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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非桐听到一半就知道他指桑骂槐,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
舒令嘉道:“所以,能不能再往里面走,还看各人本事咯。”
景非桐道:“别处的路都不通,我看玄机应该在这地面的八卦上边,你小心了。”
舒令嘉点点头,景非桐便凝神敛气,冲着地面击出一掌。
随着他的掌风,整个巨大的八卦图竟带着两人开始轧轧转动起来。
不同的卦象从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方卦象依次升起,紧接着,头顶上便有一道亮光倾斜下来,整片暗沉的空间刹时间宛若白昼,令人眼前一亮。
就在这光明与黑暗交错而至的时刻,也是人的反应最为迟钝之时,一阵银芒如雨,遽然当头落下。
这攻击虽然来得突然,但景非桐和舒令嘉心中早有防范,见状同时飞身而起,一左一右,分别跃出。
舒令嘉的手本来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但眼角余光看见景非桐挥袖一扫,飘逸凌厉,一股风旋卷出,已经将到了身侧的银芒全部打落,立刻便起了争胜之心。
舒令嘉心道你既然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右手并指虚点,剑光疾吐,周围一圈的银芒就已经变成了漫天粉末,在风中打着旋落下,一时间竟是美不胜收。
他们在出手化解袭击的同时,身形也没有坠下,顺着光线倾洒的方向跃去,转眼间已经跳入了另外一层空间当中,比起方才的黑暗逼仄,周围四通八达,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但这并不代表着可以松上一口气。
舒令嘉脚下尚未踩实地面,已经察觉到不对。
虽然四下一片安静无人,但极轻微的空气旋动的先兆,对于他们来说,便已经是无比明显的危险暗号。
下一刻,已是剑锋逼面。
舒令嘉侧身一闪,一柄长剑就几乎擦着他的鼻尖划了过去,尚未等他看清偷袭的对手,身后同时又是两剑砍了过来。
他立刻旋身,折腰,侧飞而出,这两剑便一把掠过腰畔,一把在前胸上方刺空,力道迅猛无比,显然舒令嘉要是稍微躲得缓慢半点,就要被刺成串子了。
他人在半空之时,眼疾手快地一拨,顿时将这袭击他的三柄剑锋交击在了一块,当的一声巨响中,舒令嘉整个人则已经趁势脱身而出。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景非桐也已经化解了攻击,飞身落在他的旁边,说道:“是先前偷偷闯入秘洞后死在这里的人。”
舒令嘉趁着这个功夫迅速一扫,发现方才袭击他们的,竟然是几具手持利剑的白骨骷髅,两只空洞的眼睛当中冒着绿光。
他迅速问道:“你上次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待遇?”
如果那样的话,南泽山办事就太不地道了,事先也不说清楚,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在试剑大会上胜出,能够来到这里,要是一下子被打死了,岂不是很亏?
景非桐拉着他后退几步,随手洒出几张镇邪符,将骷髅们封住,简短回答:“没有。”
这么多年来,想要闯进秘洞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数的人都是不得其门而入,有那么一两个成功的,强行进来之后也都葬身其中。
想想也知道,秘洞当中的白骨从来都少不了,但这样从各处聚来暴起袭击的情况,还真是从未见过。
不过两人被这一通穷追猛打,倒也就此找到了要去的方向。
只见在西面已经出现了一条很长的隧道,方才这几具骷髅便是从那边跑过来的,看着他们手中所持宝剑,想必隧道的另一头应该能有所收获。
舒令嘉道:“过去看看。”
“师弟,等等。”
他说完之后便要走进去,却被景非桐一把拉住,说道:“我对这条路隐约有些熟悉了,我先打头。”
舒令嘉从方才开始就听着这称呼不太顺耳,终于没忍住,脱口道:“叫我师弟的人很多,也不差你一个。真没意思,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景非桐道:“嗯?”
舒令嘉也没看他,一边往隧道里面望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刚才……不是叫我小嘉吗?怎么不叫了?”
