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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张喜哥定过亲?”
“算是定过的。”春柳的头低了下去:“可只是私下约定。我爹娘疼我,知晓他们家中条件不好,怕我嫁过去受委屈,就想着等他高中了再说。恰巧,张婶儿也是这么个想法,就没声张。虽没有声张,但在我爹娘心里,俨然已经将他当做了半个儿子,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分一些给他,甚至连他读书的笔墨纸砚我爹娘都给帮着买。我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只是遇见了战火,只是遇见了干旱而已,他和他娘的心怎么就变了呢。”
“不是变了,而是原本就没那么坚定。”白璃叹了口气,正好锅里的冬瓜豆腐也炖好了,她盛出一碗,端到了春柳跟前:“刚做好的,吃一点儿吧。”
春柳缓缓抬头看着白璃。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管张喜哥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你们阴阳相隔,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我不甘心!”春柳先是咬了下唇瓣,接着用充满怨恨的眼睛盯着白璃:“我不甘心我就这么死了,也不甘心他就这么把我给忘了。我要带他去阴曹地府。他说过会娶我,他不能说话不算话。生不同衿,死不同穴,可只要他变成了鬼,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连张婶儿都不能把我们给分开。”
白璃心说,咋不能,张婶不也死了嘛。这人死了,十有八九都得去地府。没准儿在她来找张喜的时候,张婶儿也已经守在黄泉路上了。
刚想啧啧两声,顺带着开口再给劝一劝,就见春柳撑着一张五官完全被扭曲的脸,浮到了半空中。
白璃端着冬瓜豆腐往后退了几步,心说,得,这会儿才刚刚有点恐怖片儿的架势。都说厉鬼难劝,怨鬼难平,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可不能折损到春柳手里。就在她准备端着碗溜回厨房时,张家院子外头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白璃与已经漂浮到半空中的女鬼春柳同时往张家大门口看去,只见那扇半敞着的木门上“挂”着一个人。他双手死死抱着木门上已经开裂的木板,双脚则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木板上胡乱踢腾,下巴磕在木门的边缘上,能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白璃有些不忍直视的撇开眼,却听见那人故意用极小的声音喊道:“白璃,小白璃,赶紧救我,救救我呀。”
白璃特想装作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被挂在门板上的老头儿,可他偏偏一声紧着一声的喊自己的名字,害得她不得不去理会他。
“救救救,就什么啊。那门板比你还矮一头呢,你手一松不就下来了。”
“下来是能下来,可万一跌倒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是经受不住。”陶老头儿那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眼睛却还在瞄着她手里的冬瓜豆腐:“这菜糊了。”
“糊了就不能吃了吗?”白璃端着碗,三两步走到门板前,把那碗快要凉掉的冬瓜豆腐递到了陶老头跟前:“喏,给你吃吧,免得浪费。”
“糊了的东西我不吃。”陶老头儿死死抱着门板:“你就这么过来了?你就不怕她生气,顺便把我们都给吃了?”
“春柳姐姐又不是你。”白璃瞪了陶老头儿一眼:“再说了,谁告诉你女鬼是会吃人的?”
“女鬼不吃人吗?”陶老头儿反问,努力腾出一根指头往她背后指了指:“她若是不吃人,张那么大嘴干什么?”
白璃转身,就看见一张血盆大口。
“春春柳”
“春什么春,赶紧跑啊!”
陶老头儿先是猛然一拽,将白璃拽到一旁。紧跟着“嗖”地一声,用一根铁质的擀面杖把春柳的脑袋给抡飞了。就在春柳的脑袋像皮球一样在雪地上滚的时候,白璃手中的汤碗也撒了。
第017章 酸书生与解秽酒(4)
冬瓜混着豆腐落到雪地里,发出细微的“呲”地一声响。
“碗,我的碗掉了。”白璃弯腰去捡碗,却见春柳的脑袋又像皮球一样的滚了回来。只是一个眨眼,她就用嘴紧紧咬住了瓷碗的边缘,且眼睛比刚刚出现时越发的红了。
“春柳姐,你松口,就算你是鬼,也不能逮着碗咬啊。”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头却在暗暗打鼓,谁知道这春柳会不会突然吞了碗,顺带着连她的手给也吞下去。
“小命都快没了,你还捡什么碗。”陶老头儿出现在春柳身后,摆出一个扎马步的姿势,将手里漆黑的擀面杖又给抡了起来。
春柳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一头长发竟像蛇一样的扭动着朝后袭去。
陶老头儿先是跳了一下脚,跟着用手里的擀面杖试探着触碰下春柳的头发。刚一碰触,那些头发就像是找到了攻击目标一样,用极快的速度就把擀面杖给卷了起来。随后学着陶老头儿之前的样子,开始往他身上招呼。
别看陶老头儿年纪不小,且干瘪瘦吧,这四肢还是挺灵活的,不管春柳的头发如何行凶,他都能轻轻松松的给躲过去。
