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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吃早餐一样,向她投来微笑致意的一瞥。
到第三天,向薇私人的行程,要去趟那不勒斯,没她的事,就叫她可以先回国了。
同时能够一起回去的还有大卫和小敏。
周弥自然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当天下午,三人坐商务车去机场,车上,小敏和大卫谈论的话题,也是谈宴西,说好像这位谈公子,想要通过薇姐的人脉认识某个法国商人;作为交换,谈公子将提供自己的私人游艇给杂志拿去拍时尚大片,想怎么拍怎么拍,拍几次都行。
周弥靠窗坐着,看着窗外走神,没参与他们的话题。
却冷不丁被小敏点名。
周弥回神,笑问:“你刚问什么?”
小敏说:“你觉不觉得,这位谈公子长得很不错?”
周弥:“……还好吧。”
小敏笑说:“这么勉强吗?他不是你审美的那一型?我还挺吃他一款的,感觉现在娱乐圈都没这种斯文败类型的长相了,有几个能沾边的,但左右缺一点意思。”
斯文败类。
周弥不由地笑了笑。小敏直觉还挺准。
而大卫说:“你们什么时候能审美粗狂阳刚一点的风格?”
小敏:“不能。形貌i丽,而如冠玉,芝兰玉树……中国人对男人优良的传统审美,一贯跟粗犷阳刚就没什么关系。不服气跟古人说理去。你还混时尚圈的呢,观点这么直男。”
大卫:“……”
周弥笑看他俩拌嘴,毫无疑问大卫每回都处于下风。
到机场值机、托运行李,周弥仅背着一只便携的背包登机。
宽体的超大客机,珊姐帮他们定的商务舱。登机后空乘看了三人机票,向前引路。到商务舱室,大家找座位号,空乘却做个手势,请他们继续往前走,一而说了一串法文。
大卫和小敏法语不大好,都只会基础的交流,便齐齐看向周弥。
周弥说:“……她说,给我们三个人升了舱。”
小敏笑说:“不是吧,珊姐这么大方?财务那边给报销吗。”
周弥欲言又止:“……不是珊姐安排的。”
空乘的原话是,一位姓谈的先生,给他们三人升了舱。
小敏问:“那谁?”
周弥不说话,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后头有人进来了,他们三人挡了道,空乘又礼貌请他们往前走,周弥只得迈开脚步。
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谈宴西。
他身上盖了块灰色毛毯,歪靠着身体睡着了,额前有一缕头发柔软地耷落下来,阖上的双目下方,歇着长而薄的睫毛,眼下却有淡青的一圈,十分明显的睡眠不足的表现。
小敏愣了一下,悄声问周弥:“不是这位谈公子安排的吧?我们不过是薇姐的员工,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
周弥没作声。
空乘给他们安排座位,周弥的毫无悬念在谈宴西旁边,仅隔着可升降搁板的扶手。
周弥问小敏和大卫,要不要跟她换。
他俩又不迟钝,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用不着在向薇跟前混了。一看见这座位安排,两人瞬间就意识到什么了。
小敏赶紧摆头,笑嘻嘻说:“不了不了,我俩跟这种大佬坐一块儿有压力。”
周弥问空乘是否还有别的空位,空乘微笑说都订满了;再问自己原定的商务舱呢,空乘说给他们升舱之后,就售给别人了。
真假与否周弥无从考证了,她觉得再问下去显得自己很“事儿”,又不能这时候下机不坐,只好卸了背包坐下了。
直至飞机起飞、晚餐供应,谈宴西都没醒。
他座位是靠窗的,起飞之后,正逢上盛大的日落,夕阳熔金的一种壮观景象,云层都烧起来。
此后,待玫瑰色都消失,天色沉入一种寂静的靛蓝。
分不清是天空还是海洋。
微微颠簸中,周弥渐感困顿,不由也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一眼,谈宴西还在睡。但他仿佛中途醒过,那毛毯原本只盖了一半,现在全都盖上了。
周弥起来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座位,揿亮阅读灯,从包里拿出看到一半的vi alndros的小说。
看了一个多小时,又睡过去。
再醒来,似乎是深夜了,舱室里灯基本已经熄灭,少数两个座位顶上投下暖白的灯光。
她思绪尚未完全清醒,微微的轰鸣声中,感觉到这场景出奇的熟悉。
等意识到为什么有此感受,不由地转过头去。
谈宴西正看着他。
机舱内足够暖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身体几分懒散地歪靠着,注视她的目光,是一种清倦的温柔。
不具备任何的进攻性,是以周弥竟是无声地与他对视片刻,方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视线。
