为他的妻子,周小草比谁都清楚丈夫有多爱他的父母。
她谢过一直担心照顾丈夫的郑国华等人,推开门走了进去,沉默坐在靠在床头看书的纪长泽身边。
“长泽”
她握住了丈夫的手,试图安慰他:“别想太多了,你还有小雪。”
周小草没说自己,在丈夫刚失去了一段亲情时,告诉他他还有亲人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纪长泽放下书,神情动了动,仿佛被提醒了。
“对”
他反握住了妻子的手,语气里有着失落彷徨,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了自我安慰的意味:
“我还有你们。”
纪长泽抱住了面前人,声音沙哑:“小草,我只有你们了。”
周小草也伸出手抱住他,此刻她才发现,这个在她眼中一直都很强大的男人是这样的脆弱。
这么多年,说是心底没闪过怨是不可能的。
孝顺父母是正常的,但丈夫的种种行为已经超越了孝顺这个词。
为了能供养她的公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这些年来他们的小家始终处于尴尬的贫困。
如果说没能力改变这一切也就算了,但纪长泽每个月三百的工资足够他们过得很好了。
有时候,周小草也会不甘。
她的思想懦弱,倒不是为了自己的不甘,而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一直以来,周小草都不觉得自己妻子的这个身份就能让她理所当然的分享丈夫的一切。
但女儿不一样。
那是长泽的亲生孩子啊。
所以她就连不甘,都不是在为自己。
而现在,抱着这个并不是很强壮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一叠钱。
坚定的塞到了她手里。
这是周小草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这么多年里,这个小家的积蓄从来没超过五十过。
因为哪怕工资交出去了,那对父母还是会时不时的过来打秋风。
新买的东西,甚至是油盐酱醋都逃不过他们的搜刮。
而现在,她手里有了这么多钱。
这笔钱足够供养女儿一路读完学了。
耳边是纪长泽沉沉的声音:
“这些年跟着我,苦了你和小雪了,我也知道我狠不下心,以后,我赚的钱全让你收着。”
这也就是在杜绝他心软再次给钱父母了。
周小草捏着这些钱,听完了丈夫的话,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一直不否认丈夫是个好人,只是他太孝顺了,而他孝顺的对象又太可恶。
熬了十几年,她终于熬出了头。
周小草的心底渐渐产生了一种叫做底气的东西,她珍惜的拿出一块手帕,将这些钱小心放在上面叠好。
“好,我收着。”
这个家的女主人眼底总停留不去的苦闷慢慢消退,笑容也有了轻松的意味。
她小声的念叨盘算着:
“你这些天也累了,刚刚国华他们也帮了不少忙,我去买一些肉和酒,今天晚上把他们都叫来,你们好好喝喝。”
“小雪的书包也旧了,早就该给她换个新的,我明天就去给她买个,还有衣服也是,她衣服都洗的发白了。”
“还有你这双鞋,也该换了。”
周小草一刻不停地为自己的家打算着,光是听她说的这些就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她会有多忙碌。
纪长泽没去试图让她改变个没那么忙的生活方式。
他看出来她此刻迫切的需要主动去改变自己想改变的一切,用来慢慢体会这种女主人的安心感。
毕竟十几年来,在家庭的添置物件中,周小草一直被压在婆婆的阴影下,从来没能主动的去添置什么,丢掉什么。
纪长泽只在她将自己要做的东西全都盘算完了,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笑容时,才握着她的手缓缓说:
“还有你,也该买一些漂亮的衣服了。”
周小草先是一愣,接着有点迟疑:“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打扮什么啊。”
“你才三十多岁,哪里年纪大了。”
纪长泽用着认真的语气说:“游戏机很赚钱,以后你不用担心家里会没钱花了,不光买些衣服,像是那些女人用的霜,你也买一些回来吧。”
他表情算不上多深情,毕竟都老夫老妻了,两人也都是过日子的性子,谈情说爱什么的,从来没出现过,有点只有细水长流。
“之前是我糊涂,为了爹娘委屈了你,以后不会了。”
周小草怔怔的看着丈夫。
本来就泛红的眼眶更红了。
心底这些年一直盘桓着的委屈,好像也没了。
她露出一个笑:“好,那我也买两件衣服。”
钱是人的胆。
