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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定有某种层面上的性格共通。
这天,参加完了某奢侈品牌的晚宴,向薇因身体不适,早早休息去了,也不叫人跟前照顾。
团队的摄影大哥,大家都叫他大卫哥,想去使馆区那儿拍点东西,顺便找个小酒馆小酌几杯。
大卫兴之所至的“拍东西”时间,就是大家蹭他镜头的好机会,大家s上那些极有态度和风格的照片,基本出自大卫之手。
大家叫了两部车,朝16区开过去。
周弥出发前回房间换掉了晚宴上穿的礼服裙,这时候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针织背心,绣了金色的折线形图案做点缀,下身是黑色收脚工装裤和工装靴,帅气利落的一身,
唯独耳朵上流苏形的金属耳饰,和腕上几串手链叠戴,点缀出一些妩媚的女性化气质。
她因为外貌和身高在那儿,又跟着时尚圈里的人耳濡目染,如今穿什么衣服都有自成一派的风格,十分具有高级感。
下车到那附近,大家随意组合摆造型,大卫也不用指示什么,只用按快门――周弥一个面对镜头很是紧张的人,久了也已适应。
拍了半个多小时,大家去靠河的附近找了家酒馆,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大卫传照片。
聊的话题由来没什么新鲜的,无非旁人的八卦,和自己的八卦。
今天不知怎么的,周弥成了主角。
是负责造型的小敏起的头,说她的大学同学找她打听,那个总在薇姐身旁,默默出镜的漂亮小姐姐,还是单身吗,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
周弥说:“暂……”
大家已异口同声地帮她补齐了后面的话:“暂时没有兴趣。”
周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卫笑说:“大家都背熟了――你就说实话吧,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周弥笑说:“没有啊。”
小敏说:“你就告诉我们呗,不然我们猜来猜去的,越猜越离谱。”
“怎么离谱?”
“比如,大卫觉得,你一定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出车祸死了。”
周弥:“……”
“王若星觉得,你可能跟前男友长跑十年,结婚前夕,他跟伴娘私奔了。”
周弥:“……够离谱。”
小敏搭着她肩膀,一径催促,“说说看嘛,说不定我们大家群策群力的,还能帮帮你。”
局面到这儿,周弥不说点儿什么还真过不去了, “……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谈了一场注定没结果的恋爱。”
大卫话很糙:“这年头还能没结果?结婚了能离婚,有主了能分手。只要人没死,办法总比困难多。”
周弥笑了:“……嗯,有道理。”
小敏则说:“对方谁啊这么猖狂,我们弥弥子这么好的人,还能不给个结果。他要找什么样的才肯给结果?天仙吗?”
大家都笑起来。
到十点半左右,大家准备返程,边聊天边往停车场走。
大卫叫大家稍等,他要绕道去看看有家面包店关门了没,他去买点儿酥皮面包。
他强烈建议大家也跟他一起去,那家的酥皮面包拿AOP黄油做的,味道一绝,说是16区第一都不为过。
周弥怔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大家已经跟着大卫走了,好奇心被勾起,都要去瞧瞧。
说说笑笑地拐了几个弯,就到了那家面包店。
然而很可惜,时间已晚,店已打烊。
周弥站在路边,遥遥地看着那熄灯的橱窗。
几乎能想象它亮着灯的模样,黄澄澄的灯火,推门进去便有甜而不腻的馥郁香味。
去年,有人就站在她现在站的位置,等着她进店挑选。
既然没赶上,大家便只好返回。
是小敏发现,周弥没跟上来,招了一下手,喊她,“走啦!”
周弥笑笑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个朋友在附近,我去拜访一下。”
“那叫大卫陪你去?这么晚怕不安全。”
“没关系,我等一下叫车回去。”
“好吧。”小敏招招手,“注意安全啊!”