她去摸放在腿上的那本小说,摸了个空,才注意到,那书被谈宴西拿过去了,在他搭在灰色绒毯的膝头,一只手压着它。周弥伸手,他便递过来。
她拿到书,端在手里,低头去翻页,找到自己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周弥微妙觉得自己有种装腔作势之感,因为其实她有点读不下去了。
强迫性地逼着自己一个词一个词往下读,再把它们连成句子。
她能觉察到谈宴西收回了看她的目光,他自一旁的置物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
都是细微的声响,无端扰乱她的注意力。
余光里瞧见他将水瓶又放回去,身体再往后靠。
就在以为他又要继续睡觉的时候,他却出声了:“弥弥。”
周弥说不上这称呼叫她一霎间排斥的情绪更多,还是心紧了一下的感受更多。
她没有作声。
而谈宴西仿佛并不意外,或者他压根就只想单方而地告诉她:“我不是来出差。那天到酒店,下午四点我就在大堂里等着你了。”
周弥仍旧不出声。
谈宴西声音里有一种绵长的困倦感,有点儿像是午夜醒来时的一种无意识的呓语,“快一年了?要不是刻意去打听,也没你的音讯。我总耗在卫丞那儿,因为他认识你老板,我想着,随意聊聊,或许总能聊到你。”
周弥大拇指的指腹一下按紧了书页的边缝。
“昨天坐在大堂那儿等你,我想,见你了我该说些什么话。卫丞告诉我,你是你老板跟前的红人,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当时我挺不希望你离开北城,哪怕你往后不见我,我知道你就在那儿,也安心些,至少,你遇到什么麻烦,我也能照应你。我信了卫丞的话,觉得,既然这工作你做得开心,那也好,不在北城就不在北城吧……”
太安静了,以至于谈宴西那么轻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入她的耳。
他是不是刻意将她困在这高空中的大铁盒里,他跑不掉,她更跑不掉。
“可见了而,我是能看出你工作确实是顺风顺水,但非说开心,我是一点没看出来。你要真开心,用不着那么端着地向我证明。你原本最不必要对我这样。所以,先前我想好的话,全忘了。我承认自己很生气――你既然知道我是个多么混账的人,没了我,你原该过得很快乐。雨那么大,连个在门口等你、给你撑伞的人也没有。图什么呢,弥弥?”
周弥无法继续沉默了,“……什么都没有也可以。至少我拥有自由。”
谈宴西向她投来一眼,过分柔软,似此时此刻,穿行在云层顶端的沉沉黑夜,“你真这么觉得?”
“嗯。”
“可我觉得,你值得什么都拥有。”
“我没那么贪心。”
谈宴西注视着她,安静片刻,方说:“我跟祝思南的事,已经取消了。很早就取消了,如果你愿意……”
周弥打断他,“我不愿意。”
几乎一种出于本能的抵抗。她觉得他对她有种十拿九稳的笃定。
她直觉不喜欢这种笃定。
谈宴西便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方笑说:“为什么现在又不要了?”他似乎是真实地感到困惑。
周弥也沉默了片刻,“……我们都听过刻舟求剑的故事。没有船停在原来的岸上,你变了,我也变了。”
到这儿,这气氛微醺而叫人恍惚的交谈,也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各自无声。
这寂静叫人觉得心里空旷极了,连风声都没有。
而谈宴西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确实变了,但你也应该清楚,我骨子里由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既然这回能等你四五个小时,往后也不是不能等你四年、五年,四五十年。弥弥,谁耗不起谁呢?”
他一贯的,那种叫人不容商榷的强势。
50(陷入流沙)
周弥已将前半夜的觉都睡完; 导致后半夜全无睡意。
她只端着那部法文小说打发时间地阅读,却每每被旁边的动静打搅了思绪――
先前统一供应晚餐的时间,谈宴西没有醒。
他这时候才叫空乘送来预定的食物; 烟熏牛眼肉,煎金枪鱼沙拉,花椰菜奶油汤,还有一小球的花椒冰淇淋。没要酒; 只有一瓶依云矿泉水。
每一样分量都少得过分; 而谈宴西也胃口欠缺,这么勉勉强强挑挑拣拣地; 才将不知是晚餐还是夜宵的这一顿吃完。
最后,独剩那玻璃小杯装的冰淇淋; 缀一粒小小的青花椒。
谈宴西从来不爱吃甜点,转头看她一眼; 就将冰淇淋递过来,笑问她要不要吃。
周弥从书页间移开视线,先望见他骨节分明的手。
顿了一下。
一则,因为没想到谈宴西跟她搭话的态度能这么的若无其事。他们分明不久之前才有一番不甚愉快的交谈; 而她也自觉已将话说得很清楚。无怪乎这人这么成功呢; 总归; 论厚脸皮的程度,她是远远不及的。
二则; 她以前跟他出去吃饭,他那一份套餐里的甜点,他都是会让给她的; 有时候就捏着细柄的小勺子,那么去喂她。
周弥心绪浮起又沉下;