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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她走向他。他们一起说笑、一同避雨,他在她生病时去探过病,她也在他生病时急得哭出来过。他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走进他的心的,却禁不住地深陷其中。他什么都可以说给她听,在一切他需要她的时候她都在,好像日子就该是那个样子,好像日子从来都是那个样子。
可后来,她先一步离开了。
他走进灵堂,手扶在她的棺木上,那种久违的孤寂再度席卷而来,又似乎比当年更浓烈一些。他突然很后悔,也说不清是在后悔些什么,只是有那么一份感情,好像从未抓住过,就已经离他而去了。
人生的最后几载,他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好像每一日都过得浑浑噩噩。
直至一个冬日,他突然又见到了她。她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两鬓斑白,皱纹不少,温温和和地坐在那里,含着笑,却不说话。
他耳边响起了哭声,许多哭声。他顾不上细听,趔趄着向她走去:“阿鸾?”
便依稀听得有人问说:“阿鸾是谁?”
又听另一个声音叹道:“唉,是从前的御前大姑姑……”
这个声音他倒识得了,是大公主的声音。
他仍是顾不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明明不太远的一段距离,却怎么也走不到她面前。
“阿鸾……阿鸾!”他有些心急地喊了出来。
“父皇……”耳边的哭声更响了一重,是他的儿女们。
大公主抽噎着告诉弥留之际的他:“鸾姑姑已离世几载了……”
眼前白光一晃,楚稷蓦地坐起身:“阿鸾!”
殿中烛光幽幽,身侧的少女正熟睡着。
拜他所赐,她累得狠了,听到声响也醒不过来,只皱了皱眉头,喉中发出些许不太清晰的呢喃。
他怔怔地望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呼吸才平复下去。
他想起来,他都想起来了。
他的那些怪梦,原不是“梦中注定”,只是他曾经活过。
他与她的相见,也并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是他抱憾离世造就的重逢。
饭遁大法好(他眉心舒开些许饶有兴趣。。。)
顾鸾后半夜睡得都不太踏实; 感觉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着,挣也挣不开,感觉很像鬼压床。
可她又累得厉害; 醒也醒不过来; 最后只得认了输,忍着这股难受兀自睡了过去; 出了一身的汗。
等她醒来时; 身上倒已松快了下来。楚稷已起了床,冠服齐整的正要去上朝; 见她醒来,随口就说:“你再睡会儿。”
顾鸾摇摇头:“还要去向皇后娘娘问安。”
楚稷想想,不好再说什么,吩咐御膳房备些她爱吃的早膳送去纯熙宫; 便去上朝了。燕歌很快进了屋; 顾鸾起身下床; 腰间的酸痛瞬间袭来; 疼得她打了个激灵,额上直沁出一层汗,杏目圆睁着深吸冷气:“咝――”
“……娘娘慢着些。”燕歌压着声,神情有些不自在地告诉她; “太医院已经……送了药来了; 说是喝了能舒服些。”
“好。”顾鸾故作从容地应下; 便坐去镜前梳妆。燕歌扬音唤了红稀与绿暗进殿,边为她梳头边说:“纯熙宫那边都收拾好了,娘娘放心。一会儿去栖凤宫问了安; 就可直接回去歇下。”
“辛苦你们了。”顾鸾颔一颔首,又问; “现在什么时辰了?”
燕歌侧首看了眼殿中的西洋座钟:“五点半……卯时二刻,来得及的。”
顾鸾点点头:“还是快着些吧。”
今日是她头一次以嫔妃的身份向皇后问安,单凭在宫里积年的经验她也知道一场唇枪舌战怕是免不了的,若去得晚了更让人有话可说。
于是过了不足两刻,顾鸾便出了殿。秋意已深,天色半亮的清晨里寒风一刮颇有些冷。
她拢了拢衣衫,往南边赶。过了紫宸殿后数丈远处的一道宫门,就是后宫了。
栖凤宫与三大殿一样都在皇宫正中央,顾鸾径直赶去,甫迈进宫门,便觉数道目光一并投来。
眼下这个时辰,皇后还在梳妆。嫔妃们若到得早了,就都在殿前的院子里候着,三两结伴地说说话。
顾鸾的出现将众人的目光都拉了过去,两方视线交汇须臾,那一边零零散散地有人先转回了脸,犹如没看见她一般继续先前的话题。
瞧瞧,脸色这就来了。
顾鸾只作未觉,自顾自地向前行了几步,忽闻后头一唤:“前头可是佳嫔娘娘?”
顾鸾回过头,贤昭容正下步辇。见真是她,脚下快了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含笑福身:“娘娘安好。臣妾方才在后头瞧背影就觉着像,忙让他们快了些,赶来一看还真是。”
“昭容客气了。”顾鸾衔着笑,颔一颔首,望一望四周,又说,“大公主没一道来?”
“时辰太早,不折腾她了,左右她什么也不懂。”贤昭容笑笑,“一会儿得了空,臣妾去佳嫔娘娘那里讨盏茶喝?”