景非桐每回这样叫他,都是一时情急或者担忧才脱口而出,这两字又似亲昵,又似寻常,仿佛代表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意义,只要喊出来,无限温柔缱绻的情愫便在心底油然而生。
这倒是让他当着舒令嘉的面不好这样叫了,总觉得一开口就过分冒犯了似的,会把所有深藏的情感尽数倾泻。
他没想到舒令嘉也会注意这个称呼,在意这个称呼,原来他刚才不高兴是为了这个。
景非桐有些欢喜,又有些惆怅,舒令嘉肯定还不太明白他心底的纠结。
他笑了笑说:“我也一直觉得叫师弟生分了一些,可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这样喊。你要是不介意,我以后就叫你小嘉罢。”
舒令嘉假装自己很不刻意,说道:“嗯,也行。其实我无所谓,就看你怎么叫顺口。”
他说完之后立刻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浪费时间,那我们快点走吧。”
景非桐笑道:“好的,走吧……小嘉。”
57、九陌缁尘
(我靠卖萌夺回主角光环[穿书]);
两人穿过隧道;
都是全神戒备,但这回倒是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觉得地势一路向下;
有风不断从耳畔发间掠过;
带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冷香。
道路狭窄,甚至容不得两人并肩而行,景非桐打头;
舒令嘉在后面跟着他,觉得耳畔的剑鸣之声正在逐渐变得清晰;
知道他们这回应该是走对路了。
景非桐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我之前听人说过,进入秘洞之后,如果能够有幸触动先辈残存的神识,就能得到点化或者传承剑意,但是根据不同人的情况;
传承的方式也不同;
所以没办法跟你说个确定的情况。你稍稍注意些。”
景非桐惯来穿的好,长衫广袖,衣袂飘飘;
舒令嘉跟在他身后走,总是见到景非桐那宽大的袖子被风呼啦呼啦往自己面前吹,简直像条大尾巴似的。
他被分散了一半注意力;
忍不住手欠揪了一下;
感兴趣地问道:“那你是什么方式啊;
说来听听。”
景非桐不觉微微一笑;
说道:“我进来的时候没有受到攻击,是在一片很浓的白雾里,除此之外;
听不见半点声音,也看不到半点其他的颜色……”
舒令嘉接口道:“就像你的人生?”
主要是他对景非桐那句话反复想了好几遍,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此刻顺口就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舒令嘉和景非桐同时默然,然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景非桐道:“我越来越发现了,你的记性是真好,我这点把柄你要记一辈子是吧。”
舒令嘉笑道:“还不都是你自己说的。”
景非桐心道,我可只是随口说了一遍而已,谁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再说你怎么不说你听的时候还是只狐狸呢,还用趴在别人腿上,尾巴把自己盖住,竖起一只耳朵来听。
只是这话他就不敢说了,咳了一声憋回去,继续讲道:“然后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听见一阵木鱼的声响,浓雾中有个人开始吟唱经文。”
舒令嘉奇道:“念经?可我记得你说你是因为接受传承,所以产生了心魔,你的心魔总不能是念经念出来的吧。”
景非桐正色道:“不错,就是念经念出来的。”
舒令嘉有些愕然。
“其实我平时闲来无事,也看过不少经书,但是那人口中念诵的经文,我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开口却能跟他一起念诵出来,诵经的时候,便逐渐心境空明,神思缥缈,仿佛灵魂都要离体而出,见到广大天地。”
景非桐说的这些,舒令嘉并不陌生,他们修行之人在悟道和提升境界的时候,经常会产生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仿佛远离一切俗世扰攘。
一般来说,到了这个地步,醒来的时候往往都会有重大参悟,但也绝对不能被打断,否则便容易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景非桐道:“可是,就在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超脱俗世的时候,眼前的白雾突然散开了,我在雾的那一边,看见了一座山,一个人。”
舒令嘉越听越是费解。
景非桐道:“我喊他,那个人却转身离去,想拉也拉不住。然后我看见……”
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舒令嘉本能地感觉到,景非桐即将说一句非常非常重要的话,这使他不觉屏住了呼吸,等待下文。
但景非桐沉默了好一会,却说道:“抱歉,后面的事,我现在还讲不出来。对我触动太深了。”
舒令嘉顿了顿,道:“没事。”
他又问:“然后你便生了心魔吗?”
景非桐道:“总之就是看见白雾散开之后的场景,我的心神一下子就乱了,瞬间从那种飘然世外的感觉当中坠落。随即,所有的异象便全部消失,再回过神来,我便已经在秘洞之外的入口处了,而整个秘洞已经关闭。”
“从那以后,心魔渐生,一直困扰我至今。”
景非桐讲完之后,舒令嘉也没再说话,两人心事重重,各有所思,周围一时寂静,只能听见脚步声响与风声飒飒。
突然,走在前面的景非桐停住了脚步,手臂微抬,半挡在舒令嘉身前,戒备地望向前方。
舒令嘉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整条隧道已经到了尽头,两人前面正站着一个人影,一手持剑,端然而立。
可是等了片刻之后,那人却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舒令嘉扒着景非桐的胳膊,从他身后挤了出来,说道:“这位……前辈?”
他一开口,便见对方蓦然抬首,看向自己,竟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双目湛湛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