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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刚起,就见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里染了揶揄,“你喜欢就好。”
果然……
盛棠身形一矮,仓皇而逃。
之后的时间里,六喜丸子团队没一人能闲下来,藏星洞里的情况使得他们几个大会小会不断,因为寄生物的存在,令修复工作难上加难。
每次开会程溱也参与,盛棠虽说目前主做文创,但同时她是团队一员,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要主偏修复和临摹向,尤其是临摹,就能牵扯进她大部分的精力。
那么对于藏星洞里的文创开发,主要方案的设计就落在程溱头上,她需要了解洞里的所有情况,所以这么下来,她也俨然成了团队中的一员。
针对藏星洞,他们就洞中壁画的情况、山体状况、病害发生都进行了一再分析。东西两窟,西窟以星图为主,也是整个0号窟的重中之重,因为是封存千年,目前为止颜料层尚算完整,有脱落和细小病害也不关键。
关键在于,星图的浩瀚除了是绘制上的庞大和细致外,还得保持视线上的震撼。
所谓视线震撼,主要就是颜料层中寄生物的相互作用。
那么他们又绕回了死胡同,寄生物一旦失效了呢?
江执的态度十分坚决,务必要复原最初形态。而肖也担心的是,寄生物一旦消散,星辰也不再闪耀。
东窟的情况也一样,失去了栩栩如生不说,像之前他们判断的,保护膜没了,壁画常见的病害也就接踵而来。
江执将方案阖上,跟大家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鲜活的寄生物,重新结合颜料层;其次的办法是,找到一种完全能够取代寄生物的保护膜,但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很低。”
所以他那天才是,想要修复藏星洞里的壁画,就只有一种办法可行。
“可第一种办法也很难啊。”祁余提出异议,“首先寄生物在哪我们谁都不清楚,其次,就算侥幸找到了怎么搜集?在搜集的过程里会不会发生危险?还有,就算之前肖也看见的是狐面,那就一定是我们需要的寄生物吗?万一寄生物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不存在了呢?要不然薛梵教授早就找到了吧?”
甩出了一连串的质疑,之后,祁余又给出了他认为可行的解决办法,“或许当初薛梵教授以血为墨来修复洞中壁画是迫不得已,可能当时情况紧急,又可能是他把自己封里面已经出不来了。但现在我们有时间啊,血还不好找吗?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其他几人也是这么考虑的,只有盛棠,没附议祁余的提议。
果不其然,江执也否定了祁余的想法,他说,“这两天我试了多组血液,各个血型,人的,还有动物的都试过,都是失败的数据。”
466 恰恰说明了当时的绝望
这也是盛棠刚刚没有附议祁余的原因。
在这段时间里江执其实闷头做了不少事,在睡眠时间比正常人足足少了一半的前提下。别人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进入了或书房或试验间。
对寄生物取样后,江执就抽了几组进行配比试验。有好几次盛棠都看见他在试验间里,手旁一支支的玻璃器皿里都是他从医院或者各大农场申请来的血液。
他一次次调配,废寝忘食的,但从他微蹙眉头的神情来看,结果不是理想。
盛棠想起汉墓里的寄生物,当初她跟江执也是没日没夜的在调配成分。现在两者对比来看,汉墓里的寄生物“戾气”更重,而0号窟中的,虽说也有“攻击力”,但相对柔和。
就是以血为墨的缘故?
盛棠沉默了好半天,在心里反复对比汉墓和藏星洞中寄生物的差别,然后心中隐隐有了一种感觉来。
肖也闻言江执的话思量少许说,“是不是再开窟的时候条件气候都发生了变化,寄生物的构成也发生了变化呢?我的意思是说……”
他组织着语言,“是不是血液对寄生物来说已经不起效了?”
