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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又愣了下。
“凭什么是嫡子就硬要担起这些重任,凭什么是嫡子就没得选。”他自言自语般说着,神情凝重,听得永昌愈发回不过神。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当皇帝是个苦差事似的。
这不是人人趋之若鹜的位子吗?
永昌固然能理解这个位子的责任之重,却不能理解父亲口中的懊恼。
他于是木了半晌才有问:“父皇坐在皇位上,不高兴么?”
“高兴啊。”楚稷望着夕阳,理所当然地笑答。
永昌松了口气。
接着,却见父皇扭头看过来:“可更让人高兴的活法也不是没有——你想想,朕若不是皇帝,却是皇帝的亲兄弟,那便既有足够的俸禄拿,又有宽敞的府邸住,还不用日日为政务操劳。逢年过节只需进宫问个安,平日就可带着你们佳母妃四处玩,多轻松啊。可你看现在——你佳母妃五年前说想回乡看看的事你记不记得?朕直到去年才得空陪她去。”
“……”永昌认真听罢,委婉且深沉地提议,“父皇,您可否不要张口闭口都是佳母妃。”
“朕只是说个道理。”楚稷气定神闲,转而啧声,“不过也罢,多说无益,朕也知道自己断不能辞了这皇位不干,你只当朕没说过这些。”
这话里有许多无奈。
有那么一瞬,永昌心底的那份好胜心被动摇了。
他只想争一口气,证明给母后看,却没想到父皇竟巴不得不当皇帝。
番外·八年后(五)(血)
说完这些; 楚稷未再言及其他,就带永昌回了行馆。
若说得太多就显得假了,若永昌有所察觉; 就会适得其反。
慢慢来便好。储位之争从来不是儿戏; 永昌既动了这份心思; 便非仅靠几句话就能打消的。
父子二人回到行馆门口时,永昀正好从行馆中出来; 一揖:“父皇,大哥。”
楚稷:“出哪儿?”
“儿臣……带柿子出去走走。”永昀佯作从容。
说得还挺委婉。
楚稷扫了眼的确等在大门外的柿子,不问也知永昀这又是要去跑马。
这小子最近怎么这么爱去跑马……准是让良王带的!
但楚稷没说什么,任由他去。径自与永昌进了大门; 便问永昌:“下盘棋?”
“好。”永昌点头,二人就一道去了书房。行馆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合,不多时; 一小宦官从侧旁供下人进出的窄门出了行馆,至永昀跟前; 安静地躬身见礼。
是驯兽司的宦官。皇子们日常出去骑马,身边总要带一两个这样的宦官; 以免意外。
永昀习以为常; 便也没多看他; 径自翻上马背:“走吧。”
那宦官欠身; 也上了马。那马虽远不及柿子这贡马,却也算得不错,永昀前脚绝尘而去,这宦官马鞭一扬; 一道白影就追着前面的枣红色追了出去。
。
宫中,天色黑下来。冬日里本就寒风凛冽; 太阳一落山,更显得四下里都冻透了。
顾鸾原有心守株待兔,等着悦颖过来,可左等右等没等到,终是怕杨青跪坏了,便吩咐宫人:“让杨青回去吧。你们备好马车,送他回去。”
“诺。”身边的宦官长揖,退出寝殿扶起杨青,就往外走。
杨青其实没什么事。他本就穿得厚实,顾鸾又给他添了个蒲团,冻是冻不着的,左不过跪得久了腿有些酸,走了一小段便也缓了过来。
在他心里,倒对顾鸾“性情大变”的困惑比不适更重。
很快,杨青行至后宫与朝堂间的那道宫门处。一道倩影带着几名宫人等在那里,他遥遥望见,便是一滞。
一时之间,他下意识地想换条路走。但那倩影提步迎上来,看看他身侧的宦官,就道:“我有话跟他说,你们回吧。”
“禀殿下。”宦官躬身,“皇贵妃娘娘吩咐下奴备好车马送大人回去。”
“车马我已备下了。”悦颖口吻清淡,“你去复命便是,请佳母妃放心。”
宦官迟疑了一瞬,终是没再说什么,施了一礼,便告了退。
杨青一语不发地看着她。月色之下,熟悉的面容多了一层朦胧,眉目间好似有什么愁绪。沉吟了半晌,她将自己带来的宫人也屏远了些。
然后她先一步走向不远处的宫门,杨青提步跟上,她轻轻言道:“对不起,是我害你受苦了。”
杨青摇头:“殿下不必这样客气。”
“我不是客气。”悦颖说罢,抿住唇。
她想说,让他受罪绝非她所愿,她想说没有早些去纯熙宫找他也是怕旁人看了会多心,反倒会给他惹麻烦。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杨青亦沉吟了良久。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也知道她的心思。可这层窗户纸还是不戳破的好。
他比她大十岁,又是宦官,那些本不该有的心思若说出来,就会毁了她。
可他偏又想起她白日里的一些话——她说她不喜欢皇上给她挑的驸马。
犹豫再三,他终是开了口:“婚事乃是终身大事,殿下若不喜欢驸马,不妨同皇上直言,另选一位。”
有他或无他,他都盼她日后能过得开心。
可她苦笑:“没什么分别。”
“总会有合意的人的。”杨青温声,“就算做不到十全十美,殿下也可挑个相处起来舒服的人。毕竟要过一辈子,还要生儿育女,殿下该为自己上上心。”
“看开了也就好了。”
悦颖浑不在意的口吻。
“公主下嫁,原也不必日日都与驸马相见。我不高兴,不召他入侍即可。哪日想要孩子了,我就跟他生一个,而后自有乳母下人帮我一起带孩子长大,也不缺他这一个男人。”
她说得十分冷静。杨青讶然,没料到她竟会打这样的主意。
“这不好……”他心惊肉跳,试图劝她。
可她轻笑:“冷暖自知的事,不必你来说好不好。”
“殿下。”他声音一沉,她侧首,美眸投在他面上,他忽而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便只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声,什么也没说出来。
倒是她又问:“我倒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宫里有头有脸的宦官孤身一人的都不多,有的会在外娶个妻,有的会在宫里找个宫女当对食。你……你比他们都强,你在朝中有官职,佳母妃还拿你当弟弟看,怎的还是一个人?”