捏着手里的一手帕钱,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微笑的男人,她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此刻,她才算是结结实实的有了自己是这个家女主人的感觉。
这是她,长泽,小雪的家。
周小草出去采购了,纪长泽一边整理着之前画出来的图纸,一边慢慢想着一个人。
林长远。
这个人有蹊跷。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的弟弟就好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高高在上,又充满距离。
林长远从小就展现出了聪明机智。
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能自如的和大人交流,五岁的时候就自学认字。
当时村子里的唯一一个小学老师惊为天人,倾尽全身的知识去教导他。
最后林长远小学只上了一年,就跳级到了初中。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能证明林长远比较聪明,但到了初中的林长远好像逐渐沦为平庸,成绩虽然好,却没到那种让人惊呼天才的地步。
到了高中的时候更是糟糕。
从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直接沦为了中下水平。
但他嘴巴会说,回到家里从来不提自己成绩下降的事,照旧哄的林老头老太太把他当成心肝宝贝一样。
直到高考时,他以优异成绩考上了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学校老师和同学们诧异他怎么成绩差距这么大,林长远高中成绩不好的事才暴露出来。
但对于胜利者来说,成绩不好的过去不算什么。
林长远成为了全村最风光的小辈,大学毕业后,他回到了长留县教书。
因为是非常有名气的大学,长河高中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就接受了他。
成功入职后,他娶了副校长的女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成为了一个在其他人眼中方方面面都很幸福美满的成功人士。
原主和这个弟弟没多少接触。
从小他就被父母拎出来和弟弟比较,对方有多么优秀,就衬托的他多么废物无能。
哪怕在弟弟念书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赚钱贴补家用,对于父母来说,这也只是他比不上弟弟的其中一个事件。
两人的人生,就好像是一个天,一个地,分的清清楚楚。
林长远好像也明白这个道理,看这个哥哥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冷漠与鄙视,甚至在自己婚礼的时候拒绝原主参加。
总之,这对兄弟的感情十分不好。
纪长泽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林长远问题很大。
尤其是他在高中时就强烈要求父母花钱在城里买房,但当时的林老头他们尽管偏心眼这个小儿子,却也不愿意拿着一辈子的积蓄去赌。
之后房子慢吞吞的涨了价,他们也就再买不起了。
有了这次的教训在,在大儿子赚了一笔钱回来想村里盖房,小儿子提出拿着那笔钱给他在县里买个房子时,两人丝毫没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原主委屈这件事时,他们还会用着一种他不懂事的语气批评他:
“你知道现在这个房子已经涨到多少钱了吗?要不是我们之前拿着那钱买了房子,现在会这么有赚头吗?听你的在村里盖房子,村里的房子值多少钱?”
然而他们也不想想,这房子的确是涨价了。
但它没记在原主名下,涨价不涨价的,关他什么事。
总而言之,林长远的种种行为在纪长泽这个老油条眼里,简直称得上是错漏百出。
重生者。
不是第一次遇到重生者的纪油条放下了手里的图纸。
看来他得确保一下这个重生者的智商。
虽然从对方到了初中就开始只能勉强维持好成绩,高中直接成了差生这点来看,好像也不用怎么测。
纪长泽去了那个放游戏机的小屋,找了几个穿着赵计划他们学校校服的学生,让他们去找赵计划传话。
放学之后,赵计划果然呼哧呼哧跑了过来。
“泽哥,你找我啊。”
“对,晚上来我家,你嫂子下厨,我们好好吃一顿,你记得跟你爸妈说晚点回去。”
赵计划一听,乐的牙不见眼:“好勒!”
他能不高兴吗?
泽哥请他们吃饭,那岂不是说他恢复一点了?
纪长泽接着说:“我记得你认识长河高中的学生?”
赵计划点点头:“对,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