做修复师多年,也不是没接触过壁画中的各种各样问题。一幅壁画,从岩石层到颜料层,不同泥石、石灰、矿物、胶水等等的成分构成不同,再因空气、水分、气候等条件,所形成的壁画病害也是多样。
奇怪的现象也不是没见过,各种困难也都领教过,这个0号窟的状况因为寄生物的存在而变幻莫测,着实棘手。
江执沉思,看着电脑里样品的数据图,手旁还有各类试块。他说,“现在能肯定一点的是,寄生物的成分因为被大量激活,具备衰败条件,所以即使继续以血为墨也无济于事。”
衰败只能继续发生,换言之,壁画遭受病害侵袭是板上钉钉的事。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找到新的寄生物。
沈瑶在旁轻叹一声,由衷地说,“我们之前判断薛教授的行为和心理,认为可能是当初的情况危机,他不得已必须封窟,又因为护壁画心切,所以毅然决然重新回窟。现在我们结合寄生物的情况来看,是不是当年薛梵教授也发现了衰败情况,因此势必要封窟,与外界彻底隔离,与此同时,用自己的血来最后一搏?”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终归到底都是薛梵教授谨遵心中信仰,宁可豁出命去也要保住壁画,护住国家瑰宝。只希望能等到日后,有更专业的修复师一旦发现藏星洞,会想到更好的办法进行修复。
这种方式在壁画修复中也不是没有,当一幅壁画病害复杂,或者修复材料上根本无法达标,修复师无法保证修旧如旧的情况下,就会将石窟绝对封存,等日后找到解决办法再行开窟修复。
沈瑶在说完这些话后,下意识打量了江执。
不是她想往江执心窝上扎刀子,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反复提薛梵教授,江执心里会不好受。可他们是做修复研究的,薛梵教授的问题势必绕不过去。
江执没过多反应,眼角眉梢也未见落寞。
再开口时,保持了一个修复师惯有的冷静和专业,“还能说明一件事。”
大家都瞅着他。
他目光沉沉的,说,“寄生物能发生衰败,说明藏星洞也曾经一度暴露在空气中,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否则薛顾先也没足够时间去临摹星图。这期间他肯定是想了办法来修复壁画,但在这一过程里他发现寄生物的衰败情况超出正常值,所以就像沈瑶说的,最后不得已而为之。为什么不得已?因为薛顾先绝对是发现了,在当年市面上不管任何颜料和封膜都取代不了寄生物的作用。”
薛顾先做事大胆又严谨,尤其是壁画的事,他肯定是尽心尽力。所以依照他的性格,势必会去找一种替代物,只可惜,压根找不到。
所以他最后效仿古人,以血为墨,恰恰就说明了当时的绝望。
绝望的不是要豁出命去,而是他对现况的担忧,也对未来一旦开窟后人们是否有能力修复而担忧。
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盛棠有一度的呼吸艰难,她眼前浮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那一天电闪雷鸣,敦煌罕见暴雨,戈壁上的沙粒成泥,大量灌入山体。而山体也愈发动荡,发生泥石流。
逃生是人的本能,薛梵教授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要活命。可当他站在窟门前,看着眼前的暴雨,感受到山体轰隆隆的内颤,他想的是,他能逃命,地下窟的壁画怎么办?山门开着,一旦泥石流冲进0号窟,那势必会会淹了整个地下窟。
窟中的一切将会毁之殆尽,能够证明敦煌更早的文明也将会不复存在。
他回到了0号窟,又下到了地下窟。他封了山门,断了盗洞贼的来路,也断了自己的生路。
窟里很黑,盗洞贼歇斯底里,或者还以薛梵教授的性命做要挟,要他找到出去的路。但薛梵教授早就把性命抛出去了,他坐在壁画前,借着照明工具发出的微弱光静静注视着壁画。
也许当时他和盗洞贼都会因寄生物产生幻象,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
薛梵教授割了手,血掺进修复颜料中,拿起笔,将混着血液的颜料一点点再涂到了壁画上……
渐渐的,照明越来越弱,薛梵教授也越来越虚弱,最后他靠在山墙角,哪怕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他依然能够看见自己用心血来修复的壁画。
它们是那么闪耀,那么美,是他眼里心里最壮观的风景。
她能想到的,或许在江执心里已经想过多遍了。
抬眼去看江执,他虽说平静无澜,可总能从他眸底深处窥视出伤痛来。她看着江执英俊的眉眼,看着看着就抓住了刚刚心中飘过的那种感觉来,或者精准来说,像是种预感。
盛棠开口,喃喃,“是不是,寄生物其实是对滋养它们的血液有选择性啊?毕竟……我们当初推断的这类寄生物对可以共生的宿主是有选择性和排他性的。”
(
467 谋杀
盛棠的这个想法倒是给大家提供了新的思路,书房里安静了好半天,肖也点头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他看向江执。
江执眉眼始终有思量,虽说没表态,但从他神情来看是赞同了盛棠判断的方向。
他们暂且叫那种东西为“狐面”,但实际上,狐面也是寄生物最后选择了合适的植物进行共生而形成。这玩意的本体究竟长什么样不得而知,是他们在窟中见到的组成类似黑雾的物质?那可不一定。
经过这两天对试块的仔细研究,这种物质的组成成分里除了动植物属性外还有大量矿物成分。
古壁画中所用颜料大多出自矿物,像是白色会用到云母、铅白、白垩粉等;黑色会用到铁黑、炭黑等;红色可用铁红、朱砂、铅丹等熊;蓝色用到青金石、靛青等系。
而石窟中的寄生物不但能融于这些矿物颜料,从它们自身的成分里也能检测出矿物成分,这就挺耐人寻味了。
江执曾经不止一次对比石窟与汉墓里寄生物的成分,发现相比汉墓,石窟中的寄生物成分更复杂,除了植物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