“师傅,想不到你还是个武林高手,这上蹿下跳的功夫算不算是轻功啊。”
“耍什么嘴皮子呢,没看见师傅我正在努力给你制造逃命的机会吗?”陶老头儿先是翻了个白眼,接着努努嘴,示意白璃松碗。
白璃看了春柳一眼,见她将碗咬得死死的,就小心翼翼撒开了手。刚一松手,那瓷碗“咔吧”就碎了。还没等白璃回过神儿来,她的胳膊就被春柳给咬住了。
欲哭无泪,当真是欲哭无泪啊。
随着一阵钻心疼痛侵入皮肤,白璃在恍恍惚惚中看到了一幕场景。
春柳在前面走,张喜在后面追,就在春柳准备推门进家时,被突然冲上来的张喜自背后一把抱住。
春柳说:“张喜哥,你放开,叫人看见了不好。”
张喜说:“看见了又能怎样?我们是定过亲的,我娘跟你爹娘约定好了,等熬过了这阵子就让咱们成亲。
春柳低了头,眼睛里带着一丝悲伤,她说:“张喜哥,你就别骗我了,张婶儿在村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我娘那个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什么都好,就是生了一张不太会说话的嘴。”张喜一边解释,一边将手松开:“春柳,我对你如何,你应该是知晓的。我张喜不是那种浪荡公子,早在我背你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娘子。只是,我尚未高中,不敢轻易将你娶过门来。你虽不是千金小姐,却是我心中的富贵娘子,我舍不得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春柳心中一动,转过身来,抬起一双秋水莹莹的眼睛看着张喜:“我不怕跟着你受委屈。”
“我怕!”张喜握住春柳的手:“那日背你,靠的是勇气,虽只背你走了那么一小段路,却叫我永生难忘。春柳,你知不知道,我每晚做梦,都会梦见那个场景。可越是梦到,心里就越是不安,我惶恐,我害怕,我怕自己不够好,我怕让你跟着我会耽误了你。”
“张喜哥。”春柳低叫一声,捂住了张喜的嘴:“你别这么说,咱们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是最好的。”
“你真这么想?”张喜伸手,先是圈住了春柳的细腰,接着往前一带,让春柳正好扑到他的怀里:“春柳,答应我,别怪我娘好不好?我知道这个很难,可是春柳,每当我听到我娘说那些话时,我心里比你还要难受,我恨自己不能很好的保护你,我恨自己让你受了委屈。可她是我娘,我就算心里不认同,也不能当面斥责她。这是不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我知道,张喜哥你放心,我是不会责怪张婶儿的,我明白她是有口无心的。”春柳一脸娇羞的靠在张喜怀里:“张喜哥,只要有你在,我就不觉得委屈。”
张喜轻轻抚着春柳的后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眸光。静默许久,他才轻轻咳了声,似有些为难的说:“春柳,你也知道,我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他们年纪小,经不起饿。我想……我想问问你,你家里可还有余粮没,粗粮也行。我一点儿,我只要一点点,哪怕给他们煮碗稀粥都行。”
“张喜哥,我——”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家里也困难,就算还有些余粮,也是要紧着你爹娘吃的。”张喜突然松开手,并且快速地背过身去:“都怪我没用,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却没有一本书是教我如何让家人填饱肚子的。”
“张喜哥,你别这么说。”春柳想要伸手去拉张喜,却被他刻意躲了过去。
“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原是不信的。”张喜垮下双肩:“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说这几句话的人是对的。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像我们这样的读书人。春柳,你回去吧,你爹娘该着急了。”
春柳看着张喜的样子,使劲抿了抿嘴唇,然后小声说了句:“张喜哥,你等我一会儿。”
春柳悄悄进了院子,过了很久才出来。在她手上捏着一个跟香囊差不多大小的袋子,打开,里头是一小把麦子。
“张喜哥,这是我爹娘留下的麦种,原是想着等干旱过去了,种地用的。”
“春柳谢谢你。”张喜说着,便要去拿。
春柳稍微犹豫了一下,将手又给撤了回去:“张喜哥,这是我家仅剩下的麦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春柳你放心,我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的。”
“张喜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春柳低了头:“我爹娘还是留了些买种子的钱的,只是外头在打仗,到处都是乱哄哄的,除了那些官家,谁都不敢往镇子上去。加上村里干旱,就是买了种子回来也种不成。我把这种子给你,你先给弟弟们熬些西粥喝吧。”
春柳才把手伸出去,张喜就把装有麦种的那个小袋子拿走了。
“春柳,你真是我的好春柳。”张喜说着,凑到春柳跟前,轻轻在她面颊上吻了下。
春柳一脸娇羞,忙转身,推开院门,回了家。
第018章 酸书生与解秽酒(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