杨青又笑了声:“既是挨了那一刀,何苦耽误好好的姑娘。”
“可你人这么好。”悦颖眼眸低下去,盯着脚下踏过的一块又一块青石板砖,“对姑娘家而言,也未必就是耽误。”
他只摇头:“不行的。”遂吁了口气,“自己过也很好,求个无愧于心。来日若真觉得日子无趣了,我可能会学张公公吧。”
张俊也没有妻妾,但收养了几个孩子,不当差时一回府就有一群小娃娃管他叫爹。
听闻杨青在打算这些,悦颖心中更沉了几分。一直以来她都存着一种侥幸,期盼杨青对她无意只是因为从未设想过将来。可这样一看,他分明是设想过将来的,只是这将来里并没有她。
她于是终是没再费口舌,将杨青送到宫门口,自己就回了后宫。
途经纯熙宫时,她被宫人拦住,说皇贵妃要见她。她便进了纯熙宫的宫门,入了寝殿。
顾鸾姿态闲适地坐在茶榻上,示意她也落座,打量着她问:“怎么样,气消了?”
悦颖低着头,呢喃道:“儿臣原也没那么生气……佳母妃这样罚他做什么?”
“哟。”顾鸾禁不住地想笑,“舍不得了?”
悦颖心中一惊:“什么?!”
“你这孩子心眼儿倒好。”顾鸾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遮掩了句,又道,“这事就过去了,你别挂心。今日尚服局来禀,说为你和明颖的婚服挑好了绣样,明日你们一道来看看。”
“诺。”悦颖应声,心情却愈加低落。沉默了一息,她又开口,“佳母妃。”
“嗯?”
“儿臣的婚事……”她咬了咬唇,“可还能改么?”
顾鸾锁眉:“为何要改?”
“儿臣不太喜欢他做驸马……”悦颖喃喃,声音越说越低,“若是能改,儿臣……儿臣愿意再挑一挑。”
“这你现在才说?”顾鸾维持住了那份冷淡,慢条斯理地告诉她,“圣旨都颁下去了,若要退婚,必难免一场腥风血雨。”
“那就算了……”悦颖薄唇轻咬,不再说了。
又小半个月过去,圣驾启程返京。
路途颠簸,父子四人都不太爱坐马车,宁可骑马。
楚稷坐在马背上边驭马边想事,时不常地看一眼随在身侧的永昌和永昕,觉得这俩儿子还怪可爱的。
这小半个月已足以让他看出来,永昌果然是没因为他那几句话就放松心弦,暗地里还是在和永昕较劲,功课力求尽善尽美。
但同时,他又忍不住地记挂两个弟弟,总记得要待弟弟们好。
偶尔出门闲逛,永昌连买东西都买一式三份。
永昕则一边忧心于这样的暗争,一边又发愁大哥的状况。
私下里,永昕懊恼地叹过气:“父皇,若一直这样下去,大哥会不会把自己逼出病来啊?要不然……要不然您平日多点拨大哥,大哥想来也会有长进。来日……儿臣和三弟辅佐大哥便是了。”
这话让楚稷听得百感交集。
这样兄友弟恭地争储位多好啊,不论谁赢了都还能做兄弟。
再看看他儿时的经历——为了一个储位,从弟弟们到庶母们都巴不得他死。以致于他后来一朝继位,就不得不先赐死了几个弟弟。
楚稷一壁在心下为这份兄弟情谊深表羡慕,一壁又看向了老三。
老三……
他视线找寻很久,才找到这个小儿子。
——前头那团烟尘应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