等同事走了,周弥转个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很近的路,一会儿就到了。
公寓楼前,她停住脚步。
抬头看了一眼,五楼的窗户一片漆黑。
她回想大门的密码,意外的竟还能想得起来。更意外的是,密码没换,输进去门就开了。
进电梯,上五楼。
一条灰色石材铺就的走廊,尽头处就是503
门口左手边,走廊的公共区域,靠墙放了一条长椅。
周弥走过去,在那长椅上坐下。
她背抵着木条的靠背,微微放松身体,仰头看,顶上圆盘型的吸顶灯,投落幽淡的白色光线。
走廊的窗户是打开的,吹进微凉的夜风。
她时常觉得时间倏然流逝,眨眼之间,就从冬到春,再到秋。
宋满上大学了,顾斐斐准备去俄罗斯进修,周鹿秋已经是百万粉丝的大网红。
而她,也早已适应了这样高强度的、光鲜亮丽的生活。
然而此刻,无声坐在这里。
她意识到,有一些时间并未流动。
它被封锁、被存储,自那时起,就已凝固。
47(招领启事)
谈宴西这几个月; 怕是活到这年岁,过得最清闲的的一段日子。
事情要从谈家老爷子去世说起。
农历二月二十,老爷子去世。
到三月初; 殡葬事宜,诸事底定,老爷子的长孙女、谈宴西的堂姐谈文华一家,在遗嘱宣读会上; 率先发难。
认为谈宴西在老爷子弥留之际; 擅自取消和祝家的婚事,如此任性妄为; 违背老爷子遗训,那么老爷子留给他的东西; 他是否有这资格继承,还得打一个问号。
大家黑压压地坐了一屋子; 俱是表情凝重――新一轮抢夺话语权的机会,各人有各人的算盘。
谈文华一言声,谈宴西的大伯便紧跟着帮腔。
而谈振山虽与谈宴西从来不对付,但这种时候; 倒还是站在儿子的立场; 据理力争。
一时分作两派; 争执不下。
谈文华便将目光瞄准未曾发表意见的谈骞北:“老二,咱们这一辈; 实则是你当家,这事儿,你怎么说?”
大嫂早按捺不住了; 急忙忙地要出声,谈骞北一记目光扫去; 大嫂立即嘴一闭,缩回去了。
谈骞北说:“老爷子立的遗嘱具有法律效应,老爷子既然没拟定限制条款,一切自得遵照法律执行。”
谈文华笑说:“不然怎么说兄弟连心呢?你瞧,关键时候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她说这话,就是有意激将谈骞北。
当年,谈骞北的生母,谈振山的元配夫人病重之时,谈振山在外头找了尹含玉。
谈骞北生母去世不足两个月,谈宴西就出生了。
可以说,尹含玉和谈宴西,那就是扎在谈骞北心头上的一把刀。
谈文华这时候说些什么“兄弟连心”,那无疑是将这刀再往里刺得更深些。
果真,谈骞北脸色骤然冷了三分。
谈文华便趁势说道:“法有法的道理,情有情的道理。老爷子素来偏宠老三,老三这么做,那就是辜负了老爷子的信任……”
“大姐说得对。”
接话的是谈宴西。
大家齐齐地转过头去。谈宴西坐在最外头一排,一贯没个正行的懒散,他和大家一样,白衬衫黑西服的正装,手臂上还裹了一段孝布。
大家争执得这么寸步不让,唯独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漫不经心。
谈宴西迎着众人目光,笑了笑,说道:“违背遗嘱,那就是不尊重老爷子的意愿。老爷子既然这么偏疼我,我自然不能干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他眼见着谈文华脸色难看极了,顿了顿,方又慢悠悠说道:“不过,大姐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取消婚约,辜负了老爷子的信任不说,还害得谈祝两家情谊有损。因此,你看,要不这么着,权当是是我自罚了这杯――当年老爷子执意叫我接掌公司,但我心里清楚,这公司本就是大姐你初创的基业。现今既然老爷子去了,不如,完璧归赵吧。”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谈文华今天这一出,原本目的就为这儿,哪里料到,谈宴西竟会主动让贤?
谈文华心生警惕:“你当真这么想的?”
谈宴西笑说:“我当年读商科,原本就是老爷子的授意。如今老爷子去了,我眼见人死如灯灭,人生如此,白驹过隙,还是得趁着年轻,享受生活,做点自己爱做的事。你们也知道,我是荒唐又闲散惯了的性格。我巴不得有人把我手里这摊子事接过去,我好随意投资点儿小本生意,往后,就享清福去。”他满口跑火车,一个字不打草稿。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叫谈文华将信将疑。
哪知道,谈宴西好像真是铁了心,那之后,就开始着手这“完璧归赵”的事宜。
不过半个月时间,他就将所有权限转交给了谈文华的儿子谈明保自己撤离得干干净净。办公室里的文件原封不动,连片纸张都没带出去。
离了职的谈宴西,倒还有虚衔挂在公司,不过再也不去报道了。
还当真,过起了斗鸡走狗的纨绔生活。
谈文华找人去打听,谈三不是在朋友那儿打牌,就是在发小那儿喝酒,有时动兴预备买一条游艇,或者不辞麻烦地去搞一架私人飞机。
再有便是,似乎被赵野撺掇得开始试水文玩行业,动辄出没于苏富比佳士得;更更荒唐的是,投资什么沙漠概念咖啡馆,花了好几百万,派人去西北沙漠里考察,最后连个响都没听到。
这下,也是由不得谈文华不信:谈老爷子一死,谈三便如孙悟空被松了头上金箍,十个念经和尚也勒不住他了。
她便安心支持儿子谈明狈趴手脚,竭尽全力把此前谈宴西中标而得的项目做好,就当是“官复原职”后烧的第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