顾鸾笑答:“好说,管够。”
有了这番寒暄,顾鸾在这方院里就没了落单的感觉。二人又往里走了走,比顾鸾位份低的妃嫔们或情愿或不情愿地福身朝她见了礼,与她位份相当的仪嫔和舒嫔也都朝她相互欠了欠身,放眼望去还算和睦。
等了约莫小半刻,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景云挑了帘出来,恭请嫔妃们入殿。众人入得殿中,皇后端坐凤位之上受了礼,含笑点点头:“都坐吧。”
宫女们各自搀扶自家主子起身落座。本朝以右为尊,右首的位子便是仪嫔,与她相对的左首是舒嫔。顾鸾的座次在仪嫔身边,落了座,就听仪嫔笑道:“佳嫔妹妹还没去纯熙宫瞧过吧?本宫昨日听宫人说,为着佳嫔妹妹晋封的事,纯熙宫里忙着布置了好些天呢。”
顾鸾含笑看着她,暗想自己若说一句“是还没去过”,引出来的下一句话大概无非两种说辞――要么是讥嘲她从前是个宫女,要么是酸她昨日刚得封就得以侍驾。
她就柔声道:“前两日与贤昭容走动,路过纯熙宫,便也瞧了瞧,六尚局确是费心了。”
仪嫔黛眉轻挑,显然噎了噎,没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一时不免反应不过来该说什么。
就闻皇后笑道:“佳嫔喜欢就好。既然得了封,日后便是自家姐妹,佳嫔若觉得纯熙宫里缺些什么,着人来告诉本宫。”
顾鸾起身,毕恭毕敬地福下去:“谢皇后娘娘。”
“坐吧。”皇后和颜悦色,目光从她而上挪开,看向贤昭容,叮嘱了几句关照大公主的话,就轮到了贤昭容起身道谢。
如此这个叮嘱两句、那个寒暄一二,不知不觉就过了半晌,好不容易捱到告退时,顾鸾迟钝地发觉自己这才刚到后宫第一日,竟就已觉得晨省问安很无趣了。
退出栖凤宫,贤昭容复又蕴着笑上前:“走,吃茶去?”
“好。”顾鸾缓出笑,刚应声,就另有旁人贴上来,福身笑说:“贺佳嫔娘娘晋封之喜。不如我们姐妹都到佳嫔娘娘那儿凑个趣儿,也看看纯熙宫究竟打理得怎么样了,免得佳嫔娘娘住得不舒服。”
说这话的是何美人。顾鸾对她的性子依稀知道一些,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也好,同去吧。”
若放在日后,这样的要求她大抵是会拒绝的。但今日到底是头一日,她们又有心营造一团和气,所谓扬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众人便都借着何美人这番话往她的纯熙宫去,也不吝方在初见时对她是什么脸色。反倒是秦淑女,仍是素日那副懒得多与人走动的模样,福身道了声“臣妾先行告退”就搭着宫女的手走了。
几步外,一道灰蓝色身影在宫道转角处静静看着,见她们结伴而行,便在阴影中隐遁了身影,疾步向北奔去。
走进纯熙宫的宫门,顾鸾就提起了心弦,知道一会儿难听的话多少要听一些。
入殿一道落了座,燕歌带着人进来上茶,何美人扫了她一眼,就笑道:“臣妾若没记错,这位姑娘从前是和佳嫔娘娘一道在御前当差的吧?还是娘娘福气好,臣妾在尚寝局时也有几个交好的宫女,她们却都不能跟过来陪着臣妾。”
这话听着并不算刺耳,顾鸾一笑而过,可何美人紧跟着就话锋一转:“也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样是在御前侍奉过的人,这一位就能进后宫来直接当了主位娘娘,另一位却要因此连御前的差事也保不住了,只能随侍过来。啧啧……”
这番话说得殿中众人神情异彩纷呈,与顾鸾交好的贤昭容皱了眉,余下几位则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神色。
顾鸾好笑地乜一眼何美人:“美人这话,是巴不得皇上见色起意,把御前宫女个个都送到后宫来才好了?需得知道,便是夏桀商纣,大概也没有这么昏庸。”
她话说到一半,何美人的脸色就发了白。再听到“夏桀商纣”这史上有名的两位昏君,何美人更是心头一慌,离席就跪了下去:“佳……佳嫔娘娘。”她支撑着,终不愿服软太过,外强中干地强笑说,“臣妾岂有那个意思……娘娘可不能乱说……”
“是本宫乱说,还是美人瞎了心,连皇上的喜恶都敢随意议论?”顾鸾居高临下地睇着她,“御前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嘴皮子一碰就敢这样挑拨本宫和燕歌。本宫若不明言,你怕是还要觉得自己正戳中了燕歌的软肋吧,倒也好笑。”
她说这话时,方燕歌就在她身侧眼观鼻、鼻观心地立着,顾鸾抬眸瞟了眼,看出她忍笑忍得艰难。
“……佳嫔娘娘。”何美人如鲠在喉,身子僵了僵,终是服软下去,磕了个头,“是臣妾失言了,娘娘大人有大量,别跟臣妾计较。”
却说先前宫道上那暗自观望的宦官一路向南疾行,出了后宫,一直赶到宣政殿门口。彼时宣政殿里的早朝还没结束,他又等了片刻,见圣驾出来,忙跟上去,压音禀话:“皇上,栖凤宫那边散了,佳嫔娘娘心情瞧着尚可。但下奴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